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充斥着惶恐尖锐的叫声。
恐惧是会被传染的,尤其是窗外砰砰砰催命般的撞击声,那群恐怖丑陋的丧尸随时会冲进来啃咬他们的血肉。
徐言距离荣旻比较近,冷静下来对他说:“去捂住她?的嘴巴,估计丧尸是听到声音赶过来的。”
他说完见荣旻没动,推了他一?把,才发现?荣旻身体发凉,腿像是被软了。
“……”
花眠倒是反应很?快,难得没有看戏,直截了当地捂住楚浅的嘴巴。
她?个子高挑,楚浅则属于小巧玲珑那种类型,几乎是依靠在她?胸前。
耳边是狐狸精浅浅的吐息,与黏腻的语调:“啊,嘴巴这么软,说出来的话?怎么那么硬呢?”
这个转移恐惧方式对楚浅来说最有效了。
还?能有什么比勾人了她?男朋友的女人捂着她?嘴巴说讥讽的话?更能挑拨恋爱脑的情绪呢?
楚浅挣扎着要?推开她?。
花眠顺势松手,无辜地笑了笑,食指放在唇边嘘了声:“别吵到丧尸哦。”
楚浅憋的脸色涨红,又羞又气。
又是嘭的一?声,
她?脸色煞白,等找到她?男朋友寻求安慰时,发现?她?男朋友已经躲在了最最最角落的地方。
楚浅:“?你干嘛跑?”
花眠对她?无奈了,她?对女孩子还?是比较宽容和?有耐心的:“哎,你男朋友出轨,你也要?他吗?”
“你男朋友抛弃你,一?个人躲在安全角落,你也要?他吗?”
楚浅正要?回答。
花眠用?她?刚刚骂谭以爻话?回敬她?,懒洋洋地像是含着绵绵深情,又像是浸着似有若无地嘲弄:“你竟然舔狗到这种程度吗?”
楚浅气愤地又要?骂她?。
花眠手指又放在唇边:“小声点呀,不然丧尸就要?进来了。”
楚浅憋的不行,可?这会儿也不是吵架的好?时候,只得转身去找她?男朋友。
——怀揣着愤怒,而非恐惧。
仓库的窗户说坚硬也坚硬,说脆弱也脆弱。
总而言之。
是架不住丧尸这么丧心病狂一?轮又一?轮地激烈撞击。
破碎是迟早的问题。
花眠隔着窗帘与防热膜似乎能窥探到那群活死人诡异僵硬的身影。
她?正发着呆,手指贴上了湿润的东西,像幼崽正一?点一?点轻柔地舔舐。
——男人拿着湿巾帮她?擦手。
他霸道的占有欲总是体现?在某些不起眼的角落,让花眠在那天之前从未注意到过。
或者说,注意到过,但并不在意。
而她?放任自流的下场,就是任由?那点点滴滴的占有欲汇聚成巨大而泥泞的沼泽,彻底将他们吞没。
沾上了,踩进去,便再也别想抽-身。
永远深陷泥潭。
在不知不觉之中,慢慢沉入,困住双腿,淹过腰肢,吞没口鼻眼睛。
那伸出去呼救的手掌,被猝然从泥沼中伸出的手掌握住交缠,扯进了池沼。
花眠抽回手,狐狸眼不含任何情绪,但却天然浸着哀愁,引人怜惜。
她?问:“我?手很?脏吗?”
谭以爻听出她?语气的怒火,默不作声,用?给她?擦手的湿巾也擦了擦自己的手。
——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没那个意思。
他的样子就像面对刁蛮妻子时老实?又沉默的丈夫。
花眠又笑了:“你觉得脏呢,可?以离我?远一?点。”
“对呀,你离我?远一?点就好?了,谭以爻,干嘛要?跟在我?身后呢?”
“你是个傻子吗?”
