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知道萧岚不会无缘无故叫她回来。

顿了?顿,向茄将目光移去桌上那些?散落在信封旁的照片上,她和骆加礼手挽着手,他或抱或搂着她,姿态亲昵。

萧岚指了?指那些?照片,“你知道这人是谁?就是上次给小晖纹身的那个纹身师,你怎么能和那种没出息的社会青年在一起?你啊你啊,亏你读了?这么多书,糊涂啊!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向茄抿着唇不开声?。

见她倔着不肯说,萧岚火蹭的升腾起来,拔高声?道:“问你话?呢!”

向茄突然抬起眼?死死盯着她,“你凭什?么偷窥我的隐私?”

喉口?涌起一股酸涩和怒意,她用力将情绪往下压,却怎么也压不住,声?音压得极低,眼?里的情绪却浓烈的要喷出来,一字一顿说道:“我上大学的钱是我爸妈出的,这十八年来,你们可尽了?父母的责任?你们连看都?不想来看我一眼?,也没有给过任何爱,凭什?么让我乖乖听话??”

“我是人,不是傀儡,不是机器,我喜欢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我就算和一个乞丐在一起,也轮不到你来责问我。”

萧岚被她的这番话?惊到了?,好半天没有说话?,胸口?剧烈起伏着,停了?会儿,她语气缓了?下来:“小西,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也是为了?你好,遍地的大学生,就算你名校毕业好了?,以后还是给人打?工的,妈妈把?能给你的资源都?给你,你想要什?么都?行,只要你开口?,小晖有的你也不会少,你回来管理公司,你的人生以后就不一样了?。”

“你现在还小,把?感情当成了?天,以后就会知道门当户对的重要性了?,那个男的那样的条件,就算他和你结婚,在我们家里也融入不进来。”

向茄却全然听不进去,她盯着萧岚,“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萧岚叹了?口?气,“小西,妈妈这都?是为了?你好,就算你再怨我们,这都?是你的命,你生来就姓沈,摆脱不掉。你想要什?么,妈妈都?可以给你。”

向茄摇着头。

内心绝望。

或许萧岚说的对,这是她的命,她摆脱不了?。

可是从来没有人问过她喜欢不喜欢,就像当初从出生开始未经她的同意,他们把?她送了?人,现在还是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强行把?她要回来,任意安排她的人生。

她就像一个可以任由人随意弃置的玩具,一件商品,他们想要就要,不想要就随手抛却。

没有人问过她的感受。

眼?泪无声?无息流下来,向茄跑出门外,疯狂地在路上跑,萧岚追了?出来,在身后叫她名字,她都?听不到了?。

风声?呼呼在耳边吹,随便?打?了?一辆车,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想甩开身后的人。

司机看她哭成这样,好心把?纸巾递给她,“去哪儿?”

向茄一边抽噎,一边擦着眼?泪,想也没想的说了?初野的地址。

身后,萧岚也上了?一辆出租车,紧追着她的车。

追了?一路,果不其然看到她去了?初野,一下车就奔进了?店里面。

萧岚气的牙痒痒,付了?钱,也跟着下了?车。

屋里,骆加礼刚送走一位客人,洗了?手,慢条斯理抽了?张纸巾擦拭着,从里面出来,随手将纸巾扔进垃圾桶,下一秒,便?被狂奔进来的女?孩扑了?个满怀。

他下意识张开手臂,将人搂进怀里,笑道:“这么想我啊,才?几个小时没见就投怀送抱的。”

屋里还有其他人,见此?都?嬉笑声?一片,骆加礼没当回紧,将人稍稍拉离一点,低头瞧她,忽然发现不对劲。

向茄脸上布满泪痕,双眼?通红着,满脸的委屈,紧紧攥着他的衣服,无声?地落着泪。

骆加礼蹙紧眉心,刚要问,听见门口?一阵响动,抬起头看见萧岚出现在眼?前。

向茄背对着萧岚,身体?紧紧埋在骆加礼怀里。

从小到大她都?是乖乖的,从来没有叛逆过,可这一次她不管不顾,像是故意刺激萧岚,又像是想要发泄。

萧岚望着眼?前这一幕,怒火中烧,也碍于人多,不好发作,更怕自己采取激烈的方式,引得向茄做出更离谱的事来。

她诚然是看不起骆加礼的,但现在小姑娘正处于热恋期,萧岚知道不能硬来,只能从骆加礼这边找办法。

想了?想,萧岚没有逗留,离开了?初野。

骆加礼望着萧岚的背影,蹙紧的眉心久久没有打?开。

之后安慰好了?向茄,将人送回学校去。

回来之后,果不然,萧岚正等着他。

他们找了?附近一家西餐厅。

萧岚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开门见山,“我不清楚你是怎么骗我女?儿的,她还小,对感情盲目,以后的人生还很长,我不会让你伤害到她,直说吧,你想多少钱?”

