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到易承昀注视他的眼神,还有那人只会对他流露出的温柔神色。

耳边的提示音让闻徵回过神,他垂下眼,翻身下马,向工作人员道谢,接过缰绳,打算将萨瓦尔多牵回帐篷休息。

没料到,前一秒乖巧温驯的萨瓦尔多,转眼摇身一变成了耍性子的小孩,调转马头,卯足劲想往回走。

拽紧缰绳,闻徵抬手摸了摸马额,命令道:“比赛完了,回家再玩。”

听到主人的指示,萨瓦尔多不再用力扯绳子,默默垂下马头,却不往前,只站定不动,像在等什么。

“怎么回事?”闻徵正疑惑,忽然感到爱驹又抬起头,马身变得放松,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在这里做什么?”

易承昀一过来,萨瓦尔多终于抬起头,用嘴巴去蹭闻徵的手,活泼得仿佛变了一匹马,。

闻徵气结道:“他为了等你过来、连我的话都不听。”

两人身边传来一阵善意的笑声,易承昀把手上的玫瑰花束放到闻徵怀里,摸了摸马额:“怎么会?你常说他最乖。”

比赛结束后,表现亮眼的闻徵毫不意外被要求留下回答媒体发问,易承昀不满不好直说,借口要透透气,冷着脸坐在车里看场内直播。

画面中,闻徵还穿着比赛时的骑服,看上去神采飞扬;他左手捧奖杯,右手抱易承昀刚送的花,前面坐着好几排记者。

一个记者发问:“请问失明对你的马术运动员事业造成了什么影响?”

闻徵从容答道:“客观上的影响肯定有,不过,此前我在公开的声明中说过,一位同为失明的骑手告诉我:‘我不会想得分低是因为我看不到,得分只会真实反映我的表现。’我以此激励自己,不能屈服于身体的不方便。”

另一个记者追问:“你先生对此抱什么看法?你们在坚持比赛这件事上存在分歧吗?”

闻徵抿嘴笑了笑:“大言不惭说一句,在马术事业方面,我先生只能听我的。开玩笑啦,我要感谢我丈夫,虽然他暗示过我更喜欢马术冷落他,但他给予了我最大限度的支持,没他我一个人可能做不到。”

一个记者不死心问:“你是不是因为担心,如果无法继续运动员生涯,易先生会离开你?”

闻徵挑眉道:“从没想过,我能明确告诉你,堂堂易总不会因为这点甜头就随便和人结婚,我和他之间的事外人想象不到。”

话音刚落,台下登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有因没挖到“婚变”的料而失望,有因无端被塞狗粮而感慨……

主办方负责人重重咳了一声:“希望各位记者朋友的提问能专注马术运动本身。”

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闻徵慢步走出会场,猝不及防手被拉住:“我在这,累吗?”

闻徵摇头:“不累,你在外面等很久了?”

易承昀和他并肩走:“没有,刚到。”

两人坐进车里,易承昀一垂眼,便看到闻徵袖口沾了一片玫瑰花瓣,自然而然开口:“我没觉得你冷落我。”

愣了愣,闻徵放松全身靠在座位上,懒洋洋问:“你不是说记者会人多,要去呼吸新鲜空气?”

易承昀别过头看窗外:“我能听见。”

车平稳驶出会场,易承昀盯着车窗玻璃反光,他看到闻徵在玩袖子上的花瓣,像没在意刚的事,缓缓回过头,试探问:“你在想什么?”

闻徵把花瓣夹在指间:“想些乱七八糟的,譬如以前没来得及试一试的事,眼睛看到以后想做哪些东西。”

易承昀顺手关上车内隔帘:“现在做也可以。”

直觉认为他要在车里做些什么,闻徵揉了揉额头:“思想龌蹉!”

沉默片刻,易承昀忍住笑,摊开手道:“我说的是吃晚餐,看出来你确实在乱想。”

被反将一军,闻徵耳根发红,强行扯开话题:“我听到路况播报,这不是回家的路,我们要去哪?”

易承昀挨近了些:“秘密,除非你告诉我,刚才在想什么?”

眼睛看不见,闻徵却能清晰感觉到他的呼吸,洒在耳垂下方,湿热酥痒,脸变得更烫:“可以说,你不准笑我。”

好奇心被勾起,易承昀抓住他的手摁在自己胸膛,一本正经:“我发誓,保证不会。”

闻徵趁机在他的腹肌上摸了一把,满意道:“我在想,我们明明在一个高中和大学,可惜学生情侣该做的事从没试过。”

不幸,这个问题涉及到易承昀的知识盲点:“比如?”