刘然正感叹谭以爻没有差别对待,陡然听到这段话?,实?在是忍不住,气愤道:“你他妈……”
他刚说出这几个字就收获谭以爻警告的视线。
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闭嘴。
外面天已经黑了。
昏暗的仓库,在黑夜依靠蜡烛照明?,但因为丧尸不断的撞击,他们只能把蜡烛熄灭。
而黑暗又会放大人的恐惧。
花眠背对着窗户,接了充电宝,把手机屏幕调到最暗,事不关?己般坐在角落开始玩离线小游戏。
在众人步入戒备的时刻。
她?丝毫没有受到丧尸的影响。
谭以爻微微侧头,其实?是看不到上面有什么的。
——花眠贴了防偷窥膜。
稍微偏离一?点角度,屏幕都是黑的。
但他还?是想看看,不是想偷窥花眠的隐私,而是他有一?次发现?,手机屏幕是他们俩在甲板上的合照,背景是月色朦胧的暧-昧夜幕,以及寂静深邃的海面,缠绵缱绻。
好?像这样便能证明?,他在花眠心中,还?是有一?丁点特殊的。
随着丧尸不断的撞击。
越来越激烈的声响敲打在仓库里每个人——除了花眠跟谭以爻——紧绷的神?经。
那是对未知的恐慌,对死亡的惧怕。
楚浅跟她?已经快吓瘫的男朋友缩在一?起,双手紧紧捂住嘴巴。
大妈手忙脚乱地跟着他们躲在那边,瑟瑟发抖。
剩下三位男士都拿着趁手的武器,随时准备战斗。
花眠在结束了一?局游戏后,抬头看了圈,就是这么紧绷的场面。
她?盯着他们看了会儿,打了个哈欠,觉得无聊,还?没吵架有意思呢。
谭以爻沉声问:“困了吗?”
花眠又打了个哈欠,眼含水雾,睡眼朦胧,软着身子朝谭以爻怀里挤。
男人几乎是顺从地搂着她?,还?怕身体肌肉硌到她?,让她?躺在比较柔软的肚皮上。
宛如威风凛凛又凶神?恶煞的狼露出柔软肚皮让她?抚摸。
而这头狼垂着耳朵,半眯起煞气十足的眼眸,笑着露出獠牙,似是享受。
“谭以爻……”她?软软的,轻轻的唤道。
那头狼从喉咙处发出隐忍嘶吼:“嗯?”
花眠微微垂眼,“你还?在呀。”
还?在呀。
她?心想,还?会在多久呢?
又能忍多久呢?
另一?边饱受惊吓却又不得不进入战斗状态的三位男士实?在是无力吐槽。
经历了吸血鬼的事情后,徐言自认为忍耐力大幅度提升,但此?刻看到这对情侣唧唧歪歪,他还?是有些憋气。
……生死关?头,可?以先支棱起来吗?
徐言尚且如此?,更别提暴脾气的刘然了。
这种情况也不敢大声哗哗,只能小声哔哔:“你们能不能先感受下凄惨现?实?,然后再活到玛丽苏偶像剧里?”
仓库里能搬得动的东西都拿过去堵在玻璃那边了,但这里是个废弃仓库,能利用?的实?在太少。
花眠闻言,又打了个哈欠,从谭以爻怀里起来,慢吞吞地走到了窗户前面,踩着不怎么牢靠的堆积物,撩开了窗帘。
直接跟半张脸都已经腐烂的丧尸对上。
瞬间精神?了。
那个丧尸像是看到了花眠,发出兴奋的“嗬,嗬,嗬”,后退几步,又猛地冲过来。
“嘭”
花眠轻轻地倒抽一?口凉气,微微蹙眉。
丧尸好?耐砸啊,明?明?看起来就很?疼的。
谭以爻站在她?身旁,黑色背心将肌肉线条勾勒的更加性感优美?,散发着浓烈成熟的荷尔蒙,品尝过后,宛如烈酒烧喉,却又欲罢不能。
花眠放下窗帘,阻隔了丧尸可?怖的面容:“一?共有九个。”
“如果任由?他们撞下去,会吸引来更多的丧尸呢。”
她?说着,眼眸晶亮,从堆积物上跳进谭以爻的怀抱,勾着他的脖子:“我?们被丧气围住了呢。”
“谭以爻,你要?和?我?死在一?起啦。”
谭以爻喉结滚动,正要?回话?的时候,嘴巴就被花眠捂住,她?踮起脚,唇瓣亲吻在她?手背,吐出缠绵语调:“是不是很?浪漫?”
