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凝没有过于悲戚,面上的笑容让柳怜安心,从相府嫁了出来,果然算是一件正确的决定。

柳怜放心之后,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却没想到,端王居然在院子中等着柳怜。

柳怜手一抖,直接把门关上了,她眨了眨眼,自己与端王分开也不过就是一个白天。

柳怜弱弱地叫了声:“端王。”

端王大概明白自己的心意,他?白日繁忙,而到了傍晚,终于闲暇了起来,而脑子争先恐后冒出了柳怜的面容,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在这里了。

柳怜脸上挂着笑回来了,他?心莫名的安了,不得?不说,大皇子府下人少,以至于柳怜的小院都没有?人常在此地侍候,他?只要进了小院就不必担心其他。

他?把之前放到桌子上的东西拿了过去,是一个精致的雕飞鹤食盒,他?温声道:“大皇子府的东西符合祖制,可却不一定?适合你,我?从外面带了些吃食,你别忘尝尝。”

柳怜目光一亮,连忙点头:“嗯,那个,我?能打开么?”

“可以。”

柳怜三下五除二给打开了,食盒一共有三层,第一层是天闻阁出了名的糕点,精致地摆成鲜花的模样。第二层放了些小菜,但都是上次柳怜喜欢的,她心微微一动,那时她和端王还一句话都没说过,可端王却记住她喜欢吃什么了。

她不敢多想,可红意已经蔓延到了耳垂,她连忙打开第三次,是一份饭和一份汤。

这个到很适合晚饭。

“多谢端王。”

“我?似乎第一面就告诉你我?的名字,到时候你叫我名字就好。”

柳怜放下手中的东西,缓缓的抬起头,她脸颊是红的,就这样直直地望着端王,缓了很久,才喊道:“倚愁。”

“介意我喊你怜儿么?”

柳怜摇了摇头。

柳怜并非木石,早已猜出端王是什么意思,而端王虽到了如今还未娶妻,可他仅仅是不想娶,如今他?动心了,自然能体会柳怜的意思。

柳怜把吃食摆在桌子上,端王道:“如今天凉,大皇子府没那么多煤炭,到时你可能要受寒,我?到时嘱托属下,给你捎些需要的东西。”

“嗯。”

端王他?过去在战场之上,虽是皇子的身份,但当时大楚国可以说是四面漏风,周边小国蚕食鲸吞,全是靠着端王一点点收回了河山。

在这样的时候,他?不可能身边总是有人,事事都让人侍候,这二十多年的经历中,大多事时候都是他自己照顾自己,他?深知如何更好的活下去,所以在他一迈入这个小院之际,他?就察觉到这里面缺什么,而一想到是柳怜住在这里,他?抽丝一样的心疼。

他?喜欢的姑娘,就算逃出了曾经的牢笼,如今过得?也不好。

大皇子并非刻薄之人,但这群皇子可以说是五谷不分,少些什么他?们也注意不到,而大皇子因为身份的缘故,在宫中可谓是身份尴尬,王府的账目,更是贫薄的可怜,柳凝已经成了大皇子府的主母,她必须要事事周全,柳怜又那般为她姐姐着想,所以受苦的说到底还是她们姐妹。

端王既然心慕上柳怜,就会在事情发生之前把这些事情全部解决。

他?曾经还怕柳怜不接受他的好意,如今柳怜并没有?拒绝,他?心情好了很多。

不过还有?一层阴云笼罩着他?,柳怜一直在关注这端王,她察觉到端王稍许轻快的眉眼下又拢起一丝凝重。

她试探问道:“倚愁,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当初抓你们这件事,今日结案了。”

“这样啊。”

难怪今日圣上会问起柳凝,果然圣上并不是白来的,等大皇子和柳凝一离开就结案,这其中的关节,柳怜没法想象。

“怜儿似乎并不奇怪。”

“今日陛下问过姐姐了,怜儿猜测这件事也就结束了,陛下恐怕不想把这件事闹大,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三个人都会闭口不言,只是可惜三皇子设这个局了,白白浪费这么多人手。”

端王从最初就参与进去,所以他知道的最多,可皇帝久居高?位,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有?查出来,他?不愿看两个孩子自相残杀,毕竟端王还在京城。

就是这样,三皇子和七皇子都算是殿下最优秀的儿子,他?们一旦真争执起来,两方的势力怕是都要动一番筋骨。

要是没有?端王皇帝说不定?不会多管,甚至他会高?高?在上,等着结局,可端王背后有太后,有?势力,他?害怕端王插手,他?彻底两个优秀的儿子以及他们的势力。

所以他动手阻止了,而大皇子的事当初救他?们,陛下恐怕早就知道了,所以才会在这样的时候见他?,这也是在提醒大皇子,不要多嘴。

至于那个官职,恐怕也只是在众位皇子之中做一个周旋。

皇帝很多事情都是在防着端王,而在赐婚前,正好传来自己和端王的谣言,柳怜面色一变,不知是不是自己害了自己的姐姐。

端王见她面色骤变,怎么会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他?揉了揉她的头,劝道:“陛下心思多虑,他?也了解我,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只会把那日的事情当做我?给他?的一个障眼法,他?不会相信,我?……”