闻徵没好气抽回手,憋出一个词:“制服约会。”

上高中时,同龄人缤纷多彩的课余生活,他完全没享受过。那时他刚升为国家一级马术骑手,每天下课不是训练场就是补习班,几乎没怎么和同学来往。

偏偏易承昀和他一样,是个母单且没有青少年玩乐经历的人,便问他:“会做些什么?”

“不知道,”闻徵绞尽脑汁:“比如,一起去游乐场、看电影?不要误会,我指的是像普通学生那样,感受人群的气氛,不是包下整个游乐场。”

嘴角抽了抽,易承昀飞速删掉让助理联系游乐场的邮件,依然是那副淡定的语调:“有趣。”

闻徵努了努嘴:“我听得懂你的语气,你肯定在疑惑为什么要跟那么大堆人一起。”

易承昀无法否认,幸好这时车停定,他打开门:“到了,穿上外套。”

闻徵握住他的手下车,顿时精神一振:风大得把长衣摆掀得飒飒作响,空气中弥漫海洋特有的腥咸,耳边能听见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远处海鸥的鸣叫。

“这里?”闻徵记起两人提过的海边疗养院项目,翘起嘴角,声音透出兴奋:“海边?”

哪怕暂时看不见,他已经在想象蔚蓝的海洋、若隐若现的海岸线、可爱的海豚……

“猜对了。”易承昀很想去戳他脸上的酒窝,边带他走向刚建好的海边疗养院,边向他描绘:“这里一共有三个部分,分疗养、餐厅、娱乐,一半是贝壳形的露天建筑,一半是球形帐篷。连海的部分圈养了十几只海豚,它们先前在海洋馆,太亲人,不适合放归。运气好的话,在做治疗的地方,会有海豚来打招呼。”

不仅如此,疗养院里的治疗师是易承昀从各地重金挖来,希望能对闻徵治愈旧伤有所帮助。

两人进入疗养院,穿过一条长长的海底隧道,来到半露天水疗中心。

“就在这里,”易承昀和他一起走进私人更衣室,半开玩笑道:“要帮你换吗?”

“易总招待这么周到?”闻徵打趣问:“我能点特殊服务吗?”

“什么服务都可以,”易承昀坦然解开衬衣:“不过别说我没提醒你,这里其中一面是玻璃,玻璃外是海水,刚还有一只海豚在外面游过,你确定要当着它们面前做这些?”

“真的吗?”闻徵抬起手,掌心覆在玻璃上,眼珠一转:“你难道不知道,海豚是最没有节操的动物之一?他们的小脑袋里想的全是……”

猝不及防伸出手,闻徵摸到易承昀的衬衣,往自己的方向轻轻一拉,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个字,然后趁他不备,不轻不重在他下巴咬了一口,像只顽皮的小猫。

定定盯着他的双眼,易承昀换衣服的手僵住片刻,半晌才犹豫问:“你是不是以为我碍于老板的身份,铁定不会在这里对你怎样?”

被拆穿也不气恼,闻徵笑吟吟换上浴袍:“对啊,而且想象你要拼命克制的样子超级有趣。”

易承昀:呵

接下来,易承昀果然如闻徵预料那样,无论被怎么撩,稳得像老僧入定,直到两人结束最后一个按摩项目。

“确实感觉全身轻松多了,”闻徵活动活动胳膊,从按摩垫上爬起身,被易承昀带着走,顺口问:“不去更衣室?”

“去泡个精油浴。”易承昀嘴上这么说,默默关上门,殷勤问:“你饿不饿,浴缸边上有点心。”

小心滑下浴缸,闻徵没多想,直接把浴袍甩到一旁:“不饿,刚在车上不是吃过东西?”

这间私人休息室一半建在海底,阳光照射在海水,反射一片波光粼粼,可以透过墙上的玻璃,看到一簇簇五光十色的珊瑚。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牛奶玫瑰香,闻徵泡在清澈见底的浴缸里,水时不失漫过他的锁骨,让本就白皙的皮肤看上去更滑腻可口。

双手捧起水,闻徵昂起头,闭眼惬意把水泼到身上,墨黑的刘海被拂到额角,一滴水珠沾在他睫毛上,摇摇欲坠;水中的玫瑰花瓣沾在他肩胛骨,火红的玫瑰和莹白的肌肤对比鲜明,让人想起甜丝丝的草莓奶油蛋糕。

易承昀眯起眼,不动声色抿了一口清酒,这可是闻徵自找的。

听到易承昀踏进浴缸的水声,闻徵还没转过身,背后紧贴上那人滚烫的腹肌:“嗯?”

“你有时候真是单纯得像小马一样,”易承昀下巴抵在他肩上,咬住被水湿透的花瓣,贴近他的耳廓:“我是老板,想做什么哪用顾忌其他人。对了,今天是试业,我把他们支使开,除非按铃,没人会过来。”

闻徵:!!

