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怜骤然知道了季琼的身份,却没想到下一刻他就来了丞相府,这份铺面而来的猝不及防,柳怜身子一软,差点挂在柳凝身上。

过了片刻,柳怜缓了过来,她微微皱眉:“二皇子居然会来相府?”

柳相行事谨小慎微,他不肯多走一步,生怕引火烧身,三皇子和七皇子各有千秋,可柳相却没有站过任何一方。

如今刚归京的二皇子,柳相居然对他的好感表现得如此明目张胆。

柳怜稍一思索,就明白其中关键,就如同四皇子一样,二皇子背后并没有过于强势的势力,他是冷宫妃子之子,没有强大的依靠,只能凭借别人才有争储的一分可能,而柳相在他回宫之际,就伸出了援手,这于二皇子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

况且二皇子想法多,焰火一事,皇帝大喜,二皇子又出了一番风头,在皇帝心中,二皇子孝心要比其他皇子重得多。

所以这也让柳相选择了二皇子。

不过这都是朝廷之中的纠葛,柳怜不愿和这些皇子有牵连,她对柳凝道:“二皇子是冲着父亲来的,与我们无关,我们回去吧。”

柳凝和柳怜一样,也对皇族没有兴趣,她笑着对柳怜说:“走吧,我们回小厨房,我才发现你做饭如此有天赋,我教你做点甜食。”

柳怜点了点头:“嗯嗯,我要学好些东西。”

两人边走边说那些吃的,说得柳怜眼中泛着活跃的光。

***

端王跟着公主到了宫中,宫中果然是热闹非凡,太后的宴会,众人都想要参与,不少贵女都来了这里。

而魏清韫也在这其中。

太后听进去公主的话了,可她觉得端王该配得上京中各位重臣家的女儿,所以宴请了很多贵女。

而端王跟在公主身后,他一出现,热闹的宴会瞬间雅雀无声,众人的目光都在偷看了端王。

京中有名的公子,皆是儒雅端正之人,仁义礼信浸润在骨子里。却没有一人像端王这般凶悍,他目光狠厉,而气势凛然,仅仅是站在那里,都让太后宫内的侍卫忍不住畏惧。

而那些贵女,更是眼神躲闪,不敢直视端王。

端王对这些娇弱的贵女不感兴趣,他人生中大部分时间都在战场,这样娇弱的女子,在战场之上完全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他都未多看一眼,就直接走到了太后身边。他走去的方向,众人纷纷避开他。

太后心中叹息一声,这京中的女子,怎么看不到她小儿子的好呢,真是白费她的心意。

“我儿来了,来尝尝这酒。”

端王一口饮下,太后眼中隐隐期待,端王道:“这酒很好喝。”

太后笑了,道:“既然如此,哀家就没白弄这次宴会,这是户部尚书之女魏清韫所酿。”

端王岂会不明白太后的意思,太后忧思他姻缘已久,早就想法牵线搭桥,而这话过于明显,端王只是放下了杯子,坐在了太后旁边。

太后见端王不接话,倒也不恼怒,她坐了下来,对端王道:“王府这几天呆得可习惯。”

端王:“还习惯,我在边关难得幽静,如今在王府之中,难得静谧。”

太后岂会听不出端王的意有所指,可她心思坚决,并不会因这句话而放弃,“嗯,听闻不少贵女都是矜持守礼之人,有这样王妃看着王府,岂不是一举两得。”

端王阻止不了来自母后深沉的“关怀”,他只好缄默不言,等着宴会的结束。

可公主却不想这么让端王轻易离开,她唤来魏清韫,可魏清韫明显在发抖,公主心中隐隐不屑,她当时瞧中的就是魏清韫的这份“野心”,可真要给她机会,她居然还不敢珍惜。

公主慵懒地捻了捻发上的飞鹤展翅白玉簪,斜瞧了一眼魏清韫,魏清韫心里一沉。

接着公主就道:“本公主的皇叔,在大楚陷于危机之时,他挺身而出,西指渝北,南至天合关,大楚的江山,全凭靠着皇叔,才能继续歌舞升平,可如今天下太平了,我皇叔府中居然连个女主人都没有,你说说,我们这些做小辈的,该不该尽孝呢。”

公主的话很是霸道,丝毫没有疑问的意思,强硬命令的意味十分明显,魏清韫额间留下一丝冷汗,可她只能道:“殿下尽孝理所应当。”

“既然如此,户部尚书之女和我皇叔的婚事也算门当户对,不是么。”

公主的话落下后,魏清韫狠狠地跪下了,她声音更抖了:“公主,我……”

