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向茄跟进来,李陌连忙说:“佳佳,你来的正好,劝劝你骆叔叔。”

向茄猜测骆加礼伤的挺严重,要不然李陌怎么会这么急。

想起刚才和骆加礼那一眼对视,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这会儿她望着那抹挺拔的背影,疏离的低气压扑面而来,随口问李陌:“他是不是心情不好?”

李陌没注意到向茄的用词,以往她都会叫“骆叔叔”,但这次没有,而且语气也很平淡。

他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她的后半句话上,挠了挠头,“也不知道礼哥怎么了,这个星期心情都不太好。”

说到这里,李陌语气变得困惑,“奇怪,礼哥被工具割到手还是第一次。”

向茄:“不小心割到的吗?”

李陌:“是啊,可能有什么心事吧,流了好多血,他脸色都没变一下,就直接走出来了,就刚你进来那会儿。”

说着,他又挠了挠头,“礼哥是不是失恋了啊,但也没听说他谈恋爱啊。”

顺着李陌的话,自动跳入向茄脑海里的是那天在酒店大堂骆加礼和小瞳面对面站着的画面。

不管怎么样,小瞳跟他认识了这么久,也经历了很多,就算骆加礼对她没有男女之间的意思,但不可能没有感情。

现在小瞳突然放手,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心情吧。

算了。

她想那么多干嘛。

意识到自己又要想到这些不开心的,向茄连忙终止。

发现李陌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向茄一怔,“陌哥,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去劝劝礼哥吧。”李陌郑重其事的说道。

向茄:“啊?”

李陌:“他是咱们店里的招牌,他的手受伤了就不能工作了,不能工作意味着顾客会少,顾客一少收入就少,收入一少我师父的抽成就少,我师父抽成少了,发给我的工资也少了,我工资一少,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向茄眨了眨眼,不明就里。

李陌叹了口气:“意味着我要喝西北风了。”

“……”

考虑了须臾,向茄慢吞吞的说道:“你可以自己劝啊。”

李陌:“他不听我的。”

向茄:“他也未必就听我的啊。”

李陌突然停下脚步,一脸认真的寄予厚望地望着她,“你年纪小,说话有分量,你去说,礼哥肯定会听。”

年纪小说话有分量?

这是什么逻辑?

她现在不是很想去,因为骆加礼……刚刚看她的眼神真的……可能真如李陌说的心情不好,她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去触龙须了。

而且李陌之所?以这么积极的把她推出去,向茄很怀疑这绝对是个烫手山芋。

李陌绝对是在套路她,她才不傻呢。

向茄看了眼前面那抹拐进休息间的背影,眼珠一转,随口说道:“也不是小孩子了,要是很严重的话肯定会采取措施的。”

李陌:“就怕他自己不拿身体当回事,你不了解礼哥,他就那么个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向茄和骆加礼认识没几个月,相处时间也短,李陌说得对,她对他的了解也只有冰山一角,可能连那一角也没有。

心里泛起了莫名的酸意,向茄努力把这种情绪撇开,跟李陌走进工作区域,在靠近门口的红木椅坐下,低着头,心不在焉摩挲着厚重圆润的扶手。

和李陌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一边打量着房间。

这里比原来老店大多了,装潢高级多了,设备都是新的,投资很大。

看了会儿,向茄发出疑问:“陌哥,这边是你一个人的工作区吗?”

骆加礼第一次带她来那天虽然参观过?,店里也还在装修阶段,后来也来过几次,但都没有仔细看过?布局。

李陌:“我师父说要有排场,每人配了一个独立的工作间,条件比老店好多了,而且啊。”

说到这里,李陌有点得意,“这都是我自己设计的,你看看,怎么样?”

“杨叔还挺阔绰的。”向茄说着,又打量了一遍,比刚才那遍看的仔细多了,“我说怎么感觉那么大气呢,原来是陌哥你自己设计的啊,你们的工作间都自己设计的吗?”

“那是,”李陌骄傲的说,“全都是我们自己设计的,我这还不算什么,一会儿带你去看礼哥的,那才叫绝,简直可以当艺术品观摩了。”

“真的吗?”向茄语气里的期待连她自己也没发现。

“那当然,”李陌骄傲道,“礼哥的品味向来都很高,他以前应该有学过设计美学之类的,要不然不会这么专业。”

说到这个,李陌很来劲,“咱们这店的设计也都是他和师父弄的,省了好大一笔钱。”

怪不得,向茄心想,当时第一次进这店里就感觉设计感很棒,颜色搭配都很舒适,原来这里面的学问这么大。

“要喝什么茶,”李陌打开玻璃柜门,“我这有乌龙茶、茉莉花茶、白茶、碧螺春、龙井……”

向茄:“有红茶吗?”

李陌转头看她:“你要喝红茶?”

“嗯,”向茄,“我胃不好,骆叔叔说红茶养胃,让我别喝绿茶。”

李陌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是之前他们在茶馆桃子买了冰激凌给向茄,她却说不吃,才知道她胃不好,从来不吃冷饮,后来还是礼哥说的,让她以后都改成喝红茶。

想到这,李陌不由觉得好玩,调侃她道:“还挺听礼哥的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我的话你怎么不听?”

