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神太过强大,风槐的化身本就中咒,斩仙飞驰中,磅礴的灵力外溢,他胸口的桃花几乎快要开?遍全身,血液从口鼻不断溢出,被风打在衣襟上。
他一刻不敢停下来,甚至连换一具化身的时间都不敢耽搁,两手竖在胸前结印,加速御剑。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快到门派时,感觉到附近有强大的剑修气息,他急忙降落在附近树丛。
将一枚黑色留影石系挂在树梢高处,月淮风一矮身藏进了茂密的树林中,暂时封闭了自己的灵力。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盘腿坐在一棵树下闭目调息。
等?了大概两刻钟,他起身将树上的留影石取下,画面浮现出来,十个剑修御剑从树林上空经过?,速度很快,在留影石的画面里像窗外一闪而过?的飞鸟。
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确定那几个墟阳门弟子没有带走任何人,他唤出斩仙继续往门派赶。
翻过一座山头,月淮风看见滚滚的浓烟和赤红的火焰,他们烧了昆吾门。
途径外门,神武营弟子和杂役弟子的尸体横七竖八躺在地上,他们几乎都是被一剑毙命,连反抗都来不及。
多灾多难的昆吾门,几次内乱之后,终于被全部屠尽。死去的弟子们修为大多低微,墟阳门甚至都不屑带走他们的尸体。
狂乱的心跳奇异平静了下来,静到已经感觉不到它的跳动,月淮风径直往瀑布旁那间屋舍飞去。
火势蔓延得非常快,将要烧到他们住的屋子,远远见大门紧闭着,还未到午时,他希望她没事,她还在睡觉。
降落在平台上,血在他胸前衣襟已经开?了大片的红花,像怕惊扰了谁的美梦,他轻轻推开房门。
离开不到两个时辰,这里?的一切却变得陌生又熟悉,早上换下的外袍还挂在衣桁,榻上小几一堆果皮,前几日打碎的花瓶还没人收拾,屋子因?为人留下的痕迹充满着凌乱的温馨,带来奇妙的归属感。
只是没有往日里推门而入时小羊咩的一声招呼,转入内室,撩起帷帐,里?面也没有等?待他归家的小娇妻。
保持着撩起帷帐的动作,静默片刻,他终于接受这个事实,坐在床边,沉沉吐出一口气,浑身血慢慢凉透。
不像是被谁带走的,她提前离开了。
他一时不知该庆幸还是该难过,她肯定早意识到危险,所以才会提前离开。虽然他一直说她笨,其实她是个聪明的小妞,会撒娇,会讨好,会审时度势。
月淮风撑着衰败如腐叶的身体检查房间,她带走了被子、点心吃食、蜡烛、茶壶、火石等,还有那只跟他乳名相同的小羊。
这是要干嘛,野外求生吗,连被子枕头褥子都薅走了。
可她一个人能生存得下去吗。太冷太热都会生病的,柔软纤细的,本该躲在树荫下受庇护的,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累死的,一朵小花,独自一人,会去哪里。
“砰——”
一声爆响,月淮风转头,火势蔓延过来,靠墙一面的帷帐已经被火焰舔舐出了一个大洞。
他起身走出房门,手背随意揩去鼻下的鲜血,又很快有新的涌出来。
他走上平台,唤出斩仙,刚飞出去没多远整个人身子一歪从剑上直直坠下。
斩仙是一柄有灵性的宝剑,只呆愣了短短的一瞬,剑锋便迅速调转方向朝下飞去接住了他。
“去外门。”他的声音竟奇异带几分哽咽,或许是因为身体太虚弱了。
斩仙载着他朝着外门的大片灵田飞去。
轻轻将他托放在地面,斩仙站立在他的手边,他撑着剑柄站起身,将它当作一柄拐杖,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朝着曾住过?的外门那间草屋走。
转入院子,推开屋门,狭窄的房间一览无余,因?为长期无人居住,四处都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她不曾来过。
是啊,她只带走了属于她的,她使用过的东西,她肯定吓坏了,怎么可能还会回?到这里?呢。
明明是意料之中,还是忍不住来确定一遍,完全是无意义的行为。
他转过身,朝着山上继续走。
她无处可去,就算离开也不会走太远,一定就在这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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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荞正躺在树洞里?呼呼大睡。
