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我查了很多条线,他?们都断在了三皇子这里。”

柳怜惊呼一声,那日的劫持,她想过很多人,也许有那么一瞬,她曾将幕后之人定为三皇子,但那想法太过荒谬就化为流星,不见?踪影。

三皇子是贵妃之子,如今贵妃正是当宠的时候,三皇子风头正盛,柳怜搞不明白三皇子为何要做这样凶险的事。

柳怜垂着眸,迷茫藏在了眼皮之下,而月色之下,凉风吹拂她的衣袖,衬得她身姿摇曳。

端王站在她的面前,或许从最?开始,端王就对她有不一样的感觉,可两人阴差阳错交换了身体,那若有若无的感情埋在了心底,一直没能破土。

可如今柳怜一副脆弱而不自知的模样,恰好映在端王的眼中,这一幕过分地有冲击力,端王从未有过这样清晰的感觉,佛珠虽强势地给他?们扯上了关系,可两人却让这份埋藏而的脉络渐渐清晰,几乎明若可见。

端王低声道:“贵妃在宫内的确受宠,可皇帝的宠爱向来缥缈,哪里能依靠到最后呢,宫内能活到现在又是高位的女人,谁不懂这个道理,所以她们要牢牢抓住自己的一切,况且。”端王顿了顿,他?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挂着一份嘲意。

而后他又缓缓道:“皇后背后势力很深,就算贵妃受宠,她也忌惮皇后的母家。”

柳怜隐约明白这种争斗,可还有什么隐隐约约模糊着,她抬起眼,清澈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疑惑,她喃喃道:“陛下身为九五至尊,难道不会管么,后宫这么乱……”

端王心被勾的不行,柳怜这幅想不明白的模样似乎有点可爱,他?很想伸出手,揉揉她,他?很想知道,她的发丝是不是和她的心一样柔软。

端王放轻声音:“陛下的确知道,但他?为什么管呢,皇帝的位置又岂是那么好做的,况且要是只有一个皇子,众人只会更阿谀奉承他的继任者?,那他的势力必然受损。”

夜色很深,四周静谧,端王肆无?忌惮说着轻视皇权的话,柳怜呆愣了一下,她只觉得端王煞气重,却没想过,端王竟会如此的轻狂。

但姐姐也曾说过,端王和皇帝关系从未好过,哪怕是在朝堂上,两人都曾争执过。

她当时还没那么深刻,如今却是真实接触到了。

可这真的没有缘由么,她这些日子时常接触端王,知道端王并非不讲理之人,那有什么理由,能让端王和陛下关系十年如一日寒似深渊。

那窒息的黑暗悄然在柳怜脑中滑过,她倒吸了一口气,瞬息之间,他?似乎明白了端王为何年少离开京城,而又为何不喜圣上。

柳怜的脸色变了又变,从最初的担忧,变成惊愕的恍然。

端王何等聪慧,几乎片刻就猜到柳怜在想什么,原本他想告诉柳怜,数十年的时间,足以治愈一切,而留下的那缕不甘心,也在和她交换身体之后释然了。

可话到了嘴边,偏偏说不出口,于是他收回了原本要说的话,他?尽力装作寂寥而又可怜的模样,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端王请说。”

“今日柳姑娘能陪我一日么,今日这般热闹,可端王府却凄冷得很。”

“好。”柳怜决然答应了,姐姐成亲了,可她却没有什么事,而今日注定是个不眠夜,她不想一个人在屋内,所以端王邀请她的时候,她心中小小地劝自己,只放肆这一夜。

端王武功很高,轻易地带柳怜出了府。

路途之上,两人在一起走,端王很讲究礼法,始终不过一道线,柳怜她原本还有些畏惧,见?端王这般,她最后一丝担忧也散去了。

端王问:“你?想去哪?”

“我想回柳府。”

端王嗯了一声,柳怜刚离开那里不到六个时辰,绝不是因为舍不得才回到那里。

端王稍一思考,就想赞叹柳怜,今日是柳凝出嫁之日,两家是一样的混乱,而当柳凝离开柳府那之后,柳府会陷入又前所未有的松懈。

在今日回去,她将会推翻所有人的思考,这样的情况之下,她会些许地知道些什么。

如同端王所想,在他告诉柳怜幕后之人是三皇子的时候,她脑中止不住地思考,丞相府会不会有人是三皇子的细作,那日离开柳府,柳怜连姐姐都是瞒着的,而走的路都是避开众人的,就算这样,还被人抓走了,如果不是有准备,怎么可能这么轻松。

相府的夫人小姐都有可能,柳怜绝不会少怀疑一个。

端王武功卓绝,轻而易举带着柳怜进去了,柳怜倚靠在端王的臂膀中,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贴近端王,当初他?们曾交换过身体,可她只是察觉端王身材很好,仅仅有种感觉,端王和她父亲那种文弱的人不同,可如今这种感觉过于清晰,端王穿了一身锦袍,柳怜几乎彻彻底底感受到端王流畅的身体,她全程小脸都红扑扑的。

可却没有喊住端王,她张不开口,心明明还是那一颗,却像是被煮沸一样,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活了十六年,从来没有像这一刻,慌得这么厉害。

落入府中,端王松开了她,柳怜立刻重重呼吸了一口,她支支吾吾,说的话都断断续续,但端王还是听懂了,柳怜说要去王氏那里。

端王只觉得柳怜更让人心怜了,两人到了王氏的院落,这一路上,柳怜终于好了过来。可急匆匆的步伐还是暴露了心情。

端王难得抿起了嘴角,他?的目光始终没从柳怜背后移开,回京之后,他?的心思似乎总是牵挂在柳怜身上,而难得的开心与轻松也是她带过来的。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啊,天下间的女子不会再有人抵得上她了,端王轻快地想着。