向茄有点纳闷:“我怎么不听你的话了?”

李陌指了指门口:“刚我叫你劝劝礼哥,你也不听。”

他的表情像是在说“我有情绪了”,向茄觉得好笑,忍着没笑,好言哄道:“那我下次听你的行吗,陌哥,别生气了。”

李陌扭过头去,双手环胸,不听解释。

向茄实在想笑,拉了拉他的衣服,试探的,轻轻叫了声:“陌哥?”

“哼。”

……

这一幕刚好被正走进来的骆加礼撞见了。

房间的气压低了好几个度。

屋里的两人收敛起了玩心,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的男人。

走廊上的灯光被他高大的身形罩住,脸颊陷落在细碎零散的光束中,明暗交替,眉宇间簇着一小片看不分明的褶皱,整个人气场强,冷冽异常。

“礼哥……”李陌声音都小了。

骆加礼不发一语,走进来。

李陌跟他后头,“哥,你手怎么样啊?”

骆加礼坐下,抬起头,目光落在呆站着的向茄身上,隔了几秒,那一身迫人的气场收的干干净净,淡淡的说道:“桃子一个人在外面忙不过?来,你去帮帮他。”

向茄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

却总有一种错觉,刚刚真的以为他心情很不好,可眼下像是竭力地克制住了,恢复了原本温和的模样。

她暂时没搞明白他的情绪变化因什么而起,又因什么而坠落了下去。

看着男人温和的眉眼,没有谁能抵抗的住,向茄当即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就在向茄转身而去的刹那,骆加礼带着温度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跟随着她的背影。自然的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向茄从走廊出来,到了前厅没见到桃子人,客人都坐在门口的沙发上等着,桌子上放着零食和茶水。

没过会儿桃子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袋子,装着外?卖,今天太忙了,都还没吃过?晚饭。

桃子把外?卖送到了里面去,又走出来,问她:“茄茄,你吃了没?”

“吃过?了。”前台被桃子弄的乱糟糟的,她帮忙收拾着。

桃子手脚麻利地打开了饭盒,边吃边说:“幸好你来了,我都忙着没时间收拾,你的工作简单一点,给他们泡泡茶,人来了登记一下就行了。”

才扒了两口,就又有客人进来了,桃子放下筷子连忙招呼起来,向茄看着也很快上手了。

一整晚都挺忙的,也没见骆加礼他们出来过,到了将近九点,客人才慢慢散去。

听桃子说,晚上九点准时下班,绝对不加班。像他们这种服务行业的很难不加班,但这是杨永瀚的规定。

有些排不到号,只能明天再来了。

等最后一批结束,也快打样了。

向茄揉着酸胀的脖子,她一晚上的工作都是登记叫号和招待客人。

由于她第一天来上班,这里的客人不像是学校里,大多数都很油很糙,玩笑开起来也没轻没重的,好在桃子在边上,都会帮衬着她一点。

桃子看时间差不多了,让向茄先回去。

“礼哥,”桃子走进工作间,看见他正在一圈一圈缠绷带,“你手怎么样了?”

骆加礼低着头,没停下手里的动作,模样专注,像是没听见桃子说话。

就在桃子准备再重复说一遍的时候,听见骆加礼开口:“人都走了?”

桃子一时摸不清他这话什么意思,只好顺着意思回答:“差不多走光了,我刚让茄茄也下班了。”

骆加礼手上动作顿了顿,“以后八点就可以让她下班了,太晚了不安全。”

桃子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脸颊,“还是礼哥考虑周到,我都没想到那么多。”

骆加礼包扎好了伤口,这才抬眼朝他看了眼,顺势朝门口一瞥,很快收回了视线,问:“晚上都挺顺利的吧?”

桃子疑惑,之前他一个人的时候可从来没见礼哥这么关心,从来都是懒得多说一句废话的人,今天破天荒问的这么详尽。

话说回来,向茄毕竟第一天来上班,礼哥虽然平常话不多,但向来顾全大局考虑周全,况且这几天杨永瀚不在,店内大小事务都由礼哥负责,按照礼哥的性子,人在他这儿,安全第一位。

理应问的清楚些。

“哥你放心,”桃子拍了拍胸脯,“你跟我交代过?的,我都记在心上呢,茄茄肯定不会让人欺负去的。”

骆加礼满意地轻勾了勾唇角,站起身走到桌子后面拉开抽屉,取出一个精致的金属打火机,抛过?去,“接着。”

“这什么啊?”桃子下意识伸手接,听到骆加礼说:“送你的。”

桃子仔细一看,惊喜叫道:“哥!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你真准备送我了?!啊啊啊啊!哥我爱你!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