端王没有说下去,可柳怜却莫名体会这其中的意思,她耳尖更红了,端王轻笑一声,道:“好了,我?走了,有?空我会见你。”

端王离开了这个小院,柳怜吃好了饭,她回去洗漱,洗漱之后就睡下了,这几天她一直休息不好,今天终于有了早睡的时候。

很快她就陷入沉沉的梦境之中。

书房。

大皇子伏案写东西,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他?放下笔,道:“进来。”

是柳凝,柳凝端着饭进来了,他?这才注意到,已经很晚了,其实回来的时候就晚了,可当时他太气了,反而没了胃口,躲在了书房中。

柳凝的到来打破了屋内的寂静,她换了身衣衫,比之前更为素雅,柳凝脸边是淡淡的笑:“夫君,从入宫之后,您就一直没有?吃过东西,稍微吃一点如何。”

大皇子也觉得?自己回来之后,气压过低,他?自嘲一笑,在未成亲之时,他?尚能隐秘自己的情绪,可柳凝身上似乎有?一种安抚的气息,才第二日,他?就没法在柳凝面前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

他?哂笑了一下,而后突然惊醒,怎么会,就算是自己府中,他?表现出不该属于他的情绪就意味着危险,可和柳凝在一起,他?似乎完完全全忘了,他?目光一凛,可也知道,不能把这种后知后觉的恼火发泄到柳凝身上,他?只得恢复一贯的情绪,清朗一笑:“多谢夫人。”

柳凝心中知道大皇子恐怕心中还有?怒火,可如今他?们也不过才做两日夫妻,柳凝不敢多问,只是把东西放到大皇子面前,而后离去了。

柳凝把门关好,回了卧室。

而大皇子坐在椅子上,轻阖双眼,那一层层全是柳凝和柳怜的身影。

有?人问过他?,相信命运么,他?回答是他信,可心底却并不相信。

而那时京中居然有多位贵女被俘,他?恰好救了她们,在那群贵女之中,柳怜一枝独秀。

她仅仅是站在那里,嘴角挂着自信而又肆意的笑,似乎所有?人都是她股掌之中的棋子,不得?不说,当时他有?了兴趣,也出了手。

等回京之后,他?就听说那日的传言,原来那个肆无忌惮的姑娘居然是丞相府的病小姐柳怜。

对于柳怜,他?曾经听闻过,小小年纪,娇媚动人,注定是个祸患,得?了病算是老天对她的惩罚。

那是他听宫人说的,宫人在深宫之内,着实无聊,他?又不受宠,最初和一些宫人混迹在一起,听了不少宫内宫外的事。

不过听了这么多,他?对柳怜并没有?趋之若鹜的厌恶感,有?的只是同病相怜的可悲。

没人能说出柳怜诱惑了谁,只是信誓旦旦的重复着别人口中的话,就像他母亲一样,所有?人都在讽刺他母亲是多么多么不好,可实际他?知道,这些全是别人破泼的脏水。

可谁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娶了她的姐姐,那个以温婉贤淑出名的姐姐。

世事难料,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娶丞相的女儿。

不过世人虽是传讹,可唯有柳凝这件事上,或许一分都没有?说多。

仅仅用了一日的时间,他?就能察觉到她的温婉,入宫之后,皇后和其他妃子多番为难,可她却丝毫不惊慌,沉着应对,既没有?让自己受辱,又没有让皇后愤怒。

出去之后,还温和地安抚自己,她能察觉到自己心中的愤懑。

虽是阴差阳错,可能娶这样的妻子,或许也是自己的福分。

那种在宫中受过的气,像是化成清风,倏然吹散了。

他?喝了口紫苏汤,胃里一暖,而后他一口喝完,接着起身回去了。

京城西北角。

端王没有回府,他?站在那里,遥遥相望,深蓝衣衫的男子走到他面前,道:“准备了这么久,终于开始了。”

端王口中有?暗藏的讽刺:“再?不开始,或许你这辈子也就不用开始了。”

深蓝衣衫的男子干笑了一声,告饶道:“好了,你这张嘴还真?毒,不知以后谁能受得了你。

哦,我?忘了,你这辈子与桃花无缘了。”

端王连瞧他都没瞧一眼,只说:“我?已经决定娶妻了。”

深蓝衣衫的嘴巴几乎要塞个鸡蛋,不可置信,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谁能俘获你。”

端王没回答,只做了一个手势,深蓝衣衫见此,不敢再问下去。

风烈烈地刮着,大地上出来了马蹄声,离京城愈发的近,而后,马上的人拿出了圣旨,暗夜之后,京城大门拔地而起,那人一骑绝尘,去向了皇宫。

“你说陛下该怎么震怒呢。”

“我?不知道,只是三皇子和七皇子,总该有?一个伤筋动骨。”深蓝衣衫自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