树洞是她的秘密基地,她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
月淮风走后没多久,她就收拾起东西跑路了,还去小翼峰掌门居所内搜罗了很多宝贝。
树洞内上方镶嵌了三颗夜明珠,也是从小翼峰顺来的,珠子光线柔和,将她熟睡中的脸颊映照得更加温润瓷白。
小白乖顺躺在她脚边,随了主人,整日不是吃就是睡。
外面发生的事她还一无所知,逃跑完全是出于谨慎,也意外逃过?一劫。
对于以后的事还暂时没有打算,反正先睡醒了再说。
月淮风转了很多地方都找不到她,坐在半山那间破败茅草屋的木板床上,满身血污,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斩仙剑静静悬浮在一边,笔直修长的剑身散发出柔和的白光。他伸出手,握住剑刃,白光包裹着他的手,保护他不被兵器割伤。
这剑中熔铸了一缕母亲的神识。
墟阳门的人屠尽了昆吾所有弟子,但没有找到‘风槐’,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是暂时离开?,等?到天鉴宗和墟阳门分出个胜负,一定还会有人找来的。
静坐了一会儿,月淮风收回手,传音给水千灵简单说了这里?发生的事,让他们布下法阵后自己找地方躲藏起来,不用再回?来了。
阵法已经布置了一半,水千灵不得不提醒他:“尊上,赤心……”
话没说话,传音被掐断,水千灵低头沉默看着手中的传音石,只能继续干活。
他必须要找到她,她一定就在这附近。相处的这些时日,月淮风自觉已经了解了一些她的习性。
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他身边,没有主动去过?任何地方,她是被动的。如果他不找,不做,不主动,她永远不会回?来。
没心没肺的红胖胖。
他决定等?,他相信她一定还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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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荞醒来后,没敢出树洞,怕月淮风找来,挖她的心。
她可不是傻子,被男人几句甜言蜜语就哄得找不着北。
干枯的香樟树叶,混合着树洞本身湿润的木材味道,还有被子上他们两个人交融的气息,融汇成一种令人安心的馨香。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是呆在他身边时,她其实是安心的。他提供了食物、水源、温暖的床榻和结实的怀抱,还有无边的快乐。但如果这一切只是为了她的心脏,那就另当别论。
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如果他想挖心,她当然跑不掉,去哪里都是死路一条。但就在他离去的那一刻,那个墨点消失在天际的那一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很多事乔荞都不知道,这恐惧毫无由来,最后还是选择相信第六感。因?为没有别的去处,只能躲在树洞。
系统也没有任何提供帮助的意思,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危机四伏的世界,她能去哪里呢?
乔荞翻了个身,把?脚钻进小羊暖和的肚子下面,睡不着了,只好睁着眼睛发呆。
她再次打开?系统看,里?面所有的东西已经摸得滚瓜烂熟,唯独那个大桃心:亲密值系统。
从头到尾,这个系统都没有对她开?放过,从一颗空空的大桃心,长成一颗粉粉的大桃心,整个过?程她完全没有任何参与感,不似左侧进度条,每做一个任务积分都会咻咻地涨。
乔荞挠了挠脸蛋,想起月淮风曾说过?,他也有系统,系统里?都是她,那些强制任务都是他主动发布的。
她开始恍惚,那他发布任务的目的,是出自真心的喜欢,还是只想骗她的心。
如果他是想骗的话,那也演得太像了。
夜幕渐渐降临,树洞外的天黑了下来,气温开始降低。
乔荞裹紧了身上的被子望着婆娑树影外暗沉的天,开?始觉得冷。习惯果然是很可怕的东西,往常月淮风无论去哪里都会在天黑前赶回来的,偶尔还会给她带些野果小花,晚上两个人抱在一起睡觉。
现在天黑了,他也该回来了吧,发现她不见了,他会找吗。
乔荞忍不住想出去看看,只远远地看一眼,应该不会被发现。这样想着,她已经掀开?被子坐起来,小白抬起头来看她,咩了一声,乔荞摸摸它的脑袋,给它身上盖了一件小毯子,翻身下树。
