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荞拾袖给他胡乱擦了一把脸,翻身下来,不好意思摸摸鼻子,“嘿嘿,没忍住,对不起,不过谁让你离我那么近啦,我躲都躲不开。”
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好吧!气氛全没了。月淮风面无表情坐起来,扶着她的肩站好,用清洁术把两个人身上的水和泥都打理干净,墟鼎里翻出来一件外袍给她裹上,“别着凉了。”
“你好好哦。”乔荞小鸟依人靠过来,冲他眨巴眼。
月淮风视线跃过她的头顶,看向远方,刚才还紧绷的脸奇异地松弛下来。
“看,萤火虫。”月淮风说:“漫天都是。”
那声喷嚏堪比平地一旱雷,两个人再在芦苇荡里这么折腾一番,惊起了无数萤火虫。
朦胧幽暗的夜晚,河边的草甸里、芦苇丛中,荧绿的光点与星空接壤,叫人一时分不清身在何处。
他目光陶醉,静静欣赏着,直到腰窝被人戳了一下,低下头,对上她扬起的小脸。
乔荞像弹簧一样在原地蹦跶着:“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我看不见,芦苇都挡住了!”
她四肢并用往他身上爬,月淮风蹲下身,低头招手:“来。”
乔荞惊奇:“你让我骑?”
月淮风:“……你看不看。”
她抬腿骑在他肩膀,月淮风扶着她的腿站起来,视线一下拔高,乔荞惊喜哇了一声,伸手去够那些飞舞的荧绿光点。
他带着她一路往芦苇荡深处走,掌风微微扫过,又惊起大片萤光,萤绿漂浮着铺陈为漫漫光海。月淮风就这么驮着她从这头走到那头,等她看够玩够才回到点燃篝火的河岸边。
月淮风将熄灭的火堆重新点燃,乔荞抱着他的胳膊,满心满眼的欢喜毫不掩饰,“月淮风,你对我真好,我差点就为你放弃我那九九八十一个英俊帅气的男宠决定真的嫁给你啦!”
月淮风抽抽嘴角,果然她就是喜欢这种没什么用的东西。但转念一想,虽然无益,却可以讨她欢心,讨她欢心就可以让她死心塌地跟着自己做事,那就不是全无益处。
有用的事,以后还可以多多做。
次日天明,乔荞醒来时月淮风已经为她打来了两只兔子,自己坐在一边盘腿打坐修炼。
乔荞自己处理好兔子架在火上烤,没有调料味道还是差了点,但这荒郊野岭也不讲究了,囫囵吃完两个人上路继续往东走。
三大门派之间相隔虽远,御剑的话其实速度还是很快,不过既然是出来散心,慢些走也没关系。
月淮风有心耍浪漫,清早晨霭未散时就御剑往前探过路,前方二十里外有一大片自然生长的桃林,桃林连绵成片,灼灼盛开,堪称奇景。
是以他在前面领路,也是朝着桃林的方向,满心期待着到达桃林时她脸上流露出的惊喜神色。
这里气候温暖,与下界迥异,虽然已过‘中秋’,山林仍是盛夏景色,四季之分并不十分明显。在一个没有根基和历史的地方,过节是唯一能增加幸福感和仪式感的东西了,虽然只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手段。
起初乔荞是很开心的,一路脚步轻快蹦蹦跳跳,她很久没像这样放空过自己,满眼只是瓦蓝的天和浓翠的树,还有路边盛开的大丛野花。
走了差不多一个半时辰她就被晒得头晕眼花,躺在树荫下耍赖死活都不起了,“我累了,我实在走不动,我想睡觉。”
月淮那个着急啊,距离桃林好有好远呢,这家伙也走得太慢了。可是吧,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叫这狡猾的小妞觉出破绽,他只能去为她找水。
临走前,他两手结印在树荫下布了一个小小结界阵,“野外恐遇猛兽,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替你找水。”
乔荞脸蛋红扑扑坐在圆圈里乖乖点头,顺便把自己的水囊也取出来丢给他:“都灌满吧,免得你来回跑。”
就像去给师父化缘的孙猴子,月淮风再三叮嘱她不可随意走动。他在时,可往周围施放威压,猛兽便不敢朝着这边靠近,他离去时可就不好说了,在昆吾门时放任她不管是笃定没人敢伤害她,在这里野兽可不讲理。
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也不知道这股莫名的在乎和担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月淮风索性将佩剑扔给她,“这是我的本命剑斩仙,如遇危险,它可护你平安。”
月淮风的剑通体白色,没有繁琐的剑穗,剑鞘上浮刻蓝色冰莲,入手也是冰凉凉的。乔荞满足把剑贴在脸颊冲他眯着眼睛笑:“好舒服啊。”说完身子往后一倒就真的要睡觉了。
本命剑与他神识相通,月淮风只觉脸颊也被她烫到了,垂下头转身快步离去。
快去快回,在附近找到一条干净的清溪,月淮风自己先喝几口,确认无毒之后才敢装进水囊里。
装满水正准备走,看见一颗高大的树,树上接满了黄褐色的果子,很眼熟。摘了一个掰开看,水汁丰沛,果肉雪白,似乎是她以前常吃的野梨,月淮风赶紧摘了十来个装起。
刚从树林里转出来,就看见一只花豹在结界外嗅来嗅去,里面的人抱着剑躺在草坪,显然熟睡中。
他甫一出现,那花豹机警扭头望过来,随后想也不想就逃走了。
月淮风快步上前,与斩仙剑的感应也越来越深,走到她身边时,他浑身都开始发烫。
把剑取回来,乔荞没了东西贴,下意识在身边找寻,摸到一片熟悉的衣料,迷糊中大概知道是他回来了,扯了他的衣角垫在脸颊下方,趴在地上又安心睡过去。
他坐在一边垂着脑袋注视她沉静的睡颜,指尖勾住她面颊一缕碎发,将它们别入脑后。
也许是正午天气太热,她浑身裸露的皮肤都是粉红色,丝缕的黑发贴在微微汗湿的脖颈,这样近的距离,可以感受到血液在皮肤下的流动,他喉头微咽,开始觉得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