可魏清韫的话还没说出口,公主就轻笑:“你被我三皇兄拒绝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这样的名声,你不会以为你还能进皇子的府邸吧,既然如此,何不选择本公主的皇叔,他身份尊贵,而你嫁过去,就算是三皇子,也要敬你,乖乖地唤你一声。

你好好为自己考虑考虑。”公主说完这话,她旁边的丫鬟奉上了花茶,她轻抿着,等着魏清韫的回答。

而魏清韫也思考了许多,她是户部尚书之女,原本在京中贵女之间该是横着走的,可那夜她却不自量力地招惹了三皇子,却惹怒了三皇子。

三皇子是贵妃之子,贵妃霸道,听闻这件事之后,贵妃的人一直在为难父亲,父亲这些日子举步维艰,加上贵妃这些日子吹了几句枕边风,皇帝看父亲愈发的不顺眼。

想到此,魏清韫忍不住咬牙切齿,她一直都想当后宫之母,所以她压了三皇子,她一直在打探三皇子的喜好,而借助柳凝的手,她终于引起三皇子的注意,她时刻谨记柳凝告诉她的禁忌,不敢触犯丝毫。

而那夜她坑了柳凝,欢喜地去找三皇子,可她没了柳凝的提点,不知哪里惹恼了三皇子,所以才被公主威胁。

她不禁握起了拳头,公主算是个什么身份,要不是她是皇后之女,能在皇后和七皇子面前说上话,替自己父亲周旋,她至于这般委屈。

毕竟她是户部尚书之女,就算身份低上一些,也不必被公主牵着走。

可事已至此,已经改变不了了,她仔细思考公主的话,端王是凶狠了些,可他的权力是实实在在的,就算如今交了兵权,那在大楚多年的威慑不是摆着的,权势之中,他是她唯一的浮木。

魏清韫抬起头,目光坚定:“好,公主。”

公主笑了笑,抽下法中的玉簪,插到了魏清韫头上:“很好,你想要的,想必都会得到,跪着作甚,起来跟本公主去见见皇叔。”

魏清韫起身,指尖刺破了手心,她终于有了浅笑的力气。她跟在公主身后,寸步不离。

公主走到端王面前:“皇叔,侄女身边一直有一个女子,一直仰慕皇叔,如今有了这个机会,她还求侄女,让侄女带她过来呢。”公主说罢侧开了身体,露出了身后的魏清韫。

魏清韫今日穿了一身对襟百荷曲裾裙,头上飞鹤展翅白玉簪耀耀凝光,魏清韫害羞地抬起头,那羞涩而又单纯的模样能夺得大部分的好感。

可惜这群人中不包括端王,魏清韫演得很好,可她低估了端王的见识,边关荒凉,可不意味着远离了阴谋,更可况在那边关之地,更有不少油水可捞,端王除却与外敌作战,还要和边关的老狐狸周旋,而那群老狐狸不是京中这群不谙世事的少女。

他们更会隐藏自己,而端王要折服他们,就要读懂那些细微表情下隐藏的意思。

到了最后,是端王赢了。

所以此处无往不利的魏清韫完全没想到,端王能在这份羞涩中读懂她的畏惧恐慌和对权力的贪恋。

端王心里叹息一声,他是真把公主当成之亲侄女,可没想到公主大了,居然已经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他对公主道:“孤家寡人惯了,早没了这份心思。”

“不可能,皇叔,那你屋内的女子是你什么人?”公主完全没想到端王会这么决绝地拒绝,她身为皇后之女,又是大楚唯一的公主,还从未被人这般迅速地拒绝过,哪怕是自己的家人。

于是她口不择言。

一旁的太后听后,眼中是不可思议,道:“我儿,你……”太后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她完全没想过,自己气势凶悍的儿子家中,居然会有女子的存在。

那既然如此,她摆这场宴会的意义何在。

端王连忙解释:“只是偶然相遇。”

公主不小心说出了口,原本就头疼不已,如今却是破罐子破摔,毕竟她也好奇那女子的身份,况且要是借此知道那女子什么身份,她还可以做些什么,这也是一种方法,她状似调侃道:“路上相遇就请到王府么?不知什么人能做端王府的女主人?”

端王皱眉,但还是道:“公主这么清闲么。”

这一句话一下子噎住了公主,她不可思议地瞪着端王。

公主自有记忆的时候,端王还在宫中,而一眨眼,他就去了战场,纵然公主之前没有怎样待他,但之后的端王回宫的时候,除了太后,他也会带一些礼物给公主,而公主有什么事情相求,端王也会安稳地给她办了,所以端王周身虽是凶悍了些,可公主却并不害怕。

可她从来没想过端王会说出这么一句话,还是因为一个陌生的女子,公主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想知道那女子究竟有何等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