隔着柔软雪白的手掌,他们像是在接吻。
谭以爻垂眸,看着她?的狐狸眼弯出恶劣的弧度,却自虐地想让她?对他更恶劣些。
把脖子套进项圈,把铁链交给主人。
寻求着在她?心中,独属于他的,那一?丝丝的独特。
但虚无缥缈的独特却如风一?般,散的快极了。
少女从他怀中抽-离,身形轻盈,好?像在翩翩起舞,婀娜多姿,回眸看他时也风情万种。
谭以爻脑海全是她?的身影,加了无数层滤镜,令原本就诡丽妖媚的身影更是美?的窒息。
下一?秒,大妈斥责他们:“你不知道丧尸在晚上视力比白天要?好??!你还?撩开帘子让他们看清楚里面有多少人够他们吃吗?!你这小姑娘啊,心思歹毒的很?,自己不想活还?要?把别人也害死当垫背!”
花眠唔了声:“那我?们公?平点,大家都活着,好?吗?”
刘然问:“你有什么办法?”
花眠看着大妈,笑:“外面有九个丧尸呢,我?们刚好?九个人,一?人解决一?个,大家都能活下来呢,怎么样?”
刘然觉得这办法不错:“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丧尸数量会持续增加,现?在杀了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徐言跟白领男也同意。
至于谭以爻的意见,根本不用?询问,他看着像狼,实?际上是狗。
还?是个自我?驯服,死心塌地的忠犬。
——这是刘然的形容,他出于对谭以爻的欣赏,不想用?舔狗这么卑微的词来形容他。
大妈嗫嚅:“我?,我?不行的。我?已经四十三岁啦,现?在还?体力不支……”
她?越说越没底气,又开始转移话?题:“而且,而且你们不把他们全部杀死,哪怕剩下一?个丧尸在撞,也会引来其他丧尸的,到时候你们也会死的!”
她?说着,底气越来越足。
花眠幽幽地叹了声,搂着谭以爻结实?的手臂,手指不安分地勾着他背包的带子,似有若无地滑过他的紧绷的肌肤,带子轻轻勾起又落下。
像是被她?松松垮垮攥在手中的锁链。
她?咕哝了声,腔调撩人:“谭以爻。”
谭以爻垂眼看她?。
见她?只是无意识地喊了声,自己也没想好?要?说什么,晃神?的似是根本没意识到她?刚刚叫了他。
花眠勾着他背包带子的动作渐渐迟缓,她?软乎乎的脸颊贴在他硬邦邦的胳膊。
——没有任何布料阻挡。
谭以爻的外套还?穿在花眠身上,宽大的外套衬得她?更显柔弱与娇气,她?眼中浸着倦怠,又犯困了,打了个哈欠,困倦地撒娇说:“我?想睡觉啦。”
她?很?快又任性地说:“我?不想睡。”
“我?不想待这里了,好?脏,也好?难闻。”花眠娇气道,“我?们走吧。”
她?拉着谭以爻,打开了卷帘门。
这几乎发生在眨眼之间。
刘然感觉这就跟他曾经上学一?样,刚学会一?加一?等于二,结果考试考的是九成九乘法表。
转场过快,懵逼至极。
话?都没来得及说,眼睁睁地就看着他们出去了。
刘然连忙跟着钻了出去。
夏季夜晚闷热,让人无端升起几分烦躁。
谭以爻手起刀落已经解决了一?半的丧尸,眼神?凌厉,动作简练,杀气尽显,刀刀致命,姿势帅气的可?以直接去拍武打戏。
刘然跟徐言他们觉得自己出来就是多余的,谭以爻完全不用?帮忙。
他沉默了会儿,走到懒懒散散的花眠身边:“你们一?会儿要?去哪里?”
花眠又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没想好?。”
刘然激动:“这不巧了嘛!咱们正好?顺路!”
花眠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刘然咳了声:“你看,我?们刚好?顺路,要?不一?起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花眠又是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像是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是随口回答。
刘然兴奋:“那我?们就这样说定!”
末世单干危险太大,找一?个有能力的跟着,很?重要?!
