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结冰的海平面一片安静,车内却刚刚结束一场“热战”。

重新替睡过去的闻徵披上外套,易承昀的大掌轻柔抚过他的后背,听见那人口中发出像奶猫撒娇一样的呜咽声。

他总是这样。

易承昀轻叹了一口气,闻徵的双手还环在他脖子上,他怕惊扰到熟睡的人,只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闻徵躺得更舒服些。

感觉到他的动作,闻徵无意识地用鼻尖蹭了蹭他的下巴,宛如在讨好人的小动物,让易承昀心猿意马。

有很多次,假如闻徵做得绝情一点,他可能就死心了。

但闻徵好像总有办法在悬崖边把他拉回来,给他一点点甜头,当他以为有希望的时候,又瞬间逃到他抓不到的地方。

快开到机场时,闻徵终于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当他一睁眼,看到的便是易承昀被咬破的嘴角,以及那人耳垂下诡异的咬痕。

自己正整个人挂在易承昀身上,披着那人的外套,衬衣纽扣大开。

而他手腕上有两片奇怪的红痕,像无数次早上他醒来时在自己身上看到那种,这个发现让他脑子“嗡嗡”作响,话都说不连贯:

“你、你……?”

“你说你想当攻,所以我给你演示了一回。”

本以为他醒来又要大闹,易承昀见他似乎震惊得忘了反应,指了指自己破掉的嘴唇:

“谁咬人谁是狗,是你上次说的么?”

闻徵:?!

“反正我不是!”

喝酒误事,但毕竟两人不是第一次睡,闻徵当下比起追究莫名其妙又被睡了一回,更关心的是:易承昀有没有趁他睡着的时候图谋不轨?

“要登机了。”

见他从下车后脸色一直阴晴不定,易承昀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酝酿情绪,试图搭话:

“明晚有一个电影院剪彩仪式,你方便和我一起出席吗?”

他问了半晌,闻徵方勉强回过神,心不在焉应了句:“可以。”

两人在飞机上没怎么说话,易承昀默默地在处理公司事务,只是时不时会感觉到隔壁投来的视线,每当他装作不经意侧过头,那人便迅速别开眼。

等他们下飞机、回到易家别墅时,已接近第二天清晨。

闻徵靠在车后座睡得正香,他的衬衣最上面的一枚纽扣没有扣,从易承昀的角度,恰好能看到锁骨上昨日留下的一朵“小玫瑰”。

示意司机和保镖不要出声,易承昀轻手轻脚打横抱起闻徵,一路稳稳地将人抱回卧室。

他把闻徵温和放到厚实的毯子上,熟练解下人身上的衣服,及时用被褥裹住以免受凉。

然后,易承昀一手撑在闻徵身旁,细碎的吻温柔洒在他的发顶、额角、鼻尖、下巴、锁骨……最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同样被咬破的唇角,像在仔细品尝他的味道。

不过这回易承昀依然没睡在卧室,因为他只剩一个多小时休息,省得起床时又要吵到那人。

听见关门的“啪嗒”声,装睡的闻徵睁开眼,翻身用被子捂住头,闷声骂了句:“笨!”

闻徵醒来时不算晚,他惦记着训练,匆匆吃过早餐赶到马场,遇到同样在热身的裴思宇:

“你总算不闹别扭,决定用易先生的两匹马啦?”

从墙上拿下马具,闻徵懒得反驳:“时间紧张,有合适就得试试。”

裴思宇笑了笑,大度地扯开话题:“今天你们俩有什么安排?”

闻徵没反应过来:“安排?是说训练日程吗?”

裴思宇愣了愣,站起身犹豫问:“是说你和易先生今天有什么安排?你该不会不知道今天是情人节……吧?”

闻徵擦马鞍的手一僵,电光火石之间,他记起出门时管家周军问他的话:

“今晚需要我们准备些什么吗?”

当时他还莫名其妙,当下回想起来,两人结婚后的第一个情人节,一点表示都没有,好像特别说不过去。

“闻徵?”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裴思宇好心告诉他:

“如果你没灵感,我可以给你点建议,反正程序走到最后应该都是一样的。”

“到最后一样是什么意思?”

问出口时,闻徵才恨自己的迟钝,眼珠一转:

“你是约了楚洋吗?说说你们的‘流程’?”

……

听完裴思宇绘声绘色的讲解,闻徵的嘴巴快要张成“O”形:这两人认识没多久,连平常玩什么玩具也能拉清单商量,忽然有种输了的感觉怎么回事?!

