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柳怜脸蹭一下就红了,她只是不?小心睡了一觉,睁眼醒来,又?遇到烦乱的?源头,颊上沾满了红意,而目光也不?自?觉躲闪。

“是因为二皇子么,所以才?来找我?”柳怜说出猜测的?理由,柳怜虽是紧张,可思及自?身的?缘故,她很?快就想清楚了前因后果。

端王毕竟是大楚的?战神,他曾肩负整个?大楚的?安定,论尊贵,谁能比得上他,在柳怜心中,就连皇帝也是比不?过的?。

柳怜不?敢妄想什么,只是有些心无端的?疼,要?不?是二皇子,或许端王永远不?会?主动说出这番话,不?过对于端王而言,这确实是件惆怅的?事情。

原本和一个?弱女子交换身体就足以扰乱生活,而后这个?弱女子更是要?嫁人,嫁得还是自?己的?侄子,对端王而言,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

有朝一日,两人猝不?及防地?交换了身体,端王难道要?用自?己的?身体和自?己的?侄子“夫妻情深”么。

柳怜不?敢深想下去,总觉得深想下去更恐怖。

现?在端王站在他面前,她有一种别样的?恐慌,她不?知恐慌的?理由是什么,也许她知道,但她不?敢承认,一旦承认了,端王在她面前只会?是遥不?可及的?高山,她再也没有过去的?心情去面对。

是了,她喜欢上了端王,什么时候呢,大概是端王即使是用她的?身体,也可以掌控一切,也许是偶尔细腻的?关心,总之如同飓风一般,划过她的?身心,纵然没有留下一丝风和雨,可心口早已七零八落,上下颠簸。

她怕端王说出自?己于他而言,只是迫不?得已的?联系,所以两人才?有了交流。

其实这于端王而言,才?是正常,可对于一个?芳心暗许的?柳怜,却?是戳心窝子的?痛苦不?堪。

可命运这种东西,谁都逃不?了,柳怜只能直挺挺地?,像块僵硬的?木板,等着端王凌迟她的?心。

端王他在府中思前想后,觉得既然已经在一个?不?经意的?时候喜欢上了柳怜,那就该找她说出自?己心中所想,感情一事,藏着掖着反而会?生罅隙,但他不?想为难柳怜,毕竟有一个?更为年?轻知情识趣的?人爱上了他,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侄子。

这其中的?滋味真是不?可言喻,他大柳怜许多岁,这平白活着的?岁月告诉端王,爱情勉强完全?得不?来幸福,权力横行之下,两人只会?剩下破碎不?堪的?结果,所以他在斟酌言语。

其实端王来之前就已经想好要?说什么了,腹中打了七八遍稿,可一见?到柳怜,那权衡下最为正确的?话语,细品下总有份不?得体,他还是怕让柳怜为难,可长久的?不?说话也只会?让两人之间有误会?,于是他开了口:“这些日子在大皇子府可还好。”

端王问了句废话,他之前和柳怜交换过身体,用柳怜的?身体一看就知道柳怜过得尚可,只是两人许久没像这次一样的?见?面,端王脑子一热,居然找了最没用的?废话开始。

可柳怜没有想那么多,她眨了眨眼,乖巧地?回?答:“姐夫这些日子比较忙,怜儿往常见?不?到,可府中的?人很?好,他们都很?照顾我。”

“嗯,那对以后可有打算?”

“姐姐刚安定,怜儿不?想起风波,这几年?怜儿想在姐夫的?府中多读两年?书。”其实这并不?是柳怜的?想法,可偏偏她不?敢问端王对她的?想法。

“那你可有喜欢的?人?”这话一说出口,端王便察觉不?妙,虽然他们关系不?同寻常,可一个?男子在见?面后问一个?女子这句话,很?失礼。

可柳怜完全?没察觉道失礼,反而因为这话戳中她的?心有些慌张,她只能狠狠地?摇了摇头,瓮声瓮气地?说:“没有,我没有喜欢的?人。”

端王话虽说得失礼,可其实他还是想听柳怜说句喜欢自?己,可柳怜却?想错了,她知道自?己和二皇子的?事情早在京城传了一遍,所以端王是来质问这件事。

两人脑中的?线并未搭上,只凑出一份遗憾的?回?答。

端王想说的?话像是断了的?风筝,掐灭在嗓子里,他张了张口,又?张了张口,最后终于说:“那好,只是你记得,要?是你受委屈了,随时可以来找我,我纵然现?在没有兵权,可帮你还是绰绰有余的?,你不?要?怕。”

“嗯。”

“那我走了。”

“嗯。”

端王的?身影消失在林子里,可柳怜完全?没有看清,泪水浸湿了她的?眼睛,无声地?从眼角流下,最后那话太过温柔,她连说全?一句话的?勇气都失去了。

力气仿佛被?抽空,她无力地?蹲了下来,到了最后,都没有哭出声来。

明明连被?关在院子里那么久都没有哭过,可偏偏一句话就卸掉了坚强,端王这两个?字,仿佛天生就像是钥匙,打开她心口的?软弱。

端王走出竹林,望着远处的?天空,喟叹了一声,或许这是一生的?遗憾,注定带入坟墓里。

他回?到府中,一切索然无味,就像是回?到天合关的?时候,也许更早,每日奔波在战场上,为守住大楚的?江山劳心尽力,而入了夜,深宫的?梦魇缠着他,让他无法入睡。

直到赢了的?那夜,猝不?及防地?交换了身体,累积的?疲惫像是找到了光,簌簌退下,而见?到那个?娇弱而又?眼中有光的?女子,那心底的?苦楚却?自?然而然释然了,哪怕她什么都不?做,甚至话都不?用说一句,仅仅是离她近一点,那归乡的?心有了依托。

