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之上,变换莫测,柳怜身为后宅女子,又生活在太子府邸,隐隐约约察觉到如今的波谲云诡。

而二皇子在那日之后,又来了一次,借着?送邀请函的由头,见了柳怜一面,柳怜其实并?不是?特别想去,可如今二皇子三四皇帝面前的红人,她不想惹怒二皇子。

她能察觉到,二皇子不好惹,从最初借助端王身体交友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

而她和端王的联系少了许多,近日没有?时?常交换身体,或许说,自从走出了相府,住在了大皇子府后,仅仅交换了一次。

不过两人已经习以为常,并?没有?多做什么,柳怜仅仅是?在端王府待了一天,看着?端王府的书打发时?间,而端王则是?从大皇子府走了一圈,而那时?大皇子并?未在府中,她姐姐柳凝招待的端王。

她姐姐知道皮相里是?端王后,万分小心,她能察觉到,在端王眼中,她算不上什么,真是?多说的一句话都能让端王厌弃,她不敢触怒端王,纵染端王上交了兵符,可端王两个字,就比兵符要沉个千斤重。

柳凝刚要离开,端王说话了:“你如今嫁给大皇子,也算是?甚好,他只要不多做什么,总是?能熬到最后的,我了解皇后,皇后她表面是?威严了些,可做不出拿养子打头阵的事。”

这话不知怎地,反而安抚了柳凝,柳凝不知该说什么了,只能道:“多谢。”

又是?一日,大皇子早早上朝了,柳凝过来找她,柳怜准备好了吃食,两姐妹一起坐下吃着?聊天。

柳凝嫁给大皇子已经半月有?余,早就摸清这大皇子府的一切,于皇子府的众人而言,她已然是?府中的女主人,遣散了下人,只和柳怜单独说话。

柳凝:“你如今在这里还舒服么?”

柳怜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抿出一份笑,笑中是?解脱与迷惘:“嗯,离开他们,我才第一次感觉到自由。”

柳凝握住柳怜的手,她的手温暖而又有?力,似是?把源源不断的力量传递到柳怜身上,“没有?后母的管辖,也没有?所谓妹妹的冷刃,我第一次享受这样的生活,如果我没有?入宫,没有?直面那群尊贵之人,我也就满足了,可我见识到世?间上掌管生死的人,却?觉得无比压抑,也许这也不是?真正的自由,我们像浮萍一样,被?迫养在一艘摇坠的船上,谁也不知道这船什么时?候翻下去。”

柳怜不知柳凝是?如何想到这一步,她只能反握住柳凝的手:“不是?这样,也许我们短暂地改变不了什么,可要是?真这样想,也就只会这样了!”

她被?变相地关了多年,从白?天愣神到黑夜,灼热的日光无法熨帖她的心房,漫漫的长夜见不到希望。

难得打破了关押的城墙,可才知道,原来外?面也是?如今难以前行,姐姐谨小慎微地活着?,鸠占鹊巢的女子猖狂无比,她心凉而又绝望,可端王却?直白?地用行动告诉她,哪怕是?女子,只要想搏这一下,也是?可以成功的。

她不希望她姐姐眼中失去色彩,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姐姐。

柳凝呆呆的,完全没想到柳怜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她不知想到什么,反而没有?那份几乎称之为悲戚的面色。

柳凝很快就恢复了,一如平常,她道:“其实也没什,当时?端王说过只要夫君他安生一些,皇子府也不会有?牵连,只是?我也只是?平日太无聊了,忍不住胡思乱想,找你说说话,这些想法也就没了。”

柳怜小心翼翼地说道:“说出来就好了,总要比窝在心里好。”

柳凝皱了皱眉,又四处望了望,见无人在此,她终究是?叹息了一声?:“其实我以为嫁给大皇子会不幸福,他是?皇后的养子,身份如此的尴尬,我和他仅仅是?被?迫联姻,可没想到嫁过来后,才察觉到他很好,纵然他是?皇后的养子,我们的亲事是?被?迫的,他也做到身为丈夫的责任,我从未在皇后年前受过气,可我知道,他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还被?人为难。”

柳凝话中像是?割裂出什么来,似乎是?长久的幸福有?了归属,可这归属就像是?海市蜃楼一样,足矣让人胆战心惊。

柳怜还没说什么,柳凝抽回了手,她倒了杯热茶,推给了柳怜,“我的终身大事算是?结束了,你呢,我总要帮你寻一个良人,这些日子,二皇子一直在给你送东西,可我知道你不会喜欢,都帮你推了,你却?没有?告诉我你是?个什么想法,要是?你真有?所感觉,就告诉我,省得我耽误良人。”

这话中很有?打趣的味道,毕竟二皇子追求柳怜是?所有?人看在眼中的,如今二皇子可谓是?风光一时?,他提拔出来几位官员,那几位官员恰好解决了皇帝心中的根节,这么短的时?间下,二皇子就在朝中站稳了脚步,而炙手可热的二皇子却?无心管其他人,一心只放在柳怜身上,外?面众说纷纭。