像他这样想的人不少。
徐言推了推眼镜:“我?对这些丧尸勉强有些研究,我?跟你们一?起,可?以帮到你们。”
一?个士兵,一?个军师。
花眠又发了个哈欠,她?要?去造反吗?
她?视线掠过徐言时,忽地停了下来,凝视他几秒,弯了弯唇瓣:“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她?没指名道姓。
刘然跟徐言站的又近,以为是在说他,便震惊道:“不可?能,我?当时待着面具,你这都能认出来?!”
花眠眨了眨眼,勉强清醒了些,含糊地咬着字:“嗯?”
刘然耳朵发麻,咳了声:“我?以前在44街打拳,你去看过,下注堵我?赢。”
花眠语调含着浓烈的困倦韵味:“赢了?”
刘然骄傲:“当然赢了!”
他说:“你不会不记得了吧?!你当时可?是押了八千万啊!”
“八千万啊!八千万你都不记得了?!”
花眠慢半拍的啊了声:“很?多吗?”
刘然无言半晌:“……靠。”
那边谭以爻结束战斗,走了过来。
花眠没有迟疑地扑进他怀里,像是奔赴到最可?靠,最温暖,最可?以依赖的臂弯。
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做。
以前从未有过。
从未有过这样亲密。
那天之后,也没再有过。
谭以爻浑身紧绷,抬手,伫在半空,最终也没落下去,沉默了会儿,说出那个久违的称呼:“大小姐?”
回应他的是花眠浅浅的呼吸。
已经睡着了。
刘然看的都牙酸。
怎么了?
人都主动扑怀里抱着你了,你还?扭扭捏捏的?
大老爷们,主动点不行吗?
刘然觉得,就谭以爻这磨叽的劲儿,搁别人身上,孩子都能去泡妞了。
谭以爻默不作声地弯腰抱起她?,带着她?,没有回仓库,去了他们的车里,让花眠睡的更舒服了些。
他在旁边守着,比夜幕还?沉的眼眸含着无尽思绪。
刘然挪到车旁边,敲了敲车窗:“那什么……你们这会儿就离开吗?”
他说:“你们有想好?去哪里吗?我?对D区熟的很?,一?起去D区吧,军队也都在那边。”
徐言默默插话?,彰显自己的优势:“我?对军区的实?验室也熟悉。”
他说到实?验室的时候,谭以爻忽地撩起眼皮看他,戾气尽显。
徐言升起一?个荒谬的猜测。
不可?能吧?
总不可?能,谭以爻也被研究院研究过吧?
他试探性地问:“你去过四号院吗?”
四号院是风致研究院的别称。
谭以爻打开车门。
那一?瞬间,徐言仿佛看到一?头凶残的猛兽从禁锢着他的笼子出来,獠牙锋利,泛着寒光。
他推了推眼镜,诚实?回答:“我?曾经参与过一?个项目……”
-
花眠睡了会儿就醒了。
她?不喜欢睡觉,但喝下那杯水后就变得很?嗜睡,可?能是副作用?,也可?能是她?体质特殊,只有她?会起副作用?。
她?躺在车里发了会儿呆,闻着比仓库清新多了的空气,冷不丁地听到了四号院。
唇瓣无声地弯出了讥讽的弧度。
徐言简练解释:“我?被他们临时抽调过去参与一?项研究,研究关?于异世通道的。”
刘然听奇谭似的:“我?们还?能穿越时空?这么牛逼?!”
“那咱们现?在穿越到另一?个时空不就行了?大家都能活着啊!”
徐言眼前仿佛浮现?了血色玫瑰,他摇了摇头:“不行的,四号院丧心病狂,什么都敢研究,他们还?用?非人类的基因试图改造人类。”
“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美?好?。”
刘然听的目瞪口呆,打破了他对生命的敬畏。对人类基因的推崇,总之,三观破碎。
他说:“真他妈的丧心病狂!”
