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齐齐朝院门望去,只见秦朝一脸寒意的伫立在那儿,周遭冷得仿佛能结出冰来。

魏霖的醉意霎时清醒,慌忙张了张嘴:“秦朝,我......”

话音未落,脖子忽然被人圈住。

秦晚吟笑望着秦朝,用能掐出水来的声音回道:“你看不出来吗?我们在偷情呀。”

魏霖心下一惊,连忙将她的手臂拿开,“谁他娘的跟你偷情?”

说完又站起身朝琴朝走去,“秦朝,你不会信的对吧?你知道老子对她不感兴趣的,方才就是一时喝醉了,脑子不清醒,你可千万别误会啊。”

秦朝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一双锐利的眸子狠狠剜了他一眼,径直朝秦晚吟走去,拽过她的手腕便要离开院中。

临到门口,被魏霖一把按住肩膀,“秦朝你不是吧,为了一个女人你当真要同老子这样?”

手被他猛地甩开,他揪住魏霖的衣领,浑身的戾气都要溢出来似的,咬着牙道:“今后,别再单独同皇姐见面。”

说罢,袖子一甩便愤然离去。

魏霖只觉自己气得天灵盖都要掀起来了,偏偏秦晚吟还回过头,对他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来。

他当即一把踹开身旁的椅子,大骂一声:“操!”

*

秦晚吟刚被丢上马车,啃咬似的吻便覆了上来。若说以前是毫无温柔可言,那么此时便是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

一丝血腥气在二人口中弥漫,她的下唇被咬破了,可眼前那人依旧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她逐渐有些不耐。

少焉,秦朝终于将她松开,一双黑沉的眸子仿佛被雨水洗刷过,终于露出几分清明来。

“你别想逃离我。”他哑声道:“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指尖抚上他的唇角,拭去那上面沾上的一点血迹,她冁然一笑,“你上次说,只要我开心,我可以杀了任何人。那魏霖呢?阿朝,若是我让你杀了他,你会做吗?”

他们之间总是陷入这般不进不退的境地,秦晚吟总是不遗余力的挑战他的底线,而秦朝又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忍下来。

可他忍一次,她便更要前进一次。

有时只是因为恨他故意为之,有时却是好奇,他对自己的执念到底到了何种地步。

对面的人沉默半晌,方要开口,马车外猝然想起一道疾驰的马蹄声。

“陛下!陛下!”

马车停下,后面那人便立刻追了上来,是跟了魏萧然多年的副将裴决。

“陛下!”他翻身下马,走到窗前抱拳颔首,“陛下,侯爷他...”

眸中泛起浓烈的悲痛,他顿了一瞬,沉声道:“侯爷方才遭遇刺杀,身亡了!”

“你说什么?!”两人瞬间睁大了眸子。

谁也不知,怎的这才离开侯府还没一炷香的时间,就发生了这等事情。

况且,魏萧然是什么人物?能进入保卫森严的侯府刺杀他,并且成功的人,这世上寥寥无几。

他赶紧让人调转了马头,直奔侯府而去。

为确保嫌疑人不会趁乱逃出府外,满堂的宾客依旧被留在府内,半步不得出,或许凶手就在他们之中。

秦朝紧紧牵着秦晚吟的手,跟随裴决来到事发地点——魏萧然的卧房。

方走进去,便看见魏霖跪在满身是血的尸体旁边,泣不可仰,悲恸大哭。与方才在院中耍酒疯的魏霖简直判若两人。

而他面前的尸体一眼便能看出,是脖颈被贯穿致死。

秦晚吟微眯起双眼,倏然想起景淮被杀的那一幕。也是像这般一刀贯穿脖颈,血液喷洒而出浸染了全身,最终倒在血泊之中。

她不动声色地看向身旁的秦朝,难道是他?