说着扑过?来给了骆加礼一个熊抱。

这只打火机价值不菲,做工考究,极具收藏价值,是桃子心心念念想了很久,但他知道骆加礼很宝贝,也没好意思问他要。

没想到骆加礼一直知道。

桃子都不知道他礼哥怎么看出来的。

但总之他真的非常非常非常的开心。

骆加礼被他抱的身体微微往后倾了倾,看着他那么开心,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许。

桃子进去之后,向茄没有马上离开,她先是把台面收拾整理干净,然后准备关电脑的时候,目光在桌面右下角一扫,忽然顿住,她看到骆加礼的Q.Q亮在那里。

像是忘记退出了。

刚才太忙了,她都没注意看。

脑海里什么思?考都没有,凭借着本能第一反应,她将光标点在跳动的对话框,桌面弹出来一个窗口。

是骆加礼和一个叫“枯木逢春”的男生聊天的会话界面。

消息是下午三四点钟。

枯木逢春:“最近还是睡不着?”

骆加礼:“嗯。”

枯木逢春:“那药不管效了?”

骆加礼:“没多大作用,早不吃了。”

枯木逢春:“不吃行不通啊。”

隔了二?十多分钟,骆加礼才回了一句:“习惯了。”

枯木逢春:“我这儿有个特效药推荐给你,贵了点儿,一盒五百,副作用有点猛。”

骆加礼:“什么副作用?”

枯木逢春:“就还是那些,记忆力减退,对肝肾肠胃都有一定影响,心脏负荷大,可能还伴随性功能障碍,你自己考虑看看。”

向茄目光默默的定在“性功能障碍”几个字上,下移,骆加礼的回复:“不用了。”

似乎能脑补出来他无情的语气。

“……”

为什么让她看到这个。

好尴尬。

她揉了揉有些发烫的耳垂,假装无事发生般关掉了电脑,收拾好之后,拿起包出了店门。

秋天的夜晚,她没穿外套,风吹的竟感到凉意阵阵。

一路上,脑海中全都是骆加礼和枯木逢春的那些对话,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学校。

回到宿舍,向茄放下书包就打开了电脑,她不知道从何查起,从那些对话文字显示中只能略微得出一些零星的信息:骆加礼失眠很严重,可能是生病了。

具体是什么病。

不知道。

她傻坐在电脑屏幕前好一会儿,直到姚芝芝叫她:“茄茄,你还不洗澡吗?”

她看了看时间,快十点了。

这才心不在焉去浴室洗澡。

洗漱完回来,看着还开着的电脑,向茄重新坐回椅子上,垂着眼睫。

行吧,看在你失眠那么严重的份上,就暂时原谅你了。

她在心里默默想着,往搜索栏输入“失眠”两个字,然后按下“enter”键。

跳出来很多信息。

失眠是由什么引起的。

其中有一条这么写:“引起失眠的原因众多,包括生理原因、心理原因,还有外?界原因,但大部分都是源于心理压力,心理压力的来源更是众多……”

心理压力?

向茄无解地看着这四个字,骆加礼有那么大压力吗?

她还不能理解。

她也会因为心里有事情而睡不着觉,但还没有到失眠的程度,大部分时候,哪怕睡得多晚,只要脑袋一沾上枕头就能睡个好觉,第二天起来又是精神?满满的一天了。

是什么事情,或者说是什么样的压力,是让他失眠以至于必须要用药物辅助才能睡着。

她坐在椅子上,坐了好久好久,也想不明白。

也是忽然之间发觉,和骆加礼比起来,自己还太年轻。

从心底里,她渴望快快成长。

这样,就能够和他拉近距离,并肩同行。

而不是像现在,拼尽全力踮起脚尖也仰望不到他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写佳佳的这段,想到几年前还在上大学,有一次和辅导员聊天,聊得什么内容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印象很深的是他突然说道,“白天不管有什么事情,一到晚上,脑袋沾到枕头,这些问题全部抛到脑后,不要去想,睡眠太珍贵了。”

印象深是因为听不懂。

疑惑的点在于,睡眠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并不珍贵,人小,心思单纯,哪怕晚上熬夜到很晚,也没什么杂心和压力,别说是失眠,根本没有体验过睡不着的时刻,只要我想睡觉,无论多晚,脑袋一沾枕头就能睡着。

现在想想可真幸福。

直到毕业以后若干年,突然有一天猛地觉醒过来当年辅导员什么意思的时候,突然很怀念那个不曾体验过失眠的小女孩。

是真单纯又美好。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情愿一辈子都不曾懂得这个话的含义。

最近这几章感情转折点,写的比较慢,加上我是个没有大纲全凭灵感写文的写手,写的高兴会比较顺,感情一波折就要停下来找感觉,找不到感觉可能就卡住几天不动笔,最近三次元事情多,感觉就比较难找了,不比之前甜甜的部分顺手,会有点煎熬,大家辛苦一点等。我慢一点,想把两人的情感心理历程尽可能的展现多一点,尽我最大能力写好它。

不更新会在评论区或者文案请假,一般都是凌晨的样子更新。白天看就行,太晚了没必要等。尽量在下个月中旬之前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