丧心病狂。
什么都敢研究。
花眠手背抵在额头,脑海中画面光怪陆离,又回到了阴暗的四号院。
四号院看起来明?亮整洁,但内里就是一?首幽长阴森的曲调,令人毛骨悚然。
在你未曾探究之前,你只会以为那是人类进步的天堂,最接近神?的地方。
但事实?是,那里比地狱更可?怕。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想到会在四号院见到谭以爻。
男人躺在手术台,被注射了不知名药剂,脸色涨红,脖子上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痛苦的低吼。
男人听到动静,猛地扭头,煞气十足的眼神?如刀子般刺在来人身上,等看清楚人影后,愣了下,但很?快又被痛苦折磨着。
他艰难开口:“快、跑……”
花眠跑了,跑到他身边,把他从手术台放下来,让他手臂搭在她?肩膀:“我?带你离开。”
那一?天可?能是她?的噩梦。
也可?能不是。
花眠是受她?小舅舅的邀请,第一?次去研究院,也是第一?次见小舅舅的另一?副面孔。
肮脏丑陋的面孔。
也是第一?次真真正正把泡沫的梦幻虚影打碎,看到荒芜惨淡的现?实?。
花眠笑了声。
什么噩梦啊。
好?像她?做过美?梦似的。
谭以爻对她?的声线异常敏感,对徐言比了个手势,说:“离开的事,明?早再说。”
即便谭以爻再厉害,也不会选择在黑夜离开。
九个丧尸他能解决,但二十个呢?三十个呢?一?个区的呢?
刘然跟徐言都觉得他也不是嘴上说明?早商量,结果晚上就溜了的那种人,于是点头离开。
——指不定人家还?想跟大小姐做些什么。
人走了。
车门打开。
夜幕沉沉,没有月色,只有无边无际的黑,燥热的风吹过,卷来更多的烦闷之气。
花眠坐在车边,笔直纤细的长腿垂下,睡饱了像是吸足了谁的精-气,又不安分起来,脚踝贴着男人扎紧的裤脚,慢慢上撩:“车里很?热。”
谭以爻从副驾驶的座椅上拿出迷你小风扇,微小的气流吹在花眠脸上,她?语气遗憾:“我?其实?是想把衣服脱了呢,穿的太多,热。”
谭以爻从口袋里摸出烟,想了想又放回了口袋。
花眠看他:“抽一?根吧。”她?笑了,“我?想闻一?下烟草味。”
谭以爻眉心抽动了下,还?是没抽。
花眠失望极了,狐狸眼低垂,吹着风,仿佛把她?刚吸过来的精-气都吹跑了。
大小姐说过抽烟很?臭,说过她?闻不了烟味,那股子矫揉造作的劲跟现?在说想闻烟味的矫情一?模一?样。
谭以爻扯了扯唇,点燃了烟。
花眠眼神?一?亮,站起身,拉着他让他坐在车上,她?蹲在他身边,眼巴巴地望着他。
原本女孩就比他要?娇小,此?时更是像只娇软贵气的猫,缩在他脚边,等着他抚摸。
“谭以爻。”
这只猫叫的比天性妖媚的狐狸都勾人。
谭以爻咬着烟:“臭?”
花眠睁着漂亮的眼睛,摇头,她?趴在男人腿上,透着几分乖巧。
迷你小风扇吹着。
对他们俩都没多大用?处。
谭以爻是因为只要?花眠在身旁,他就像瘾-君-子见到了毒-品,那种近乎癫狂的兴奋愉悦,已经完全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而花眠则是体质特殊,不怕热,也不怕冷,温度永远比常人低许多,且很?是恒定。
小风扇停了。没电了。
花眠哇了一?声:“我?可?以脱衣服了呢。”
她?拉着男人的手掌:“快点啦,帮我?帮我?,好?热。”
暧昧的话?语,缠绵的语调,还?有那磨人的动作,都在撕扯着他竭尽全力要?压制住的狰狞野兽。
谭以爻有烟瘾,不重。
但也好?久没抽了。
此?时却把还?剩大半截的烟掐灭扔了。
“大小姐。”烟雾还?没散,虚化了他的眉眼,“为什么留着那张相片?”
那张他们的合照。
花眠已经抓着他的手掌拉外套拉链了,闻言,疑惑,“那张照片呀?”
说着,自顾自地把外套脱了下来,露出原本的衬衫,她?没听到谭以爻回话?,抬头,正巧撞进那双漆黑无底的眼眸,像是直直的撞进他心口。
花眠把外套甩在他身上,少女残留的体香扑面而来:“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呢?”