骆加礼坐姿笔挺端正,耐心听她讲完,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笑,“佳佳的感情在你心里可以用钱打?发?”

萧岚不屑道:“感情能值几个钱?”

骆加礼语气平静却坚定,望着萧岚,带着几分压迫力,一字一顿道:“那我要是,非她不可呢?”

萧岚本以为他一定是冲着她家的钱来,看到骆加礼认真的神色,怔了?怔,很快醒悟过来,“我直接给你开价吧,两?百万。”

见骆加礼没说话?,萧岚以为他不相信自己,从包里取出一张定制名片推过去,“拿着支票去银行报我的名字。”

骆加礼扫了?眼?那张名片,萧岚的亲笔签名上面印着环隆集团的LOGO。

他缓缓抬起眼?睑,喉头发紧,盯着对面女?人精致的妆容,嗓音哑了?几分,“萧董?”

萧岚挑了?挑眉,“对。”

骆加礼将桌上的名片推回去,拿起支票,干净利落地撕碎了?。

舔唇笑了?笑,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对不起,我不接受,您的女?儿,我娶定了?。”

萧岚的表情有多精彩他已经懒得看了?,从西餐厅出来,骆加礼给李忆打?电话?。

“妈,环隆集团的千金叫什?么名字?”

“沈意西,怎么了??你不是不联姻吗?”

“我改变主意了?。”

李忆愕然,又惊喜,“你说什?么?”

“我同意联姻,但我有一个条件,结婚以后,谁都?不能限制她的自由,就算沈家也不行。”

“务必把?这项条件打?在合同上。”

*

这周向茄很难熬。

为了?迫使她和骆加礼分手,萧岚带着她去参加各种酒宴,穿着漂亮的礼服名贵的首饰出入接送都?是专车。

她以学习为由拒绝过几次,可到底躲不过萧岚的强硬手腕,被迫去了?几次,但实在不喜欢那种场合,后来索性躲在寝室里装死。

那几天老刘总来接她,有几次被认识的同学撞到,拐着弯问她那是谁的车,她实在不想那么高调,含混过去。

时间久了?,各种猜测的都?有。

而最近,她打?扮的也越来越时髦,越来越漂亮,那些?不好的言论开始出现,更夸张的还有说她被包养的。

向茄懒得管这些?言论。

骆加礼这阵子也忙,杨永瀚那边向茄也不常去了?,因?为没太多时间,两?人见面的次数不多,偶尔他会来学校找她,倒是没有人怀疑过他俩的关系。

这天下午,萧岚通知她回家一趟。

杨茉一进门就阴阳怪气的说:“哟,茄茄是不是来接你的啊,那车又在下面等着了?。”

向茄没理会她,拿上东西就走了?。

方语浣和杨茉在身后猜测着。

“听说是被包养了?啊。”

“有这可能,你没看见她那头饰,还有那个包,限量的呢。刚入学那会儿可没这么大牌呢。”

“也有可能是假的啊。”

“大奔怎么也假不了?啊。”

……

老刘把?她捎到一个酒店,到了?房间,里面已经有伺候的人等着了?,她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阵势,随便?她们给她换上礼服,换上头饰,打?扮好之后,出了?房间,跟着人下电梯,去宴厅。

门口?站着两?个女?服务生,热烈的说着话?。

“好像是华振集团的公子。”

“女?方是环隆的千金,门当户对啊。”

“是商业联姻吧,其实也没我们看到的那么好,都?没啥感情的,说不定人家之前还有很多前任前前任那种,他们这种私生活肯定超级乱……”

见向茄过来,两?人立马闭上了?嘴巴,偷偷打?量了?好几眼?,等她进去之后,轻叹:“也太美了?吧!”

“太高级了?!”

“富家千金果然不一样!”