“我知道了,”

虽然没什么参考价值,闻徵在心里吐槽,不忘打趣好友一句:

“哪天你们注册了我都不意外。”

“不会的。”裴思宇对此不以为然,胸有成竹地摇了摇头:

“我们说好保持玩伴关系,要是对方遇到动心的人马上分手。”

闻徵:……你提到楚洋时的表情,可半点不像在说玩伴。

按训练计划,闻徵今天暂时不上马训练,而是先和新马匹培养感情。

每匹马有自己的性格和脾气,表达情绪的方法也各有不同,沟通是绝对有必要的。

他比较看好的是易承昀给他的那匹名为“萨瓦尔多”的弗里斯兰马,这种马的毛色像闪亮的黑珍珠,加上极好的运动天赋,假如人马磨合顺利,或者能比他以往战马的表现还要好。

打开马厩的门,闻徵从萨瓦尔多的斜前方慢慢靠近他,小心观察他的反应,友善开口:

“萨瓦尔多,你好呀。”

马看不见距离近的正前方,并且害怕动的东西,但听觉敏锐,因此靠近时要轻声跟他打招呼。另外就是千万不要站在马后面,马单蹄后踢准度和力度十分惊人,被踢到可能要送急救。

所以,闻徵在马儿斜前方一臂距离处停下,先是抬手凑近马的鼻孔,好让马记住他的味道,然后轻轻用手背抚摸马的前额、拍拍马的颈部、顺着鬃毛摸过马的肩。

“你做得真好,我们出去散步?”

鼓励般喂给马儿一根胡萝卜,闻徵尝试给马换上缰绳,他脑海中回忆起易承昀骑这匹马时的样子,那时萨瓦尔多的表现就对主人服从度极高,几乎不怎么刨地。

“听说他以前时不时会带你去散步,你们都聊些什么?”

牵着马在草地上小跑,闻徵边留心马的反应,边随意扯谈:

“有没有说过我坏话?”

出乎意料地,听到这句话,萨瓦尔多耳朵后靠,并朝他吐了吐舌头。

这匹马确实聪明,闻徵心里讶异,拍了拍马颈:

“我们以后要当好朋友,即使我说易承昀的坏话,你可不能告诉他。”

和三匹马遛过一圈后,闻徵继续在马场做耐力和拉伸训练,结束时已是下午,他和易承昀约好出席剪彩的时间是晚上七点。

闻徵不知不觉开车停在本市最有名的糖果店前,等他回过神来,副驾驶座上经已摆着一束玫瑰和一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

“我是为营业,表面功夫而已。”

如此说服自己,闻徵嘴角不自觉上扬,按计划在七点前赶回易家,没料到他的车刚开进别墅区,有个人突然在路上冲了出来!

“刺啦!”

尖锐的刹车声响遍车道,闻徵差点被安全带勒死,当他看清挡在车前的人时,立刻爆发:

“姓樊的,想死走远点,好狗不挡道!”

樊荣头发乱得像鸟窝,张开手臂趴在闻徵的车盖前,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你不要听易承昀胡说,我是真的喜欢你。”

“警告你,再不走开,我就碾过去。”

闻徵摸出手机,打算让周军带几个保镖过来,却无意中看到他订的玫瑰因为急刹车掉落座位,花瓣散了一地,心下一沉:白跑一趟了。

“你不会的。”樊荣双手死死扒住车盖,几近疯狂:“你下车,我们好好谈。”

正当闻徵气不过索性要发动跑车时,车窗被敲了敲,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警局,慢慢谈。”

两个保镖像提小鸡一样,轻而易举把赖在车前的樊荣提起来,不由分说将他拖走。

“才回来?”

等闻徵摇下车窗,易承昀才注意到他脸上无精打采的,不解问:

“怎么了?”

“没什么,”

闻徵破罐子破摔般捡起掉到车上的玫瑰花束和巧克力礼盒,从车窗塞到易承昀手上,掩不住眼中沮丧:

“给你,应付记者。”

易承昀:……

竭力藏起上翘的嘴角,易承昀快步走回自己的专车,回来时手上多了些东西:

“好巧,我也有东西给你。”

闻徵还在生闷气,随手接过他递来的玩意,定睛一看,不由心跳加速。

两人不但买的巧克力一模一样,连玫瑰上附卡的语句也相同:MIAMOR(我的爱人)

从闻徵送的那束玫瑰里抽出一朵别在胸前,易承昀拉开车门,向他伸出手:

“不介意的话,我们直接去剪彩吧,那部电影据说不错。”

闻徵偏开头,用力握住他的手:“嗯。”

剪彩仪式过后,两人被安排在贵宾情侣座,事实上易承昀说的不对,那是一部巨无聊的文艺片,光开头就让人昏昏欲睡。

顺理成章把接下来的举动甩锅到影片上,闻徵鬼使神差般、悄悄将头挨在易承昀肩上。

肩膀厚实靠起来真舒服,闻徵暗中松了口气,不过,为什么那人的心跳忽然变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