“我?把它删了,删了。”
谭以爻拿着外套看她?。
执拗地在等一?个答案。
两人都默了会儿,夏风吹过,带来不远处丧尸的腐臭,污染着这片空气。
花眠忽地把他挤进车里,左腿挤进他腿间,跪坐在他一?条腿上。
车门轻轻关?上,又把车内的小灯打开,忽然一?下,有些刺眼。
她?从谭以爻腰间摸出那把枪,抵在下巴,狐狸眼笑意盈盈:“那你再救我?一?次,我?告诉你啊,恩人?”
谭以爻瞳孔骤缩。
……
仓库里又点燃了蜡烛。
亮堂了些,也驱散了些许的恐惧。
刘然回到仓库,里面的气味确实?不怎么好?闻。
——之前不觉得,猛一?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再进来,就觉得很?窒息。
但没关?系,习惯一?会儿就好?了。
闻久了,屁都是香的。
大妈没见到花眠跟谭以爻,以为他们出了什么事,被感染了,或者是死了……总之,挺痛快的。
她?这人倒是奇怪,仓库里除了白领男,就花眠分给过她?面包和?水,后来真正骂她?的是刘然,结果她?反而最记恨花眠。
刘然在地下打拳的时候见多了人性丑陋,嗤笑了声,倒也什么也没说。
这种人,单飞都不带她?。
徐言显然是同样的想法。
向来默不作声的白领男依旧沉默,看大妈的眼神?奇怪。
但都不约而同地,隐瞒了明?早要?离开的事情。
——或者说,他们明?早会主动提离开的事,但带不带他们就另说了。
没道理让他们这会儿去打扰舔狗来之不易的二人世界。
楚浅等了好?久,一?直盯着仓库门,但始终没见花眠他们回来,忍不住开口问:“花眠呢?他们人呢?”
刘然低头整理着背包里的东西,瞥了眼徐言,准备把这个问题留给徐言回答。
巧了,徐言跟他想到一?起了。
白领男正在想事,没注意到楚浅的问话?。
楚浅头一?次感觉自己人缘这么不好?,心中委屈又难过,还?有些恐惧,她?拉着男朋友,男朋友比她?抖的还?厉害。
——她?都想不到,当时男朋友是怎么因为护着她?而受伤的。
因为那种壮举,根本不是现?在这般懦弱的他能做出来的。
可?她?又根本离不开男朋友。
现?在这末日般的世界,她?孤立无援,只有男朋友一?个相熟的,更别提这个男朋友还?陪伴她?度过了青涩岁月,与她?携手共进,情意早就在不断累积的日子里越来越深。
楚浅咬着唇,又把她?男朋友的手握紧了些。
荣旻听到没动静,渐渐放松下来,他拍了拍楚浅的后背温声安抚她?:“好?了,没事了,丧尸已经被打跑了,我?们现?在安全了!”
楚浅感觉,那个温柔体贴的男朋友又回来了,忍不住躲到她?怀中宣泄着绝望情绪:“可?,可?是花眠没回来!她?是不是出事了?会不会死了?呜呜呜呜谭以爻看起来那么厉害都出事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大妈冷哼了声,细长的眉毛微一?挑,透出些刻薄:“他们死了也是活该。就花眠那又骚又浪只知道攀着男人的女人,我?见多了。”
“就会作妖,出了事只能靠男人解决。”她?吹了吹指甲上的灰尘,冷笑了声,“现?在出事了,该!”
楚浅听着不舒服,正要?回嘴时,她?男朋友拉了她?一?把,又对她?嘘寒问暖地安慰着。
白领男学着大妈冷笑了声:“你是见多了,还?是你自己就是这种人?”
大妈不开心了,她?要?说什么的时候,终于意识到这里不是她?在贵夫人们聚会的舞台,也轮不到她?尽情炫耀她?宝贵的经验与丰富的阅历。
况且,这个讥讽她?的人还?给过她?食物,惯会审时度势的人闭了嘴。
过了会儿,她?有点想去厕所了。
意识到这个的时候,对花眠的不满又提高了些。
那小-贱-货肯定是故意给她?瓶水,让她?面临这两难的境地。
大妈忍了会儿,实?在忍不住,便向在场的唯一?一?个女性发出信号:“小姑娘啊,你要?不要?去厕所?”