他?猛然怔住,嘴角的笑突兀地凝住了,他?虽一直牵挂着柳怜,可他却从未清晰地剖析过自己的情绪,或许是月光过分的凉薄,夜几尽地漫长而又寂静。

端王重新考虑了,从最初的相遇,到之后的交换身体,换做别人,他?只会厌恶而拒绝,可柳怜不同,他?怜惜她的一切,恨不得帮她解决所有的一切,容忍不了其他人欺负她,更准确地说,他?想把她长久的护在羽翼之下,再也不愿从她姣好的面容上见?到一丝寂寥的神色。

文氏怀着胎,柳相只会住在文氏那里,所以王氏和秋氏今夜很静谧。

柳怜踏进王氏的院子里,房檐上还挂着庆贺的灯笼,而四周的侍卫都已经休息了,只有两个看门的,他?们打着瞌睡,端王教?会柳怜一些夺人的技巧,她轻易地躲开了侍卫。

王氏还没睡,屋中点着一盏灯火,烛光幽微,整个屋子都黯淡无比,柳怜敲了敲门。

王氏确实还没睡,柳凝嫁了出去,她嫁人之前?去找了柳相,非要带走柳怜,丞相最初不同意,可柳凝过于坚决,她硬生生跪了下去,求柳相答应。

柳相心一狠,没有理会就上朝了,柳凝就那么直直地跪着,跪到了深夜,她半夜不知怎地,忽然就醒了,王氏想起了柳凝,她去了柳凝跪着的地方,却发现那里已经没人了。

王氏只当柳凝放弃了,可一转身,却听到陌生男子的声音,在假山之后,与柳凝的声音交错,王氏心一惊。

柳府是相府,哪里是那么轻易就进来的,她疑虑重重,走了过去,假山之后,一男子俊眉舒朗,可脸上却透着悲切,他?一字一顿道:“你?真要嫁给大皇子么。”

柳凝却是少有的面色冷淡,她表情冰冷,盯着男子,口中的话却令王氏惊骇:“四殿下,嫁娶一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如今凝儿的这场亲事是陛下所赐,殿下想说什么也该去找陛下,凝儿无权做主。”

四皇子眸中却有种偏执的疯狂,他?几乎是咬着牙说的:“你?骗人,你?要真是听柳相的话,就不会欺骗沈灼,也不会苦苦跪着,你?如果答应了我……”四皇子不知想到了什么,一直在重复这句。

王氏心一慌,难道柳凝和四皇子有什么事,她急忙观察柳凝,柳凝面色动容,似乎想到什么,她想要张口,可还是止住了,只是叹息道:“凝儿和殿下始终是有缘无?分罢了,殿下离开吧,凝儿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我不要,我去求父皇,要是答应了我你?原本不该属于大哥的。”四皇子终于把那句说不出口的话说了出来。说到最后,一行清泪从四皇子眼角流出。

柳凝终究是叹息了一声,却没有应答,只是她走了出来,王氏连忙藏在一个角落里,不敢出来。

柳怜道:“殿下,我这一生都是迟疑犹豫的,所以才错过太多的事,殿下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只是浪费,嫁人之后,你?我就当不相识吧。”

四皇子却抱住了柳凝,窝在她肩胛骨中,柳凝原本想推开他?,可举起的手?拐了个弯,只能拍了拍他?。

王氏惊惧,柳凝即将嫁给大皇子,却和四皇子牵扯不清,纵然这两位皇子无?缘帝位,可这悬丝一样的关系却不知何时扯断,将?和柳凝有关的人全部牵连进去。

就在王氏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远处传来重重的脚步声,柳凝立刻推开了四皇子,冷声道:“殿下,该走了。”

四皇子恋恋不舍,终究还是离开了,而拎着食盒的柳怜过来了,柳怜心疼地走到跪着的柳凝身边,难过道:“我给姐姐做了东西,你?吃一口,姐姐你?起来,我不跟着也好,反正她们我不会怕的,还有他?帮我。”

王氏却没听到这段话,在柳怜过来的时候,她为了躲开两人视线,从假山离开了,可还没走多远,她的脖子却被人抓住了,来人的力气很大,王氏挣扎之间喊道:“殿下,今日我不会说出去的。”

四皇子没走远,他?总觉得有人盯着他?们,果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看到了追踪者?,王氏瘫坐在那里,而他?暴戾地踱步,想要解决王氏,又思考什么。

他?自言自语道:“你?是凝儿的继母,要是你死了,是不是她短时间就不会嫁人了。”

王氏一生的机敏都用在了此刻:“圣上的命令,哪怕凝儿死了,也会把凝儿的牌位给大皇子的,可我要活着,就一定会保护凝儿,殿下要是真爱慕凝儿,就该知道,秋氏一直想让凝儿枉死。”

这话似乎是说服了四皇子,他?只留了一句话就离开了:“那今日之事,我不希望从第三个人耳中听到,要是听到了,那你就和经合庄的人对簿公堂吧,夫人不会想体验牢中的生活的。”

王氏提心吊胆,那是她放印子钱产生争执的地方,她花了许多钱才平息了下去,没想到四皇子居然知道。

她虽久居宅中,却也知道四皇子不喜权势,不喜争执,只好花间饮酒,对影作诗,她彻底疑惑了,是传言太不可靠,还是四皇子太会隐藏。

从那日起,王氏就睡不实,总害怕四皇子他?会神出鬼没出来索走她的性命。

而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王氏差点做到了地上,她几乎是哆哆嗦嗦开的门,却见到了柳怜。

柳怜前?些日子就发现了,王氏精神不太好,今夜她们面对面,柳怜更为直观,王氏原本平展的眼尾都有了几缕皱纹。

柳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