这些都是?柳凝看在眼里,可柳怜是?柳凝的妹妹,她一直没给出什么回复,柳凝就品出一分不对?。

她今日来,也是?奇怪柳怜心中的想法。

柳怜并?没有?什么欢喜的表情,她和柳凝心里断定的一样,是?复杂而又颇有?压力的难言。

柳凝道:“要不然我和夫君只说吧,要不然不开心的也是?你。”

柳怜确实不是?很想和二皇子有?牵连,无论如何也不想,可她自己是?无法说出来的,她如今寄居在大皇子府,人微言轻,而皇子府内,侍从侍女于大皇子不一定忠心耿耿,她的抱怨,若是?落到大皇子耳中还算有?挽回的机会,要是?被?有?心人散布出去,她就是?哭都没有?地方去哭。

如今和姐姐诶单独在一起,这份迫切的心情倒是?可以说了出来,“我确实对?二皇子没有?感觉,况且我如今的身份,加上我的传言,真到了二皇子府,恐怕是?胆战心惊。”

她的名?声?从“病”前“病”后都没好过,退一万步说,要真是?嫁给二皇子,一时?恩宠尚能保住,可长久而言,那闲言碎语就跟尖刺的荆棘,成为外?人的武器,会一点点击碎二皇子对?她的信任。

更可况,她对?二皇子有?多喜欢自己保持怀疑的态度,他们在此之前,从未以柳怜这个身份见过,而那小时?候的恩情又能当几成真,柳怜读过史书,那挟恩要皇室来报的大部分人,结局都不会好,而柳怜知道自己不会是?那少部分人,所以她不去赌那微乎其微的可能。

而且如今二皇子是?皇帝面前的红人,自己要是?真和二皇子牵连过密,皇帝难道会不知,为了自己二儿子的未来,谁知道皇帝会做出什么。

柳怜翻前想后,怎么想怎么不想与二皇子有?牵扯。

而如今说了出来,原本该是?轻松的,可意料之外?,并?没有?轻快,反而有?更沉重的东西压在的心头。

像是?堆砌在外?面的铠甲终于坍塌,里面那一点真心毫不保留地被?光芒照射。

不仅仅是?这些原因,在这些原因之上,或许自己早已心有?所属,所以二皇子才会千般不好,她对?二皇子才会万般抗拒。

她对?姐姐说的每一句话后,端王的面容就会在她脑海中清晰一分,待这些理由说完,她惊愕而又理所当然地发现,原来一颗真心早已托付,可她不知端王会是?怎么想她,这藏了又藏的心思才半分不显。

泪水蓦然从脸颊滑了下来,或许这辈子与端王再也无缘了,她似乎是?有?种感觉,她最困难的时?候端王会与她交换身体,成为她的一世?无双,可离开那危险之地,她会和端王交换的次数越来越少,直至两人毫无关联。

没有?人告诉她,知徽也没有?下山,可她偏偏就是?能感觉到。

委屈的酸涩充满在心头,细细密密地从四面八方流如柳怜的心间,她措手不及却?又理所应当。

柳凝却?只以为柳怜是?因为二皇子的霸道难受,只能环住她,拍着?她的后背,温声?安慰:“好了,我会好好和夫君说这件事。”

柳怜听?出柳凝是?误会了,她止不住泪水,勉强说了出来,声?音哽咽,断断续续:“不全是?因为二皇子,也有?是?我自己的缘故,怜儿从小在院内长大,一心向往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平淡安康,二皇子如今甚是?御前红人,怜儿自知承受不起,不敢有?妄念。”

柳怜不想把这份无望的感情告诉柳凝,爱慕端王而又得到端王的心仪,连戈壁开花都比这更有?希望,她不想让柳凝担忧,她也不需要安慰,这种事情,她只想藏起来,永远不用见到天日。

柳凝又怎会察觉不到柳怜的愁绪,她想起大皇子也说过,牵线要两人情投意合,要是?有?一方抗拒,那好好的红娘也只会变成仇人,她默默地想:等晚上夫君回来就说一说这件事吧。

柳怜擦净了眼泪,深吸了一口气,道:“不说这些了,怜儿这些日子又看了些话本,有?几个倒是?很有?意思……”

***

暗藏的信顺着?无人知晓的密道悄然来了京中,而后几乎是?一刻的时?间,就到了端王的手中。

端王读后,立刻烧的干净。

皇帝身体已经开始不行了,他用了一些手段查到太医藏下的药方,经过神医的查探终于查出其中的关键,这是?吊命的药。

皇帝有?好几次都未上朝,这些事没有?引起大臣的警觉,毕竟他的兄长很早之前就不喜上朝,一年总有?一两个月的时?间不在朝上。

大臣习以为常,可端王想起自己刚从边境回来时?,那屋中藏不住的药味,皇帝原本该是?忍下却?依旧是?色力荏苒的暴怒,这些看似寻常而又不寻常的东西,扯到端王怀疑的神经。

查探之后,果然如他所料。

他的兵马已在京外?备好,只能一声?令下。

他出门,问管家:“京中这些日子有?什么事情么?”

管家道:“听?闻近日二皇子常往大皇子府跑,听?闻二皇子对?大皇子妃的妹妹很有?兴趣。”

端王刚要迈出的腿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