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在那,破布衣衫半掩不掩,手撑在那片开满桃花的胸口,哭得梨花带雨:“夫君,你尸首还?没?凉,你手下就在欺负我,把我衣裳都欺负没?了,你快醒来看?一看?呐——”
四周突然暗了下来,她扭头望过?去,男人高大的影子遮挡住了大部分光线。
月淮风一挥手,床上?那具化身就被?收入墟鼎,最外层厚重的深色帷帐落下,不知道被?他施了什么法术,里面一丝光也?瞧不见了。
乔荞两眼一抹黑,下意识觉得不妙,悄悄往里爬。
没?爬到一半,一股危险的热源靠近,她双手被?制。
“好玩吗。”
她听见他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长颈舒展,微微挺身,乔荞笑嘻嘻回:“好玩呀。”
她说那桃花好看?,那也?帮她种一束吧。月淮风搓捏着那束桃枝,这里种一朵,那里种一朵,忽如一夜春风来,到处都开满了艳红的桃花,层层叠叠一朵压着一朵。
她不挣扎,不反抗,就是嘴里还?不停说着话,夫君、下属、夫人,乱七八糟的,似有?意报复他的欺骗。
半晌他稍稍撑起身子,粗喘着摸向胸口,心脏跳得快要飞出去。
这具化身没?有?被?诅咒,腕间也?没?有?连接心口的红线,他为什么还?是被?控制了,是什么控制了他,扰乱了他的心智。
难道羌活人的诅咒已?经渗透到元神了,无法摆脱了吗。
黑暗里只有?沉重的鼻息,寝殿外那朵并蒂莲被?鱼嘴咬得破破烂烂,剩半个嫩黄的花蕊挂在花梗上?,哭得可怜兮兮。
下面的哭着,上?面也?在哭。
一边哭还?一边瞎嚷嚷:“我男人死了,我成了一个小寡妇,没?人再能护着我了,只能任人欺负——”
月淮风彻底没?脾气了,或许这就是自作自受吧,他脑袋发懵,只觉一定是羌活人的诅咒余毒未消,哑着嗓子喊她:“夫人——”
话一出口,他觉得自己中?毒不浅,指定是疯了。
果然很快听见她大笑起来,笑得浑身都在发抖。
还?笑得出来。
他恼羞成怒,两只手把膝盖并拢。乔荞疑惑“欸”了一声,心说是不是弄错了,直到被?烫得浑身一跳,她什么都明白了。
还?能这样啊。
目不能视,体感被?无限放大,又热又潮像闷在夏日大雨前的午后,四下一丝风也?无,身上?的汗滚了一层又一层。
思绪在黑暗里放空,他的怀抱是坚硬的,她的半个身体都像被?镶在石墙里,渐渐也?融化,成为了一面墙。只是,好痛。
谁在用电钻钻她呀。
一下一下,时间变得漫长,什么东西滴落在唇边,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咸咸的,是汗还?是泪。
野兽也?不会哭泣的,机器也?不会感到疲累,可是乔荞好累啊,忍无可忍一爪子挠过?去,“有?完没?完!”
回应她的是长长的出气声,桎梏终于松开,她如释重负,忽然像咸鱼被?锅铲翻了个面,重量又一瞬间从背后压上?来。
他的毒牙衔住她的后颈,阴恻恻逼问着:“夫人对属下还?算满意吗。”
该怎么说呢,说不行,时间也?不算短了,说行,明明什么也?没?做啊。
她艰难地摇头,还?是决定遵从内心回答:“不,我不高兴。”
“那你求我啊。”他咬住她耳垂,蛊惑着:“求我,我就帮你。”
这声音像小猫爪子挠着人心,她把脸埋在被?褥里,羞.耻道:“求求你了,给我吧。”
期待已?久的回答。
可惜,她遇见了一个坏人。
“求我也?没?用。”
搔痒渗进骨缝,她承受着蚂蚁噬肉的痛苦,尝到了被?报复的滋味。
……
迷蒙间忽然有?了光亮,她睁开眼睛,撑着半个身子坐起。
他跪在那,眸子漾着迷蒙的水光,手中?握着一方鲛帕,慢条斯理给她擦拭着腿根,面容染上?了绯红,暖黄的烛光为他冷冽的眉目渡上?一层温柔的色彩。
他小心翼翼,全然没?有?刚才?的野蛮和粗暴。
这具化身还?没?有?资格弄脏她,这次是被?她气得,以后肯定都不会了。
见她醒来,他慌忙垂下眼帘,加快手上?擦拭的动作,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两侧的皮肤被?磨得红肿,碰一下就疼,乔荞踢开他,翻了个身滚到床榻内侧,被?子卷住自己。
他收拾干净自己,从被?子里钻进去拥住她,“荞荞。”
挺拔的鼻梁充满爱意和缱婘磨挲着她颈后的皮肤,“生气了?”
拳头攥紧又松开,乔荞猛地掀开被?子,翻了个身坐起来,忿忿砸了一下床板,“禽兽王八蛋畜生!”
她愤怒控诉:“你怎么能只顾着自己!”
