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抛开两人之间的恩怨不谈,秦朝的确是一个好床伴。

他年轻、俊朗、身材好、体力也好、还十分了解她的身体。同他睡觉,并不是一件多么坏的事情。

人是最会苦中作乐的动物,既然已经被捆在了他的身边,为何不享受他这唯一一个优点呢?

秦晚吟想得很开,该恨的要恨,该夺的要夺,该榨干的价值也得榨干。

便如此时此刻一样。

她狠狠咬在那布满口齿伤痕的肩上,等待了一会儿,才堪堪松开他,每一次皆是如此。

过后,二人便这般躺在炭火旁,以衣作被,相互依偎着。

“皇姐。”他仍是一如既往从背后拥抱着她,把玩着她的手指,缓声问道:“魏萧然死了,不会再有人成为我们的阻力。你要不要...掌管凤印试试?”

这个问题,便相当于变相的在问她,你要不要做皇后?

秦晚吟将眼帘抬起一条缝,半阖着眸子看着前方,“你这样说会让我觉得,魏萧然是你杀的。”

“若是可以,我第一个便要杀他。只不过,他对我还有用,半个兵权都在他手里,我得先收回来再杀他。”

她又闭上眼,语气慵懒道:“那他现在死了,你可以收回来了。”

“还不能。”他收回手,转而把玩她的头发,“魏霖已经成年,魏萧然死后他便要袭承爵位,成为新的冠军侯。况且,他如今自己就是宣威将军,那一半兵权不想给他也得给。”

面前的人轻笑了声,“昨日你们这两个好兄弟争女人,今日又争兵权。我真不知道,你们到底还是不是彼此唯一的朋友?”

“谁同他争女人了,你是我的。”秦朝立马将她抱紧,又道:“况且,我知道他不喜欢你。那小子很少会讨厌女人,你是个例外。”

她当即睁开双眸,转过来白了他一眼,“是他眼光不好。”

“对,是他眼光不好。不过,他也得庆幸自己眼光不好。否则,我就要将他的眼睛挖出来。”

秦晚吟再次轻笑了声,故意低斥了句:“见色忘义。”旋即背过身去,闭上眼酝酿睡意。

某人在身后勾了勾唇角,同她耳语道:“对,我就是见色忘义。爱江山的明君死的早,爱美人的昏君才活的好。”

说罢,拥着怀里的美人,也闭上双眸酝酿睡意。

一夜很快过去,次日破晓来临。秦朝早早的便起了床,准备去下江南的相关事宜。

这次一定要趁这个机会,好好缓解同她之间的关系。让她知道,景淮能带她离开皇城,自己也能做到。

游船和衣物,还有同行的宫人们都已准备好。他回到仪凤阁,叫醒还在熟睡中的秦晚吟。

亲自服侍她穿衣洗漱,为她梳发描眉。待一切准备完毕,他牵着她的手走上了游船。

在船长的吆喝声下,游船收锚开始驶离港口。

长江,横穿大卫国土的第一长河。

秦晚吟还是头一次登上游船,更是头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见长江。方才还未完全褪去的睡意,瞬间消失不见。

她站在围栏边,向下看着船底翻起的白色浪花。突然发现不远处有几条河豚,跟随着游船跳跃。

“阿朝!快过来!”赶忙冲他招了招手,指着那群小家伙惊喜道:“你看,是河豚!”

自从秦晚吟及笄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她的脸上绽放如此明艳的笑容。此时此刻,自己的心情比她还要高兴。

缓步走上去,站在她身旁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向水下那群灵动的小家伙们。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河豚。”他道。

“我也是啊。”

秦晚吟全神贯注的看着它们跳跃,丝毫未曾注意到,身旁那人眼神中的疑惑。

随即便听他问道:“第一次?可我记得你十六岁时,曾陪同父皇一起乘坐游船出去游玩过,怎么会是第一次见到?”

她脸色僵了一瞬,笑容从她脸上逐渐消失,“那次...没见到。可能,运气不好吧。”

这个谎言太过明显。

看着她十分不自然的脸色,他虽心中好奇,却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我昨日没睡好,今日又起来的太早,先回舱内补眠了。”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回去了船舱。

她并未瞧见,在自己走后,秦朝的眼神瞬间变得晦暗,甚至在宽大袖子里渐渐握紧了双拳。

秦晚吟睡了一个多时辰便再次醒了过来,游船已经驶离了很远,两旁都是青山。看不见京城的影子。

秦朝适时进来,带着几位宫人和午膳一起。

席间,他向自己报告进度:“再过两日便到了秦淮,你觉得我们在那里停留几日为好?”