楚浅是看不惯大妈这种自私自利的人的,但她?确实?也想去厕所。
而在场的……
她?跟荣旻说:“你陪我?一?起吧。”
荣旻脸上浮现?出难色,他从小就胆子小,怕鬼,怕丧尸,什么都怕。
平常生活在阳光下也就罢了,偏偏这里又成了丧尸世界。
他犹豫了会儿:“外面的丧尸不都已经被解决了嘛,你们这会儿出去,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楚浅态度强硬了回:“不行,你就陪着我?吧。”
荣旻露出苦笑:“浅浅,你也知道,我?的脚崴了,行动不方便的……”
大妈笑呵呵地插话?:“没关?系的小伙子,我?们去的也不远,你就陪着我?们去吧。”
明?明?是笑呵呵的,但荣旻还?听出了些威胁——威胁他如果不去,就实?话?实?说,讲出今天花眠根本没勾-引他的事。
荣旻脸色难看:“好?。”
说着,站起来,故意一?瘸一?拐地艰难前行,试图激起楚浅的心疼,好?让她?主动开口说,别让他出去了。
可?惜那大妈亲切地挽着他女朋友,把他的身形挡的严严实?实?。
戏算是白演了。
他们走的不远,即便是有个脚崴了的,速度也快。
没人敢在黑夜还?逗留在外面。
他们快要?进仓库的时,突然听到一?股咯噔咯噔地声响。
楚浅害怕地拉住她?男朋友就跑:“我?们快走!肯定还?有丧尸!”
荣旻说:“别怕,别怕,我?去看看。”
楚浅:“别了吧,万一?是丧尸怎么办?”
又疑惑他突然怎么这么大胆。
荣旻心想,丧尸会开车吗?丧尸能让别摇晃成这个声音吗?
他没理会楚浅,朝那边走了过去,心想,会是花眠吗?
大妈也是经验丰富的人,这次是真的没眼看。
那车晃的,不用?踩油门都能打着弯来个漂移。
可?是,楚浅问:“那里面是花眠吗?他们不是出事了吗?”
大妈哼了声:“不是他们是谁?这车全球仅一?辆,还?是定制的,除了花家还?有谁能有这么大排面?”
车摇晃的更剧烈了。
这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声音,在夜色之中竟然也添了不少的暧昧旖旎。
与被夜幕笼罩着的荒凉败落相同,质地冰冷坚硬的金属壳隐藏的是抵死缠绵。
楚浅脸色微红,拉着荣旻就要?离开,结果发现?荣旻盯着车,像是要?穿透车膜看到里面的战况,不免又有些气愤。
又回想起他们吵架的原因。
他们坐的地方离窗户很?近。
花眠跟谭以爻出去以后,荣旻就侧着头试图通过窗帘缝隙偷窥到他们。
楚浅当时还?疑惑问,他在干嘛。
荣旻那会儿紧张的就像是出-轨被抓住了一?样。
还?是刘然开玩笑的问:“不会是想偷窥人家办事吧?”
楚浅心想怎么可?能,荣旻这人上学时就是书呆子,见到女生就会脸红,这么纯情的人,怎么可?能会偷窥那种事?
可?她?当时情绪堆积到了一?起,迫切需要?发泄口,便不分青红皂白地跟男朋友吵了一?架。
逼急了,荣旻就说是花眠勾引他的。
后来还?有大妈作证,更是让楚浅深信不疑。
可?……
就算,就算是花眠先勾-引的,那现?在荣旻又在做什么?
楚浅质问:“你是想偷窥人家吗?”
荣旻吓了一?跳:“你小声点。”
他捂住楚浅的嘴解释:“别把丧尸引过来。”
“你知道的,我?喜欢车。”荣旻解释,“我?看到这么霸气的车当然忍不住想多看两眼了。”
他说完见楚浅不相信,又举起手发誓:“真的,我?不骗你!”