月淮风:……
原来是因为这个生气,他亲吻她的鼻尖、唇角,压低声音:“那我帮你。”
烛火无声燃烧着,烛泪一滴滴滚落,凝固在铜质烛台的莲瓣内。
伴随着婉转的吟哦,他亲吻她坨红脸上?的泪水,浪潮的巅峰里在她耳边低喃:“你爱我吗。”
“唔——”
没?有?立即回答,她羞赧掩住自己,张嘴喘匀了气,眼神躲闪着缩到被?子里去,嘟囔:“累了,睡了。”
不一会儿,呼吸渐渐沉稳下来,确实是累极睡着了。
他垂着眼帘愣了一会儿神,穿好衣裳下床,先收拾干净了自己,再弄来热水亲自为她擦洗,又用清洁术反复打理,梳开打结的长发,受伤的地方涂上?药,换了干净的被?褥才?把她抱上?去。
他撑着胳膊躺在她身侧,亲亲她红肿的唇角,喃喃自语:“现在不爱也?没?关系。”也?许以后会爱呢。
以后不爱也?没?关系,只要她哪里也?不去,一直在他身边就好了。
夜已?经很深了,四下里静悄悄,月淮风全无睡意,心里甜中?夹着酸。
没?有?了红线和桃花,他忽然明白,他不是被?诅咒控制了,他是真的栽了,她本身就是一个诅咒。
可这个诅咒不爱他,连敷衍、欺骗都不情愿,直接无视了他的问题。说不在乎是假的,说不生气不难过?也?是假的。
他们?明明已?经成亲,那事明明是夫妻间才?能做的,她愿意做,却不愿意爱他。
心中?莫名焦躁,他转了个身背对她,离她远远的。
他月淮风是何许人,红胖胖不识抬举,不识货,有?眼无珠。
他沉沉吐出一口气,翻滚两圈,躺到了距离她很远的床边上?。
但如果真要走远一点的话,就该穿上?衣服下去,躺到临窗那张梨花榻上?去,彻底远离她,远离这个没?良心的红胖胖。
可凭什么,她吃喝全依仗着他,性命也?由他保全,对她那么好,饿了喂饭冷了添衣,她凭什么不爱他。
他打开那个所谓的‘世?纪佳缘红娘系统’,大概是因为两个人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乔荞的资料面板里面又更新了一些东西。
死因。
那把粉红色的小锁打开,紧接着她生辰下面出现的是她的死因。
【死亡原因:心绞痛、过?劳。】
【殁年:二十三。】
“嗡——”一声响在脑子里炸开,他猛地转过?身。
她安安静静躺在他身侧,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睡颜安祥恬静,鸦黑的长睫垂着,唇瓣水嫩,面颊上?红潮未褪。
她已?经死了?什么时候?
是因为死了才?来到这里的吗。
本就没?睡意的脑子登时清醒了,明明知道她现在是活着的,好好活着的,还?是忍不住。长臂伸过?去,食指悬在她鼻下,指骨轻轻触了触颈间脉搏。
活着呢,活得好好的,吃饱了翻脸不认人,还?有?心思跟他玩小寡妇的游戏,把他气够呛。
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睡眠充足,吃得也?饱,就今天的手感来说,已?经比前两天好很多?,可以填充整个手掌。
二十三岁。
月淮风开始回忆自己二十三那年在做什么。
记忆已?经非常遥远,但因为过?往足够单调乏味,随手就脑子里择出来。
二十三岁的青年开始崭露头角,作为弱势的人族在鱼龙混杂的魔域逐渐站稳脚跟,双手已?沾满了鲜血,有?绝对的能力自保。
就算死也?必然是被?敌人或仇家杀死,而不是过?劳死、累死。
累死?这是怎样一种愚蠢的死法啊。
累了不会休息吗?
人怎么会累死呢?
月淮风怎么也?想不通,难道她被?奴役着吗。
接着往下看?,小锁没?有?了,关于她的东西就这么点,少得可怜。
亲密值倒是多?了一些,填满了粉色大桃心三分之二,可又有?什么用呢。
桃粉色的面板被?他打开又关上?,快戳烂了也?没?戳出多?余的东西。
月淮风像被?渣女骗身骗心的无辜少男,因为对方的冷漠和搪塞心里空落落,特别没?有?安全感。
现在这个渣女就躺在他身边睡得香甜,明早起来继续吃他的喝他的,说不定还?要跟他赌气骂他。
要是换了任何一个人敢这样对他,早被?他一剑扎死了,偏生她嫩豆腐似的打不得骂不得,还?得让着迁着。
简直是没?道理。
但她也?不是全无把柄。不问来处,她在这世?间再没?别的去处了,亲人?朋友?统统没?有?,无论是上?界还?是下界,她都只能呆在他身边。
被?叠成四四方方的《劳动合同》摸出来,把上?面的条条款款再仔仔细细看?看?一遍,可不就是卖身契吗。
“荞荞,醒醒,快醒醒。”月淮风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晃醒。
她困倦揉着眼睛,脸埋进被?褥里,不情不愿:“干嘛啊——”
“回到下界之后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他带着试探小心问。
“干嘛!”她稍微清醒了一点,偏过?头来,秀眉皱起,“想耍赖啊你!别忘了我们?立下心魔誓言的,敢不认账你就死定了!”
骂完她头扭过?去,脸又埋进被?子里,蜷成一只虾,嘴里嘟嘟囔囔:“我睡觉了,不准再打扰我,烦死了……”
好,没?地方去就好。
“睡吧,睡吧。”他把人捞进怀里抱着,抚着脊背,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被pua的边缘
月淮风:什么是pua?(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