被?关了数年?依旧天真和无怨,为姐姐着想的?姿态又?令人沉醉。

这世上,他或许再也遇不?到第二个?人了。

这还真是一生的?缺刻。

日子又?回?到那无所谓的?时候,卷宗却?猝不?及防出现?在他面前,他拿起卷宗,知道该用什么短暂地?填补一下,可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却?好歹能忘记一下,他无奈地?苦笑:“原来我比想的?还要?在意你。”

他一点点分析局势,他要?把握住给四皇子最好的?机会?,让他登上那至高之位。

傍晚,风无故刮了起来,刮散了集市混杂的?香气,飘到柳怜周边,这原本是对柳怜最有诱惑的?东西,如今她只笑笑,转身回?府了。

暗处一侍从见?她平安回?府,悄无生息地?退下了。

侍从隐匿自?己的?身形,转眼就到了端王府,他拜见?了端王:“王爷,柳姑娘已经安全?回?去了。”

“下去吧。”

侍从却?没有动作,端王抬了抬眼皮,道:“你想说什么?”

侍从一下子跪下了:“是属下界越了,可王爷所想未必是假。”

换个?侍从必定不?会?这般和端王说话,但这个?侍从从他在皇宫开始就陪着他,甚至端王最初的?武功就是他教的?,因而他还是有几分资格在端王面前多言。

“这是什么意思?”

“王爷走后,柳姑娘一直在哭,或许她爱慕王爷,可碍于身体或许其他缘故,并不?敢表露。”

这话一下子改变端王的?表情,他甚至有了几分从未有过的?紧张,他继续听侍从说:“二皇子心慕柳姑娘,要?是柳姑娘有所想法,如今会?好好和王爷讲清楚,王爷也只柳姑娘和其他爱慕虚荣的?男女不?同,请王爷怪罪,王爷最后说的?那番话,更像是撇清关系。”

端王纵横边境多年?,从未有过这样爱慕的?心思,也对这种不?甚了解,可他却?不?是古板狂妄之人,也知该听谁的?建议。

面前这人,和他的?妻子伉俪情深,确实是个?教他开窍的?好人选。

他接受自?己的?错处,大方问道:“那本王要?怎样重新让柳姑娘知道本王的?心思,并回?应本王呢?”

侍从道:“那就是王爷的?本事了,既然王爷能认识柳姑娘,自?然有王爷的?办法,那不?如让柳姑娘看到王爷的?真心,只要?确定王爷的?心思,柳姑娘也不?必胡乱猜测。

端王点了点头,道:“确实该是这样。”

侍从见?端王懂了,他便退下了,留下端王在书案前思考,该如何告知柳怜。

男女爱慕可传信笺,夫妻相隔亦可传信笺,端王在宫中学过东西,还是会?写这东西的?。

他找出白鹿纸,磨好墨,提笔写了下去,写完之后,总觉得心思倒是诉说的?清楚,可还是过于直白,柳怜怎么说也是丞相的?女儿,或许不?习惯这份直白,他置于一旁,又?写了另一张,写好之后,又?细细品味,似乎和临走前说的?话一样朦胧内敛,看不?出本意。

这一砚墨用的?差不?多,书案上的?信笺堆得一丈长,可偏偏没有一个?满意的?。

他放回?了狼毫笔,想要?起身去看看那些有关情诗的?书籍,可还没起来,却?只有一阵眩晕,这是熟悉的?感觉,大概是要?换身体了。

可他却?没有一如既往的?淡然,大概是那些写满了柳怜名字的?信笺板板整整放在书案上,而柳怜曾答应过他帮他看文书。

这算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一睁眼,果然眼前换了景色,他起身批了件衣服,推开门,明月皎洁,月光洒在院落里,无端增了一份静谧。

或许平时他有心情欣赏这份美景,可如今他只想回?端王府,把那些不?合适的?信笺藏起来。

可他知道不?行,他如今是柳怜,没有武功的?弱女子,他没有一丝可能瞒过端王府的?侍从走进书房,一旦传了出去,他倒是无所谓,可柳怜的?名声就别想要?了。

他不?舍得。

他只能趁着月色散散步,让自?己的?心平静一下,好接受之后。

大皇子府,其实并不?大,而府中的?侍从也只会?在门口守夜,所以端王半夜散心并不?会?被?人打扰。

皇家?真是最残酷的?地?方,大皇子无权无势,府内只能勉强维持一个?皇子的?体面。

他推己及人地?想着自?己和皇帝,莫名觉得皇帝这日子过得真“不?错”。后宫妃子算计他,儿子讨好他,兄弟和母亲气他。

这样一想,当个?皇帝还真够索然无味。

他来到假山群,见?到那有一个?凉亭,他目光一亮,刚要?走过去,就听到假山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没想到今夜这么热闹

“公了子不?必再来。”这是柳凝的?声音。

“可他根本不?喜欢你,你何必苦了自?己呢”这是四皇子的?声音。

没想到这月夜相会?的?全?是熟人,还是和自?己关系甚密的?人,端王头更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侍从:虽然我和夫人伉俪情深,可也不能就薅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