向茄虽然听到了?一些?,但没有联想到其他的。

其实她连让她来干嘛都?不知道,以前也是这样,可能怕她拒绝或者抵触,萧岚从来不告诉她去参加的那些?酒宴都?会见什?么人。

她也已经习惯了?。

拎着前面的裙子,在服务生打?开宴厅门之后,抬脚步入,便?被里面布置华丽精致的场景怔住了?脚。

身后萧岚也走了?进来,到向茄身边,对她说:“不管喜不喜欢,先处着看看。”

刚才?门口?那两?个服务生的话?在耳边徘徊,向茄恍然过来,瞪着萧岚,不相信她会让她干出这种事来。

她怎么可以做出对不起骆加礼的事情来?

“不。”向茄倒退着往后走,脚踩在裙摆上也不管了?,低低说道,“你别想让我做这种事。”

萧岚拉住她,暗声?说:“合约都?已经定好了?,你现在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向茄胸口?剧烈起伏,挣脱她,“合约?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剧烈的愤怒吞噬着她,向茄扯开头饰和项链耳环高跟鞋,拎着裙子,拼命挣脱那些?阻拦她的人,跌跌撞撞从宴厅里跑出去。

她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其实完全可以听从萧岚的安排。

可她就是不愿意。

她想给骆加礼打?电话?,发现手机刚才?被人收走了?。

颓然地摔倒在厚实的地毯上,抱着腿呜呜呜哭不止。

“佳佳。”

向茄以为在做梦。

她还是抬起头,循着声?音看过去。

泪眼?婆娑中看见骆加礼穿着一件白色西装马甲,西装外套被他拎在手里,呼吸急促地朝她走来。

而后一手撑在她身后的墙上,半蹲在面前,将她拢在怀里,“对不起,我来迟了?。”

向茄迷迷糊糊的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他伸手擦拭着她哭花的脸蛋,“我来看看要和我订婚的新娘,没想到人还没见着,她就跑了?。”

向茄脑袋嗡嗡的叫,说不出话?来。

骆加礼低头覆住她被眼?泪糊的乱七八糟的唇瓣,低声?说:“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必再担心会受制于任何人,我保护你,佳佳,你就负责一直看着我。”

“只看着我。”

他松开她,站起来,俯身向她伸出手来,“重新认识一下。”

“骆加礼,向茄的未婚夫。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个尾声和几个七零八落的番外。

看心情掉落。没人看就不写了哈哈哈。

这两天可能会修一下前面的。

何露娜和沈斯南这对会另开一坑。

下个文开《鱼刺》,感兴趣可以去专栏收藏一下。

「不是这样喜欢过一个人,又岂会岁岁年年难忘怀」

陆孟两家关系很要好,孟绮颜打小暗恋着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陆严岐,高中毕业那个暑假她终于决定勇敢一次。

当时一圈的朋友都在场,混乱的场面,她被人推搡到他怀里,嬉笑声中她鼓足勇气红着脸在他耳边轻轻说:“我喜欢你。”

“是吗?”鲜衣怒马的少年低头觑她,带着点儿轻视的凉笑,“可我根本没拿你当朋友啊。”

在哄笑声中,她低垂着脑袋,一张脸红的像滴血,有一种尊严被践踏在脚底的屈辱。从那天起,孟绮颜干脆决绝地从陆严岐的世界里消失了,发誓自此再也不相见。

再相遇是多年以后。

有一次,陆严岐把一块鱼肉放进她碗里。

她轻轻摇了摇头:“我不吃鱼肉。”

陆严岐:“我知道你不吃,已经帮你挑了刺,不会卡到喉咙。”

她还是那样,摇了摇头。

陆严岐放下筷子,看着她的眼:“笙笙,你为什么总这么倔?”

孟绮颜低着头,往嘴里慢慢送饭。

她就是这样的人,因为鱼刺卡喉咙,可以一辈子不吃鱼肉;因为那个人曾经的伤害,可以记住一辈子,不肯原谅。

-以前有多喜欢,后来就有多想逃离-

她恨声说:“陆严岐,你疯了!”

他斜靠在门口,静幽看着她,嘴角勾着一道意味不明的笑:“为了得到你,毁天灭地算得了什么?”

年少时的爱,痛彻心扉,一生只这一次

是埋在心里的鱼刺,长长久久岁岁年年

青春岁月成长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