可是他方才同自己在一起啊。或许,他派人做的?不对,魏萧然死了对他毫无益处。

难道是魏萧然的仇家?这一点是倒最有可能的。

别说魏萧然在西北打仗时得罪过的人数不胜数,单说在朝堂上,想杀他的人都不是一个两个了。

若是如此,查出凶手怕是有点难度。更何况今日这么多人聚集在侯府,每一个人都有嫌疑,想要查清此案更是难上加难。

看来接下来的日子,秦朝有的忙了。

一群人待在一个有尸体的屋子里也不是回事儿,于是秦朝、秦晚吟、魏霖和裴决四人,转移到了旁的屋里讨论此事。

裴决先是描述了一番事情经过。

今日秦朝带着秦晚吟怒气冲冲的离开侯府时,魏萧然还活着。

他特地推出他的义女让她送一送秦朝,说是义女,其实就是那个宴会上领舞的舞姬。

可是义女方走上前,便被秦朝当着魏萧然的面猛掐住脖子,差点窒息而死。将她一把甩开后,便拽着秦晚吟上了马车。

眼见着秦朝的马车愈行愈远,魏萧然挥挥手,让裴决将这个没用的舞姬带下去杀了。

裴决办完事情后便回去复命,可一踏进屋内,看见的便已经是魏萧然的尸体了。

他倒是个反应快的,发现侯爷已经没了生气之后,便迅速带兵包围了侯府,至今不曾放走任何一个人。

而先前的进出他也问过,除了中途离去的陛下和长公主之外,没有第三个人。

这便是裴决的视角所看到的事情经过。

再来便是魏霖。

他还未从方才悲痛的情绪中缓过神来,往日的意气风发此刻荡然无存。他抬手胡乱擦去脸上的泪痕,深呼吸一番后,这才娓娓道来。

方才秦朝和秦晚吟离开后,他怒不可遏地将院中的椅子小几,全都砸了个遍。

可他心里越想越是不甘心,他与秦朝多少年的兄弟啊,在所有人都离秦朝远远的时候,只有自己愿意做他的朋友。

如此情谊,在他心中却不如一个女人!这让他如何甘心?

于是他想也没想,抬脚便朝他们方才离去的方向跟了上去,打算让秦朝必须在自己和秦晚吟之间选择一个。

可是他来迟了,到府门的时候,他们的马车已经走远了。

父亲身上沾了些酒渍,于是回了卧房换衣裳。他心中气闷,便跟着一起去了卧房,同父亲倒了好多苦水。

说是苦水,其实就是坏话,秦朝秦晚吟的都有。

父亲安慰他说:“无妨,我早晚有一天,会让秦晚吟从这个世上消失。”

“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秦朝的脚步,更没有任何人,可以成为秦朝的软肋。一个帝王,怎么能有软肋呢?”

得到父亲这番许诺后,他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父亲的卧房。

结果人还未走到自己院中,便听裴决派来的人说,父亲遭遇刺客刺杀,已经身亡了!

他疯了一样赶回屋内,见到的,便已经是父亲冰冷的尸体了。

这便是魏霖的视角所看到的事情经过。

秦朝摩挲着右手三指,将他们方才的叙述仔细在脑中捋了一遍。

也就是说,魏萧然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魏霖。

可是亲儿子会杀自己的亲父亲吗?不,他没有理由杀。

魏霖的母亲去世得早,他打小便是跟着父亲长大的,父子两的关系从未有过不和。

况且,魏萧然死了,魏霖便没了庇荫,魏萧然在朝堂上的那些仇家,便会对魏霖群起而攻之。

凶手一定另有其人。

此时,夜已深如砚墨般浓稠。

这个案子一时半会得不出结论,秦朝便让裴决记录好在场每个人的口述,明日再审。

可打算离去时,魏霖突然提出让自己来主审此案。

一是因为死者是自己的父亲,儿子想为父亲平反理所当然。

二是因为这个案子不方便交给大理寺,因为大理寺卿是魏萧然的仇家之一。

秦朝想想,觉得他说的有理,便允了。

交代完这些后,他便带着秦晚吟一同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回到仪凤阁,秦晚吟洗漱过后便直接上床歇息了。今日发生这么多事情,身体属实有些疲累。

可那人偏不放过自己,经历了一场凶案,竟还有心情与自己共赴欢愉。

他自背后将鼻息凑到自己颈间,被褥里的手一如既往地握住温玉,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耳垂。

“我今日不想。”她拿开他的手,语气冷淡。

话音刚落,自己的脸蓦地被他掰了过来,只听他道:“你喜欢魏霖吗?”

她一怔,这才明白他还在介意今日之事,倏尔轻笑一声:“我若是喜欢,你会杀了他吗?”

“会。”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道:“无论是谁,都不能得到你的喜欢。你喜欢一个,我便杀一个。”

说着,俯身亲了亲她的唇。

她很明显的感觉到他在克制,克制着不去啃咬自己的嘴、克制着给自己一个近乎温柔的吻、克制着想要占有自己的冲动。

“阿朝。”秦晚吟默了一瞬,冷漠的打破他所有幻想:“别学了,无论你怎么学着去做一个正常人,你都改变不了你的本性。”

“阿朝,你是个疯子,永远都是个疯子。”

面前那人眸光微微颤动,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眼尾逐渐浮现一抹淡淡绯红,突然俯身亲吻她的颈间。

闷闷的嗓音传来:“你别喜欢别人,你只能喜欢我。”

说完,一个又一个轻柔的吻落在自己的肌肤上。没有半份强制,也无一点霸道,与以往自己在他身上经历过的欢乐,截然不同。

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阿朝。

那个喜欢黏在她身后,总是怯生生的叫着她皇姐,会把得到的好吃的,悄悄放在她桌上的小男孩儿。

她曾经那么的疼爱他,旁人都欺负他、厌恶他、嫌弃他,只有自己对他好。

可这份好换来的,却是他毁了自己的一生!

“阿朝。”她双眼无神的望着头顶房梁,轻声问道:“父皇,真的是病死的吗?”

腹前的亲吻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