已经很久没在这样的夜晚出没,上一次还是跟月淮风去墟阳门。那晚他们在河里?玩水,后来去芦苇荡里看萤火虫,在野地里依偎着取暖,可能还接吻了,在她睡着以后。
这一晚令她影响深刻,时不时就从记忆里?拽出来砸吧砸吧嘴回味。
乔荞裹紧衣裳,手夹在咯吱窝底下缩在脑袋往山下走,脑袋里?充斥着乱七八糟的想法,忽然她皱了皱眉头。
夜晚森林冰冷的空气里?,除了自然的草木气息,还裹挟着淡淡的焦糊味,哪里着火了,她下意识回?头,四处张望。
她慌慌张张往山下走,也许是太着急,夜里?太黑,不小心绊倒了什么,噗地一下摔倒了。
夜空阴沉,无星无月,乔荞挣扎着爬起来,手底下却不是长满杂草的山路,也没有硌人的小石子。
是冰冷的,坚硬中又略带一些柔软。
她飞快搜回?手,眯着眼睛仔细辨别,这里?似乎躺了个人。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乔荞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还有浓重的血腥气,刚才摔倒,她的手掌和前襟也沾满了不少血。
她仓惶着后退,那个没了气息的黑影却突然跃起,一只手钳制住了她的手腕。
“啊——”
乔荞吓得大叫,黑影猛弹起来将她扑倒在地,她剧烈挣扎,唇却突然覆上了柔软冰凉的触感。
他停止跳动的胸膛开?始咚咚打起鼓,热度重新顺着血液温暖四肢,呼吸浊重起来,舌尖在她惊呼失措时趁机钻入口腔,沉重的身体压着她,让她不能反抗和逃跑,激烈与她亲吻着。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吻技,熟悉的身量,是月淮风。
来不及去想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暂时被毒汁麻痹了神经,被迫承受着索取。
直到颈间传来刺痛,他咬了她。
乔荞用力推开他,他似乎是在刚才的拥吻中用光了所有力气,被她轻而易举就推到了一边。
他无力躺在草地上,指尖勾着她的裙摆,声音疲惫又虚弱:“别走——”
乔荞爬起来,手忙脚乱从储物虚空里摸出一颗夜明珠。
柔柔的白光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真的是月淮风,他到处都是血,从来一尘不染的白靴也沾满了泥,狼狈至极。
那双永远狡黠得志的黑眸,此刻充满难言的忧郁和悲伤,深深凝望着她。
又在装可怜了。
他实在是没多少力气了,丝滑的触感轻而易举从指尖溜走,手掌徒然摊开?。
乔荞扔下那颗珠子,一口气跑远了些,躲在一棵大树后。
灯下黑,他很快就看不见她了,只感觉她没有走远,正躲在某个地方警惕地窥视着。
“你?别装了,你?不是还有一具化身吗,你?拿出出来用啊,你?装什么死啊,你?吓唬谁啊。”她大声嚷嚷。
从声音可以辨别出方向,月淮风注视着某处黑暗,咳嗽两声,口鼻又涌出新鲜的血液,他笑得很勉强:“幸好,你?没事。”
乔荞躲在大树后面,手抠着树皮:“什么?”她不太明白。
“出事了,墟阳门的人来了,他们杀光了所有的人,还烧了房子……我差点以为……咳咳咳……”
他在试探,她到底是因为什么逃走,从而制定有针对的计划。
“什么事?墟阳门?他们为什么?”乔荞紧张地抠下了一小块树皮,“那白九天他们?”
她的问题已经是回答,她根本还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纯粹是因为不信任他。
但还是得演下去,月淮风有些庆幸地说:“没事,都没事,看到你没事,我也放心了。”
话落,他安然闭上了眼睛,被明珠照亮的脸沾满了血污,长睫下垂,脆弱又哀伤。
原来墟阳的人来过,乔荞小手攥成拳头捂在胸前心有余悸地想:幸好她跑得快。
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她探头往外看了一眼,还在装,死不死啊,她抬脚往树洞的方向走,不想管他了。
黑暗里?响起细碎的脚步声和裙摆拂过?草叶的声音,她渐渐远去,周围只剩下风拍打树叶的簌簌声。
月淮风一动不动,心中却不如表面那般平静,她真的走了吗,如果她一直不回?来怎么办,独角戏演给谁看呢。
夜明珠的白光穿透眼皮,等?到声音完全消失,他睁开?眼睛看向安静躺在地上的珠子。
准备很充分,财宝都搜罗起来了,可她能跑到哪里去呢,这样寒冷的夜,她甚至昆吾门都走不出去。
他重新闭上眼睛,转过头,耐心等?待着,她一定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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