“等、等等……”终于意识到危机感,闻徵本想制止从身后环上来的双手,但一碰到易承昀胳膊上的肌肉,他便似被烫到般一缩,徒劳无功地试图往前躲:“这、这里不好。”

为照顾他全力备赛,他知道易承昀已“隐忍”了半个多月,不用想都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也不知道结束他还能不能走着回车里。

两人水下的部分几乎缠在一起,易承昀并不着急,他放任闻徵在水里扑腾,溅起的水滴沿那人背部流畅的肌肉线条滑下,可口诱人。

直到闻徵整个身体贴在玻璃上,没处躲藏,易承昀一手从容扣住他,一手从后面覆在他手背,与他十指紧扣;游刃有余得像品鉴甜点的绅士,轻咬住他的耳垂:“对了,玻璃外有两只海豚在往里看,没想到你会喜欢带观众,我对这份惊喜很满意。”

水声在耳畔不断回荡,闻徵有种错觉,自己是猎物,而易承昀是恶劣的猎豹,落入他手里后,所有举动都由不得自己。

“真讨厌。”闻徵晕晕沉沉挂在他身上,水溢出洒在地上的声音、彼此交缠的吐息,让他几近无法思考:“等我看见我就攻了你。”

“十分期待。”易承昀咬住他殷红的唇瓣,闻徵哼哼唧唧的声音,听上去可坦诚多了。

如闻徵自己预料,他始终没办法走回车里,甚至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上的车。

赛后翌日,闻徵醒来时,易承昀已换好衣服,快准备出门。他清楚记得,易承昀临出发前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温柔细致,贴在他耳边用气音道:“下午早点回来,我有事想对你说。”

后来闻徵回想起,当时自己因为对昨晚这人的“恶劣”耿耿于怀,只“哼”了一声作回应,或许该好好亲回去。

尽管没有训练安排,闻徵习惯每天亲自带几匹马去散步,正当他在马场给爱驹套上笼头时,工作人员告诉他,前队友温宇晴在外面,想和他谈谈。

“麻烦你让她进来吧。”面对昔日队友,闻徵向来耐心,听到脚步声,大方朝来者伸出手:“今天你也不用训练?”

“刚好放假,”温宇晴的声音听上去有点颤抖:“我昨天去看了你的比赛,实在惊艳。”

“过奖,”闻徵手上牵着导盲马小易易,两人信步走到马房外,在长凳上坐下:“找我有事?”

“我想跟你说对不起,”温宇晴没有坐下,站在他跟前,肩膀微微发抖,一开口便带着哭腔:“我不知道会让你眼睛看不到。”

心下一沉,闻徵脸色逐渐变得凝重,凉凉问:“什么意思?”

两个多月来,他自问尽职尽责,队伍是他先带起来的,他不仅抽时间帮忙队友的训练,还让他们的马匹共用赛马治疗团队。

即使认识时间短,没能和每个人都交心,至少没亏待过他们。

“我不是故意的,”温宇晴捂住脸,似乎濒临崩溃:“是我的男朋友,你拍宣传片那天,他缠着我说想来马场参观。我当时注意到他举动有不对劲,万万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

她一边哭一边说,闻徵逐渐整理出,她男朋友家里生意出问题,秦家给出丰厚条件,让男孩想办法混入马场使坏。

闻徵全身血液仿佛倏地涌向头顶:“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他怀疑过那天来摄影的记者,或是来送餐的外卖员,唯独没想过会是队友。

“是易先生,我们从马场离开的隔天,他注意到我脸色不对,单独找我谈。”那会温宇晴本就心里有疑惑,经易承昀稍施压,便禁不住和盘托出:“后来我配合易先生找出秦家指使我男朋友、不、前男友的证据,他说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亲自来向你坦白。”

难道这就是易承昀早上想跟他说的事?

闻徵握紧双拳,手心掐出通红的指印,对温宇晴哭着求情的话,一句听不进去。理智让他控制住自己、不对一个小姑娘恶言相向,同时忍不住想冷笑:赶着道歉,怕不是被易氏报复,换个好听的说法。

“我理解你可能事前不知道,哪怕想说没关系,但目前真说不出口。你也是运动员,一句对不起,与一个人的将来相比,未免太轻飘飘。”闻徵听到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中冷静,他深呼吸几口气:“请你先离开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平素闻徵待人温和有礼,温宇晴从没看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话,眼里藏不住恐惧,满脑子回响和易承昀会面结束时,对方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真感到抱歉,可以让你男朋友把眼睛还给他。”

温宇晴的脚步声渐渐消失,闻徵独自坐在长凳上许久,脑子一片空白;半晌,掌心忽地触到一片温热的毛绒绒,回过神,他意识到,是小易易在蹭他的手。

手机里的“嘟嘟”声响了半分钟,闻徵试图打给易承昀,可惜对方大概在忙,没有接听。

正当他准备放弃,挂断电话,蓦地听见接通提示,对面抢先开口:“你是后悔了吗?”

