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微微亮,易承昀换好衣服,嘴角止不住上扬;他在枕头边坐下,指尖轻轻滑过闻徵白皙的侧脸,那人许是感觉到痒,无意识蹭了蹭他的手,像只撒娇的猫,敞开的衣领下隐约能看见昨夜的“战绩”。

他耳边不由又响起昨晚清理时,闻徵抱着他,贴着他的耳朵软糯软糯地说:

“我真不知道那个名片怎么回事,是向岚塞给我的。”

“我当然知道。”易承昀的手揉进他顺滑的黑发中,眼神无比温柔,亲了亲他的额角。

要是易承昀连这也要斤斤计较,那就枉费他和闻徵相处这么多年。同时,闻徵是天生的贵公子,他自己可能没这个自觉,无论在什么场合和时候,在人群中总是耀眼的存在。

而对于这一点,大概是易承昀唯一无法用理智解决的问题,他一边为闻徵取得的成就以及得到任何感到欣喜和自豪,一边又只想让这人只属于自己一个。

轻轻在闻徵唇上印下一吻,易承昀克制住自己,拢好他的被子,悄声道:“很快再见。”

这天早上,闻徵是收到裴思宇的短信时,被手机震动吵醒的。

裴思宇:“我昨天去看楚阳,我现在还无法相信,在你的酒店楼下啦,必须亲自来跟你说,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你呢?计划还顺利吗?”

“不说了,你出了什么烂主意?”

一翻身就酸痛不已,闻徵一想起,头都大了:他话还没说完,易承昀已经把人的手臂给卸了。

事情起因是他对裴思宇提起,小时候曾对易承昀英雄救美,后者便提议,他请人演一遍,易承昀说不定会被感动得落泪(?)结果,不但没有重新英雄救美成功,估计还得加钱。

闻徵心中怨念不已,以前那个被他救下的小美人,腹肌比他还壮就算了,还让他差点起不来。

“这么可怕?那要不你还是放弃反攻吧。”

不一会,裴思宇便来到闻徵的房间,他对闻徵自以为能反攻这事,老早就知道,但由于不想打击好朋友,好脾气地给闻徵科普:

“做攻也是一种天赋,勉强不来,不如好好享受吧。”

闻徵: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两人在客房里吃过早餐,闻徵换好衣服,顺口问:

“说吧,你昨天去摩洛哥有什么收获?看起来满面春风的样子。”

“嗯,从哪里说起好呢?”

裴思宇故意卖了个关子,然而往上翘的嘴角,月牙似的眉眼,全部都在告诉闻徵:昨天绝对发生了些大好事。

“他对我来突然来找他,好像相当意外,不瞒你说,在这之前我觉得他是个机器人,做什么事都像设好的程序。因此见面时,我差点要以为他要说我怎么突然间过来,干扰他的计划。”

抿嘴笑了笑,裴思宇搂着一个抱枕,托起腮回忆到:

“不过我没想到,他说他看到我来很高兴,然后没有想到我会特地过来看他。之后竟然严肃跟我说,认为我这种做法会让他有一种、我们真的在谈恋爱的错觉。”

闻徵感觉他整个人都在冒粉红泡泡,接着问:“那你怎么答?”

“我那时脑子一热,直接说,那我们开始正式谈恋爱吧。”

说这话时,裴思宇脸上染上两片可爱的红晕,仿佛整个人快飘起来:

“我想通了,怎么认识不重要,谈恋爱的过程更重要。”

谈恋爱的过程吗……

这句话让闻徵心中一跳:或许他也可以试试。

“而且谈恋爱没有规定什么时候,和对的人在一起,每天都是恋爱。”

两人精神爽利走出酒店时,裴思宇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鼓励道:

“虽然小小的英雄救美计划没有成功,但是你可以在别的事情上让他知道你的心意,就算只能在下位气势上也不能输,你是这么想的对吧?”

“我对他才没有什么心意。”

这话心虚得闻徵自己都不信,他眼珠一转,暗搓搓套话: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没等裴思宇回答,他们面前忽然被一个中年男人挡住去路,闻徵认得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太太想和你谈一谈。”阻拦他们的人是闻家管家,不知道是不是闻徵的错觉,他看上去多了不少白头发和皱纹,抬手示意街道另一边的咖啡厅:

闻徵的母亲正坐在里面。

“我说过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吧?”

