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沉重得像是被压了石头,夏今棉感觉自己又回到上辈子,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

意识模模糊糊中,似乎有人一直拉着自己的手。

是黎枭吗?

她想起上辈子,自己昏迷之后,病房中的医生和护士来来往往,却只有黎枭一人来看她,这个她上辈子恐惧了十多年的人就坐在病床旁边,轻轻拉着她的手,一言不发,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帮她擦身。

夏今棉最开始恐惧,害羞,灵魂紧张得蜷缩起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黎枭用热毛巾帮她擦拭皮肤。

然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慢慢红了脸。

男人的动作虔诚而认真,不带一丝杂念,慢慢的,夏今棉也渐渐放松下来,开始每天期待黎枭的到来,等?着他帮自己清洁后的清爽和舒适。

黎枭来的时间不一定,有时是带着花香的清晨,和阳光一起走进病房;有时是带着疲惫的黄昏,她虽然看不见,却能听见对方坐下时的叹息;还有些时候是深夜,男人轻轻走进来,纵然她在昏睡,也能听见对方在唱歌。

这是夏今棉最喜欢的,每每这个时候,黎枭都会靠在自己身边,用低沉沙哑的嗓音唱歌。

“睡吧睡吧,别怕黑暗太久,很快就会天明。睡吧睡吧,我的爱人,有我在你身边,我们永远不分开……”

柔和的嗓音在病房中回荡,带着极致的浪漫,夏今棉仿佛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每一个细节都让她害羞,想要多停留一会儿,却在歌声中不知不觉睡去。

只是这一次,那个说话的声音比记忆中稚嫩很多很多,紧紧拉着她的手还渗出了细细的汗……

夏今棉的意识慢慢回笼,掀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是一片熟悉的天花板。

手指动了动,发现被人抓着。

黎枭昨天晚上将人送到医院之后,背着人忙里忙外?,把医院的护士吓了一跳,好不容易就诊,他就一直守在病床旁边。

一夜未睡,看见夏今棉醒来,立即起身凑上前。

“棉棉,痛不痛?”

夏今棉眨了眨眼睛,视线聚焦在他身上。一瞬间,眼前的人恍惚和上辈子的黎枭重合,心里一慌,连忙抬手去拉他。

“黎枭,你别怕,别怕,我没事。”

一开口,声音沙哑。

黎枭模样狼狈,身上还穿着昨天的湿衣服,皱巴巴地挂在身上,却顾不得自己,迅速上前探了探她的额头,检查药水,然后匆匆出门叫医生。

看着他忙里忙外?好一会儿,等?医生走了之后,夏今棉才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你怎么送我到医院的?”

“黎家有人。”

没注意到他垂下的眼眸遮去了眼底的晦暗,夏今棉一脸惊讶,没想到黎家的人竟然会帮忙。

“他们骂你了吗?”

“没有。”

夏今棉悄悄松了一口气。“黎枭,那我们快点回去吧,我没事了。”

“不着急。”黎枭帮她整理好被子,“我们再住一天。”

昨天到医院的时候,夏今棉发烧严重,再加上年纪小,把医生都吓了一跳,虽然现在烧已经退下去了,但黎枭不想这么快就回去。

一是担心夏今棉的身体,同样也是因为在重新考虑怎么面对黎家的人。

当初选择回黎家,是不想连累夏家的人,可黎枭现在才发现,自己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自己根本保护不了夏今棉。

昨天看着病床上的人,他仔细考虑了一晚上,现在他们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时机和位置,必须重新疏离情况,找到逆转的机会。

夏今棉疑惑地歪了歪头,拉着黎枭的手撒娇,软省道:“住一天不会很贵吗?而且我都没事了,黎枭,我想回去了。”

以往要是自己这么说,黎枭肯定就心软同意了,可这次却微微摇头,反而安抚她:“棉棉听话,我们养好身体再回去。”

夏今棉疑惑地看了看他的模样,最后才点头。

“好,那你告诉我爸妈了吗?”

“对不起,棉棉,我还没有来得及通知他们。”黎枭低声道。

他向来自私,绝对不会给夏海生和陈秀梅带走夏今棉的机会

“不要告诉他们。”夏今棉却朝他笑得狡黠,“我现在都没事了,要是他们知道我生病,肯定会把我带回去的。”

黎枭一愣,没想到她竟然和自己想的一样,目光柔和起来,拉着她的手。

“好。”

正说着,病房门打开,护士走了进来。

“醒了?小妹妹,你朋友可守了你一整个晚上呢,你的家人呢?我们帮你联系。”

他们都已经问一晚上了,可黎枭什么都不肯说。

夏今棉笑吟吟地歪头,抬手指着黎枭:“他就是呀。”

医生一愣,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两个孩子的回答怎么一模一样?

“来,小朋友,我帮你量体温。”

说着,刚拿出温度计,突然感觉一道格外严肃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回头一看,果然见那个小男孩正盯着自己。

明明对方只是一个孩子,那视线却让人无法忽视。

“小朋友。”护士忍不住开口道:“我昨天晚上给她打针的时候,你就这么看着我,现在咱们只是量体温,不会有危险的。”

黎枭的视线纹丝不动。

她无奈,顶着监督的视线完成?全部检查工作,松了一口气。

“烧已经退了,不过嗓子有点发炎,要继续按时吃药休息,不过有这位小朋友在旁边监督,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紧接着又叮嘱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才离开。

人刚走,夏今棉拿起水杯就被拦住。

黎枭一脸严肃地接过杯子。

“我去帮你倒热水,你现在不能喝凉的。”

这就是刚才护士提过的一条。

夏今棉高烧一晚上,早就口干舌燥,哪儿管得了这些?

伸手要去拿。

“没关系,我都快好了。”

却被黎枭拦住,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

“夏今棉,听话。”

微微压低的嗓音让夏今棉瞬间紧张起来,上辈子,对方就用这样的语气叫过她好几次,下意识收回手。

“知道了。”

她低着头,没看到黎枭的目光格外温柔。

“我很快回来。”

说完,拿着杯子迅速离开。

夏今棉躺在病床上怀疑人生,最近黎枭身上怎么总是时不时冒出以前的影子?

她认真掰着手指头算,让他有个家,感受温暖,有人关心;让他去祭拜自己的母亲,放下仇恨;帮他调整好和家人的关系,这些都完成?了,怎么感觉被她按下去的那个黑暗面,又开始隐隐冒头?

难道是哪儿出错了?

黎枭走出病房,刚来到水房,手机突然响起来,拿出手机一看,神色瞬间凝重。

从到黎家之后,黎远东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手机上的提示伴随着铃声坚定不移地跳动着,似乎笃定他肯定会接听,或者?说,不容别人拒接。

黎枭放下水杯,刚接通,对面立即传来质问:

“现在在哪儿?为什么还不回来?”

黎家的事瞒得了他一时,但他们离开这么长时间,消息肯定已经传到他耳中了。

“我在医院。”

“哦?”

“昨天去墓园是我一个人的决定,与别人无关,回去之后我回去领罚。”黎枭的声音十分冷静。

电话那头,黎远东语气微变:“知错了?”

“我以后不会再去。”黎枭道:“还有你之前说的事,我希望能参加。”

闻言,黎远东笑了一下。

“这才是聪明的选择。”

挂断电话,黎枭暗暗咬牙,目光阴沉晦暗,好一会儿才拿着水杯朝水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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