闻徵:??

“打算为自己的态度道歉吗?太晚了。”他确定是易承昀的声音,说的话却像另一个人:“听好,合同里说得清楚,我们各玩各的。安分在外面演你的好先生,我在家里包养多少个少爷,轮不到你指指点点。给你半天,从易家消失,不要逼我把你扔到街上。”

当场震惊得哑口无言的闻徵:……

仿佛对此一无所知,电话那头继续说:“希望这次能让你认清自己的身份,求我没用。”

话音刚落,电话遂被“易承昀”无情挂断。

一字一句回味对方刚说的话,闻徵拿着手机,蹙起眉头。

比起生气,他此刻更多是疑惑:莫非是新的恶作剧方式?

真讨厌,他托起下巴,得想办法拆穿易承昀。

考虑片刻,他心生一计,打给楚洋:“抱歉打扰,易总现在在公司吗?”

楚洋照直答:“他早上要见一位老朋友,没说去哪里,怎么了?”

谢过楚洋,闻徵无端有种不好的预感,下定决心又打给周军:“周大哥吗?麻烦你让保镖帮忙查一查,他现在在哪里,晚点我再跟你解释。”

另一边,贴着封条的闻家大宅中,易承昀看着闻母关掉手机,平静问:“这样你满意了吗?”

他的声音还是波澜不惊得可恨,仿佛被反手捆在地上、被刀指着的不是他。

“我想看的是你痛哭求救的样子,”闻母左脸一大片淤青,手背有被烫伤的痕迹,神经质地笑:“算了,等我把你杀了,下一个就轮到他。”

易承昀盯着她满布血丝的双眼:“为什么你这么恨闻徵?他也是你养大的。”

闻母双手握住刀,歇斯底里地抵住他的喉咙,声音像鬼魅一样:“你不是早查出来了么!他根本不是我儿子,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鲜血从脖子缓缓流下,易承昀只是眉头皱了皱:“造成这一切的是闻超父子,你要是想出气,不能漏掉他们。”

“嘿嘿,”闻母的笑声在空荡荡的别墅里分外渗人:“我当然没忘记,你回头看。”

易承昀顺着刀尖的方向看去,闻徵的爷爷闻超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后脑勺肿起一块。

“那对愚蠢的父子,以为我看不出来。”闻母颤颤巍巍站起身,走到几桶汽油旁,惨笑道:“我本来也打算蒙眼过一辈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多管闲事?”

当年秦娇怀孕困难,闻父动了歪心思,让自己的情人——闻母提供卵子,生下闻祈,美名其曰“让我们的孩子继承闻氏”。

可万万没想到,秦娇在生下闻祈后,居然又成功怀孕了。闻父在闻徵两岁时,化验得知这个真相,其时秦娇已去世,他索性对外声称闻徵是闻母的孩子,以免秦家对闻祈不利。

“我什么都给了闻家,”边在两人身边倒下汽油,闻母边自言自语:“因为过度取卵,我没办法怀上,而唯一的孩子无法相认,他还嫌弃我,说我长得像个老太婆。”眼泪自她红肿的眼角滑下:“哪怕闻氏出事,只有我不离不弃地照顾这两父子,但我得到了什么?!”

她掀起自己的衣袖,易承昀心下一惊,上面遍布大大小小的伤痕,惨不忍睹。

“如果不是你,我们家还好好的!”闻母扔下汽油桶,恶狠狠瞪着易承昀:“都去死吧!”

……

心跳快得想吐,闻徵坐在副驾驶,问握方向盘的裴思宇:“还有多久到?”

裴思宇踩进油门:“开到最快,不到十分钟。”

五分钟前,闻徵听周军报告易承昀的手机定位在闻家别墅,立刻明白事情不对:那人不会拿闻家的事来恶作剧,他去那里一定有特殊原因。

“麻烦你让人赶去闻家,他可能有危险。”扔下这句给周军,闻徵随即请求裴思宇,带自己开车赶过去。

“怎么了?”他明显听见裴思宇倒吸一口凉气,急迫问:“出什么事?”

“打火警电话。”裴思宇头皮发麻:“马上。”

脑中“轰隆一声”,下一刹那,闻徵全身血液像凝固了一样,他看见从闻家别墅冒出的滚滚浓烟,直冲天际。

这个瞬间,闻徵心里剩下一个念头:只要易承昀没事,以后再也不会说讨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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