梦境里原本是人潮拥挤的市医院大厅,光阴交错,寂静无声,仿佛上演着一部哑剧。
画面时而扭曲,时而清晰得能数清空气里漂浮的颗粒尘埃。
突然无声的场景里,一个娇小的女生疯狂奔跑于大厅里,又小心躲开人群进入电梯,她转过身来,手里举着手机正急切的拨打一个号码。
她看起来又慌又累,呼吸急促,而电梯里的人都用十分怪异的眼神看她。
可她不在乎,一遍两遍,直到那个号码终于拨通。
世界恢复正常,声音开始嘈杂起来。
“乔医生,我有钱了,快做手术!”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女生激动地和手机那头的人分享喜悦。
……
然而与她的反应截然不同,里面是良久的沉默。
“乔医生?”她以为手机出了问题,看了一眼又重复道,“乔医生你听到了吗?我有钱了,可以给姐姐做手术了!”
这一次,被叫乔医生的人终于说话了,穿过来的声音低沉模糊,断断续续,“抱歉,患者已经…走的时候很安详,并让我转告你,一定要勇敢的活下去。}
叮—-
上升的电梯停在这一楼,门刚打开,一道身影就从里面直线冲了出来。
女生一路冲撞来到病房,终于见到了熟悉的面孔,可是那个人再也不会看她一眼。
女生抓住床上人的手,泪水翻涌,“姐姐,我有钱了!32万!好多呐!”
“一个老板看中我的能力,画展马上开始筹办,这只是一部分,后面还会有更多钱,你看,你快看一眼呀姐姐!”
“姐姐!祝微,你给我醒过来,我们终于有钱了!祝微!你不要扔下我一个人!”
病房外,默默站着一群医生护士,以为早就见惯了生死别离的场面,在听到女生一遍遍哭喊时,也忍不住泪目。
————
精致柔软的大床上,楚昭昭仿佛镶嵌在里面,衬托得尤为娇小。
她缓缓从梦境中清醒过来,刚睁开眼,滚烫的泪水失去阻挡,顺势滑落,又快速消失在耳鬓处,仿佛从没有出现过。
楚昭昭把手伸进枕头下面,摸出一张银行卡,卡面在只开了壁灯的房间里,反着暖光,她的心却冰凉。
这正是几天前顾倾城的。
无视她给的难堪和嘲讽,最终还是选择了收下。
谁叫她爱财如命呐。
————
赖了一会儿床,楚昭昭终于有了起来的打算。
湖蓝色宽大毛衣搭米白色拖地裤,长发披肩,未施粉黛。一身普普通通的居家服在她身上也别有韵味,简直行走的人间衣架。
下楼时,刚好赶上午饭。
厨房阿姨看到她还十分讶异,大概是没想到今天这么早。阿姨立马把保温着的饭菜端上来,期间看到她眼底淡淡的乌青,有些话差点没忍住。
这几天夫人不冷着脸,变得好说话,她们的胆子也大了不少。
但是该说不说,晚上不睡早上不起,这副鬼样子瞬间联想到了自己那糟心的女儿。心里就憋着一股气,但是有话不敢说,浑身不得劲儿。
“大家早。”楚昭昭笑着招呼,完全没体会到阿姨的心情是何等纠结。
她走近大理石餐桌,快速伸手,摸了摸那颗圆滚滚的后脑勺,等小孩儿后知后觉躲开时,楚昭昭身心已经得到良好治愈。
好暖和,像个地毛毯子。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楚昭昭能盘秃他。
通过这些天有限地接触,楚昭昭发现了一个好玩的现象。小孩儿总爱拿祖传桃花眼偷偷看她,但是每当她想逗弄一二,又快速躲在保姆后面。
竟让人生出一种错觉,她就好比儿童动物园里供人参观的大猩猩,既招小朋友喜欢又让人害怕。
大概能猜到原因。
孩子毕竟三岁半了,只是不会说话,就算一点自闭,人家又不是傻子。更有竹溪园母子作为对照组,别人妈妈有亲有抱宠爱万分,自己妈妈却完全漠视他的存在。
慢慢的,感情变得复杂。
这时,曾姨从外面进来,楚昭昭立刻有了招。
她记得小孩儿不止喜欢画画,对庭院里的温室也很感兴趣,住的三楼窗户刚好正对着那一角。
直到原主去世后才有机会进去,那今天就让他提前获得体验卡。
“顾江白小朋友,听说你画画很厉害,吃完饭可以教我吗?”楚昭昭语出惊人,整个饭厅鸦雀无声。
所以目光落在楚昭昭身上,而她面不改色,拥有的是最能软化人心的眼神。
大人们微张着嘴,表示看傻了。
顾江白楞楞地望着她不动,嘴角还粘着一粒米饭。
楚昭昭知道仅凭这一条,还不足以打动性格别扭的小孩儿。她转了个方向,对着曾姨说,“我的画架放好了吗?顺便把他的也一起拿过去。”
“放进温室?”曾姨回问道。
众人一听又倒吸了一口冷气。
夫人一直很宝贝温室,为里面的花品设置砸下重金。毫不夸张地说,看得比儿子还重要。现在居然自己就把人领进去了?还有什么画画,从没见她感兴趣呀。
“当然。”楚昭昭回答曾姨的疑问。
并让人赶紧去拿,等吃了饭就要用。
楚昭昭露出自认为最具母性光辉的笑容。虽然她没想过有一天会有这么大个儿子,但此时此刻,只希望他快乐一点。
都摆出这么大个诱惑,楚昭昭以为小孩儿至少会眼神激动,或表现得雀跃,可是对方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她记错了?
不可能,看小说的时候,发现和炮灰撞名,她还因此被调侃快去通背全文,对这本书印象很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