不想影响心情,闻徵拉着裴思宇,打算绕开他往前走,可管家相当执着,大声指责:

“如果你不去见她的话,万一太太想不开,那你就是逼死母亲的不孝子。”

“你真恶心。”

裴思宇听不下去,抓住闻徵的手,挺身而出:

“以死相逼算什么,证明你们根本没考虑过他的感受。何况那么大的人,不能对自己的生命负责,别人又不是救世主!反正我今天在这里听到你逼他,以后你敢出来造谣的话,法庭见,闻徵我们走。”

管家深知在体力上,他和两个壮年男子相比肯定是落下风,对着闻徵的背影大喊:

“不管怎么样,那都是你的母亲。”

闻徵的肩膀抖了抖,裴思宇眼明手快把他塞到叫来的计程车中,把跳脚的管家扔在路上。

“想想他们之前是怎么对你的。”坐在闻徵身旁,裴思宇这么说:“肯定有诈。”

“我知道,”从倒后镜看着垂头丧气向咖啡厅走去的管家,闻徵意外的是他心里已经什么情绪也没有,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说起来,闻家大概快要破产清算了。这回大概总算到此结束了吧。”闻徵这么想。

接下来的三天,闻徵全力投入在训练中,他收到了易承昀之前提到的分析系统,有科技辅助确实比以往走的弯路要少。他这段时间,除了自己的训练以外,还要抽空帮助他的队友。待几人磨合得差不多,互相约好下次共同训练的时间,西班牙的课程就结束了。

*

“突然跑过去真的好吗?”

在裴思宇的怂恿下,闻徵把机票改到提前半天,他听说易承昀会早一天到伦敦,那么至少两人会有多一点相处时间。

在机场候机时,他还有点犹豫,直到收到裴思宇的讯息:

“热恋中的人,应该是想要无时无刻粘在一起的吧。”

闻徵心里吐槽:你们俩前几天还说要分手,现在立刻就热恋,转进如飞。

话说回来,他和易承昀算是热恋吗?

这三天太过忙碌,他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到现在闲下来,他才有空去想,当时在马车里的那个吻。

易承昀是喜欢他的……吧?

每当尝试思考这件事,闻徵便觉得自己脑袋要炸开,他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难不成是从意外“哗~”那晚?不对,闻徵后知后觉,那会易承昀明知他是被“阴”,却选择大方把他吃干抹净,那应该老早就对他图谋不轨。

想到这里,闻徵鼓起脸,易承昀真是个心机鬼。

又或者,难道易承昀是因为在为难时被他帮过,要以身相许?闻徵又摇了摇头,不可能,他也就刚开始的时候拉了点人,并不觉得自己有做多大点事。

如果再往前的话……

越想越乱糟糟,等闻徵回过神,听到广播不断呼喊他的名字,才发现快要登机。

到达伦敦时还是下午,按易承昀的行程,现在应该还在伦敦分公司开会。

眼下他才发觉,原来他一次也没到过易氏,不知道易承昀办公的地方长什么样?

易氏伦敦分公司在市中心,闻徵拉着行李,推开旋转玻璃门,忽然脑子短路:

他该怎么自我介绍?我是你们老总的丈夫。不对。这样会被易承昀发现,完全没有惊喜。

于是,当易承昀开完会出来,便听到助理的报告,有一位自称是前FPI探员的人要见他。

易承昀眼也不眨,边走边说:“我不记得今天有安排这个会面。”

“我们也是这么说的。”助理一脸为难:“但他有易氏的文件,还声称有你的把柄。”

“我的把柄,”易承昀面无表情重复了一句,经过会议门前,他推开门,空无一人。

助理大惊失色:“我们确实是安排他在这里等的,需要让保卫马上去查摄像头记录吗?”

“不用。”易承昀好像想起些什么,抬手制止,淡淡道:

“等下若有需要,我再让你们去查。”

这一层所有的办公室出入均需要内部员工卡及密码,如果无端出现一个陌生人,别的员工也会注意到。

嘱咐助理跟进接下来的工作,易承昀整了整西装领带,迈步踏进自己的办公室。

门在身后合上,他的背后蓦然被什么顶住:“易总裁,不要乱动,举起双手。”

结婚没多久,易承昀考虑到万一以后要商量公事,提前把公司的内部通行证还有密码给了闻徵,这也是闻徵这回能轻而易举潜进他办公室的缘故。

“探员先生,不知道我犯了什么罪,”易承昀没有回头,甚至听话举起手,明知故问:

“我听说你的飞机应该在晚上,是特地怕我潜逃才提前的吗?”

一下就拆穿,这还怎么玩下去?闻徵心里吐槽,理直气壮道:

“现在是我问你,你得坦白从宽……”

“宽”字还没说完,易承昀忽然转过身,反握住他的双手,往前一扑。

闻徵猝不及防,一时没站稳,两人双双向后倒在沙发上。

“太可恶了,你这叫暴力拒捕,罪加一等。”

昂起头看向易承昀,闻徵眉眼弯弯,两人的鼻尖相隔不到一公分:

“要是被你属下看到怎么办?”