“骗你我?就学狗叫。”
他们以前吵架也是这样的。
荣旻总会这样哄她?,每次都能把她?逗笑。
楚浅下意识不去像那个龌龊的可?能性,规避了最恶心的猜测,笑了笑,原谅了她?男朋友。
……
车内战况确实?很?激烈。
但跟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花眠小脚踩在他胸口,枪还?完好?无损地在她?手上,听到外面的谈话?,哎了声:“小情侣好?会玩呀,还?会学狗叫。”
谭以爻夺-枪时,既担心伤到她?,又怕动作过大刺激到她?一?枪崩了她?自己,他只能陪着花眠像小孩子抢东西似的玩闹会儿——
花眠疯起来,脑回路比熊孩子成熟不到哪里。
他甚至亲眼见到过。
在巨大而空荡的客厅。
花眠最喜欢拿着左轮玩转盘游戏。
“啪”的声。
是空枪。
他跑过去,夺过她?手中的枪。
桌子上只有一?颗子弹,枪里面五颗。
每次这个时候。
花眠就会支着下巴,狐狸眼浸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也含着化不开的浓情:“我?运气好?好?哦。”
谭以爻会生气。
但他生气没用?,一?点用?也没有。
花眠不在意任何人,也不在意任何事,她?只管自己开心。
兴致来了,会哄一?哄他。
没心情了,就任由?他自己生闷气,自己把自己哄好?,再去陪大小姐玩。
谭以爻胸口一?松。
又忽地一?沉。
花眠收了脚,整个人又趴在他怀里,软绵绵的,娇气道:“你下手好?狠,都弄疼我?了。”
谭以爻不动声色,迅速夺过枪。
“哪里疼?”
花眠也不在意,拉着他另一?只手朝胸口按:“心好?疼,你帮我?揉揉,好?吗?”
谭以爻吐息滚烫,无骨之地像是生出了坚硬骨头,无论如何也折不断。
那瓶饮料……作用?也就几个小时。
“大小姐。”他僵着身子,嗓音磁哑,“您行行好?。”
像是在祈求,别再折磨他了。
花眠一?只手按着他的手掌,另一?只手又是摸他耳根,果然已经烧了起来。
做什么不好?呢,偏偏要?做个好?人。
小可?怜。
花眠:“你今天一?天,都在生闷气呢。”
谭以爻嘴硬:“没。”
花眠埋在他脖颈,吐息吹在他耳垂,黏黏腻腻仿若会吐丝的妖精,缠着他的手脚,禁锢着他的一?切。
那妖精说:“我?哄哄你,好?不好??”
她?抬手把车灯关?上。
在狭窄逼仄的空间,一?片昏暗。
他们俩都不受夜色的困扰,但却也受了夜色的困扰。
漆黑的夏夜,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只有彼此?黏腻磨人吐息互相交缠,绘制成一?张绵绵情意却有脆弱不已的大网。
而谭以爻只想作茧自缚,用?这么一?张脆弱的网,包裹着他们。
他没有动作。
花眠也没有。
她?只是趴在肩膀,轻轻地吐气,浅浅呼吸。
“刚刚那对小情侣,男的要?给女的学狗叫哎。”
谭以爻喉结滚动,一?只手拿-枪,另一?只手握着它,最终,拿枪的那只手迟疑半晌,轻轻落下,虚虚地环绕着她?,没落到实?处。
“你想听我?叫?”
花眠唔了声:“是我?在哄你呀。”
谭以爻觉得她?又在逗他玩:“大小姐……”
花眠打断他,软软地撒娇:“可?我?学不来狗叫。”
谭以爻:“昂。”
在意料之中。
他说:“我?没……”生气。
话?没说完。
花眠再次打断他:“但我?会学猫叫哦。”
她?软绵绵地叫了声,像有只小爪子在不停的挠他心口。
“别生气了,好?不好??”
谭以爻微微仰头,耳根的温度像是要?突破人体极限,骨头长的狰狞又恐怖,长长地吐了口气。
要?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写到无骨之地的时候。
突然觉得谭狗子真是好有自我管理能力的狗子。
会主动的,自己把自己阉了[/狗头]
感谢姜60瓶;今天我不想做人20瓶灌溉的营养液~
晚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