秦淮,这可是个以乐坊青楼闻名的地方啊。

一个坏主意突然在脑中闪过,她勾了勾唇,“停留三日吧,让我好好见识秦淮的十里灯火。”

“好,然后我们再调转船头去杭州,你想在杭州停留几日?”

“随你吧。”说完,便懒得再决定这些没用的事情,自顾自用起午膳。

本就是入冬的季节,加之又在水面上,因此入了夜后船上便十分寒冷。

秦晚吟没法去欣赏外面的景色,只能躲在船舱里坐在炭火边,继续看她的《孙子兵法》。

秦朝在另一个舱里,处理飞鸽传书过来的公事。魏萧然被杀一案已经有了头绪,不过还需更深的调查一番。

他回信叮嘱魏霖仔细调查,宁可错杀不可放过。顺便告知他,自己已不在皇宫,陪同秦晚吟一起下了江南。

一切处理完毕后,他回到了二人的舱内。

听见吱吖一声,她懒懒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复又垂下,“案子进展得如何了?”

“魏霖说已经有了头绪,接下来几日会再进行深度调查。”他坐到她身旁,将她散落的碎发拢至耳后。

安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出声问道:“皇姐,会是你杀的吗?”

她蓦地侧过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倏尔冷笑了声,“若是我杀的,你会如何?要押我去认罪吗?”

“你知道我不会,我只是想听你的坦白。”他垂下眼眸,缓缓从她手中抽走《孙子兵法》,不疾不徐地道:“皇姐身上有太多的秘密,所以我不确定,凶手是不是你。”

瞄了一眼他的双手,并未在摩挲着什么东西。看来,真的只是想确定一下而已。

几许不耐浮上眸底,她冷下脸来,道:“不是我杀的,可以了吗?”

“嗯。”秦朝露出笑容,伸手想去触碰她。

却见她突然站起身来,“我累了,歇息吧。”

说完,看也不看他一眼,走到床榻前宽下外衣,钻进了被窝。

方躺下没多久,那人果然跟了上来,拥住自己,“皇姐生气了?”

她不说话,于是又听他道:“我不是怀疑皇姐,我只是想确定一下。若不是你,我便什么也不需要准备。若是你,我便需得提前准备好相关证据,转移凶手,误导魏霖。毕竟,这件案子得有个结果不是?”

“我知道,我没生气。”她冷声道。

其实她确实没生气。不,应该说,一开始她的确有一点点生气,但之后更大的气却是来源于对她自己。

方才秦朝问人是不是她杀的时候,她出于本能反应的有些生气,觉得他不相信自己。

可就是这个本能反应,让她在之后的一瞬间突然意识到,自己与秦朝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了一丝变化。

这个变化超出了自己能控制的范围,这让她感到非常慌乱。

为何要在乎他信不信任自己?为何要因为他不信任自己而生气?若是换在平常,哪怕人不是她杀的,她也会直接承认。

反正给秦朝制造麻烦,让他心里不痛快,是自己一直以来的乐趣不是吗?

可方才又是怎么回事?

意识到这个变化时,秦晚吟再也无法冷静。只能先让秦朝尽快闭嘴,好腾出时间给自己整理思绪。

可没想到,这人不依不饶的,“皇姐,是我的错。我不该问你的,别生气了。”

心神本就乱的很,这会儿他还偏不让自己平静下来,她便越发不耐烦了,“我都说了我没有生气,你听不懂人话吗?”

只是这番语气在旁人听来,尤其是在秦朝听来,她此刻生气的很。

于是又柔声哄道:“我知道皇姐觉得我不信任你,但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我要怎么做,皇姐才愿意原谅我?”

“你闭嘴我就原谅你了。”她闭眸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微笑来,“我们来玩一个木头人的游戏好不好?从现在开始,谁先说话谁就输了,输了的人要答应赢了的人一个要求。”

话毕,不待他回答便听一声开始,秦晚吟立刻转过身去,往墙角缩了缩。

怀里没了人他不习惯,便也跟着往墙角缩了缩。

察觉身后那人又贴了上来,她忍住心里强烈的不耐烦,紧闭双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理一理思绪。

身后那人温热的呼吸时不时喷薄在颈侧,压根无法让她冷静下来。

人越是烦躁时,越是受不了一丁点来自外界的打扰。

于是她忍无可忍,坐起身道:“秦朝,床这么大,你就非得要跟我贴在一起吗?”

秦朝也坐起身来,冲她眨了眨无辜的双眼,“皇姐,你输了。”

秦晚吟:“......”

安静须臾后,她果断选择耍赖不作数,欲将被褥往自己头上一盖打算装死。

未料,被褥还没盖上便被他扒了下来,勾唇笑道:“现在轮到皇姐答应我一个要求了。”

发现自己无法赖掉自己说过的话,于是她干脆认了命,“你说吧,什么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