“就算看到又怎么样呢?我和我自己的丈夫、在办公室里,无论做什么,只是夫夫乐趣。”

在后面四个字特意加的重音,易承昀心里胀胀的,没料到闻徵会出现在这里,低声问:

“怎么提早过来?”

“易总不高兴我提前过来?难不成你在这里金屋藏娇了?”

推了推那个人,闻徵尝试坐起身,他没忘记自己特地早来的目的:

“我来视察你的工作,看你有没有偷懒,哼。”

“我可不记得闻公子对公司的事这么感兴趣。”

易承昀扶起他,用手抚平他被压皱的衬衣,开口道:

“游轮上的酒会推迟了一天,我刚才知道,你行程来得及吗?”

“来得及,刚刚好”闻徵飞快答到。

易承昀挑眉问:“正好?”

“正好可以督促你办公。”

闻徵心里对今晚的安排有个大致计划,摩拳擦掌站起来:“那我先回酒店。”

“不是说要看我办公吗?”易承昀不放开他,反是站起身,牵他到办公桌前:

“那就请闻公子指导。”

只是那么随口一说,没想到易承昀居然一本正经起来。

正当闻徵走神,手陡然被易承昀一拉,身体自然向后靠,整个人跌进易承昀怀里。

“这样怎么工作?”被他抱在怀中,闻徵哭笑不得:“难道这是易总裁独创的办公坐姿?”

“这是日丽项目实验请求批准的公文。”

对闻徵的抗议充耳不闻,易承昀胸膛贴着他的背,一手握住他的手,另一手则是抱住他:

“这里是预算,这里是专家的背景。”

一堆密密麻麻的字,换以前的闻徵肯定没多久就睡过去。

然则易承昀身上像有什么温度开关一样,暖烘烘,让他整个人快烧起来。当那人的吐息落在他的耳垂上,酥麻酥麻的。几乎让他想弃甲投降。

“怎会这样呢,”闻徵不甘心地想,明明是他想主动诱惑易承昀一回,好套出些话。

“那么这个项目需要补贴吗?”

眼见闻徵在发呆,易承昀收紧了抱住他的手臂,打趣问:“闻总怎么看?”

“嗯嗯,”闻徵应付了两句,故意打了个呵欠:

“刚下飞机有点累,我要睡一会儿。”

尽管不想放开怀里软绵绵、像小猫一样的人,易承昀听他说累,遂直接将他让他报到沙发上,盖上毯子,低声道:

“那你先好好休息!我们等下一起去吃晚饭。”

闻徵窝在沙发里,只露出一双眼睛,闷声问:

“可以在酒店里面吃吗?到时候可以快点回房间。”

易承昀愣了愣:“好。”

听到易承昀重新在桌前坐下的声音,闻徵双手捏着被子,悄悄露出一个头,像在偷窥一样。

那人在办公桌前坐得挺直,身穿一套黑西装,专注盯着手上的文件;深邃的五官像雕刻一样迷人,光是静静坐在那里,整个人给人感觉平静又强大。

“明明人就在你面前,为什么要偷看?”

终于处理完所有报告,易承昀没放过闻徵的小动作,走到他面前半蹲下,像在问装睡的人、又像在自言自语:

“没想到你就这么睡着了,正好,我想来个办公室沙发play。”

“不要!”闻徵“噌”一下的从沙发上弹起来,第一次来就和老板在这里、在房里这个那个,搞得他好像蓝颜祸水。

易承昀好笑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醒就醒,还以为要抱你下去。”

今天一定要问出易承昀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晚饭过后,闻徵借口洗澡,把自己关在浴室里,对着镜子暗暗发誓。

“告白是小孩子做的,成年人请直接用勾引。”

这是昨天闻徵查了若干条恋爱建议,最后总结出的最高分答案。

“我好像忘记带睡衣,穿你的,不介意吧?”

听到这话时,易承昀正靠在椅子上看闻徵昨天训练的录像,他一抬起头,呼吸几近停止:

闻徵身上只套了件大了一个码的丝绸睡衣,是自己的没错,除外什么也没有;睡衣只松松扣了两个扣子。刚洗完澡,蒸汽凝结成水滴,缓慢从那人若隐若现的人鱼线上滑下,让易承昀联想起新鲜采摘的蜂蜜,沿着杯子滚下,甜腻可口。

“嗯?”

看到易承昀的表情,闻徵知道自己成功了大半,得意不已,尽管他显然没把接下来的后果考虑在内。他缓缓走上前,圆润的脚趾头踩在地毯上,蜷缩成可爱的形状。

两手大胆撑易承昀身侧,宽松的睡衣让闻徵里面一览无余,他慢慢俯身,贴近对方的耳畔,有意拖长声音:

“该不会真的介意吧?易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