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秦晚吟及笄之礼。

不知为?何?,白日里好好的天气到了傍晚竟开始下?起雨来,好在夜里是在集英殿举行宫宴,宴会仍能照常进行。

作?为?这场宴会的主角,秦晚吟坐在皇帝的左侧下?方,一次又一次端起酒杯接受来自?皇亲贵戚们的祝福,一不小心便饮多了酒。

在今日及笄之前,她是从未喝过酒的,因此没多久便开始头昏脑胀。但为?了保证宫宴的顺利进行,她还是将身体的不适强行忍了下?去。

等到宴会终于散去时,人已经站不稳了,幸亏有皇帝在一旁及时扶住她才不至于摔倒。

之后,皇帝便将她背在身后,往承恩殿的方向行去。

她躺在父皇宽阔的后背上昏昏欲睡,周围有人在说?话她也?听不真切,只能依稀感觉到自?己被小心放上床榻,而后又是几声交谈,接着?一阵脚步声愈来愈远,周遭一下?子安静下?来。

这种安静让她觉得十分舒适,加上脑袋本?就?昏沉,眼帘便越发?睁不开了,此时此刻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可?正当意识即将进入睡眠时,一股温热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料,突然从自?己的脚踝处传来,缓缓上移,一直游走到大月退根。

在那儿停留了一会儿后,又逐渐游向内侧...

屋外猝然轰隆一声,她蹙了下?眉。许是觉得格外吵闹,于是翻了个身,听着?窗外磅礴的雨声继续入睡。

因今日举行自?己的及笄之礼,她身上套着?一件又一件繁琐的衣物,这会儿和衣上床令她极其不适,身子不由得扭动了两下?,玉手也?不自?觉地去拉扯自?己身上的腰带。

可?那腰带也?系得实在繁琐,她此时又是个意识不清醒的,扯了两下?没扯开,眉间便拧得更深了些。

正心中烦闷之际,腰间忽然一松,有人替她解开了腰带。

她理所当然地以为?是自?己身边的宫女,便任由那人脱下?身上一件件衣裳,取下?自?己丁零当啷的发?饰,又将她的罗袜除去,最终停留在自?己的裤带上,不急不徐地解开,缓缓褪去自?己的亵裤。

身上倏尔少?了这些束缚之物,秦晚吟的眉间也?逐渐舒展开来。

但紧接着?,那股温热再次覆上她的右月退内侧,同方才一样缓慢上移,直至停留在那个从未被踏足之地。

一股异样感终于让她睁开了双眼,父皇那张慈眉善目的脸顿时出现在眼前。

意识到他的手正放在何?处时,醉意瞬间烟消云散。

她睁大了眸子,慌忙坐起身,扯过一旁的被褥将自?己裹住,惊慌失措地看着?他。

“父…父皇,您,您该回去歇息了。”

闻言,皇帝不仅并未离去,反倒向她坐近了些,抬手握住她护在月匈口的手往自?己怀里拉,“乖,晚吟别怕,让父皇抱抱你。”

秦晚吟极力反抗,可?那只大掌对手腕的禁锢却纹丝不动,他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自?己拉入了怀中,一双手臂牢牢圈着?她不放。

“父皇,您别这样,我?害怕……您放开我?,求您了…”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她仍是不放弃地将他往外推。

“乖,别害怕,父皇抱抱你就?走。”皇帝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向她的背部,而后握着?肚兜系带轻轻一扯。

“啊!”

她登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随即疯了一般使劲捶打他的月匈膛。

可?她到底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无论使多大劲都跟挠痒痒似的,手腕轻而易举便被那人攥进掌心,擒在背后。

“不...不要?...我?求您了父皇,您别这样,我?求求您...”

不断涌出的泪水哭花了她今日特地化的精致妆容,喉间时不时传来小兽般的呜咽。

那具未熟的身子此时已不着?/寸/缕,雪白盈透的月几月夫暴露在那人眼前,看得他不自?觉吞咽了一口。

他原是从未想过对她如何?的,毕竟是自?己过命兄弟的遗孤,他待她自?然也?如亲生女儿一般。可?随着?时间流逝,她出落得越发?妍姿艳质,楚楚可?人。

这宫里谁人不知陛下?好女色?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他也?不想的。要?怪,就?只能怪老天爷给了她这副容貌。

想罢,皇帝立即将头埋了上去。

“啊!”又是一声尖叫惊恐而出。

她拼命挣扎着?,双手挣不开就?扭动身子,身子被人扣住就?胡乱蹬月退,直到月退也?被人死?死?压住,便只能高声求救。

可?无论她怎么喊,外面却始终没有半点动静。除了这殿内的声响之外,周围皆是一片死?寂。

极度的恐惧在心底逐渐放大,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停止了喊叫。

是了,他是一介帝王,做这等苟且之事?怎么可?能会让人知道,怕是这座承恩殿周边的人,都被他清空了吧。

无尽的绝望在心头蔓延,她万念俱灰地闭上双眼,一滴泪泛着?晶亮的光,从眼尾没入发?丝。

然而即使是这般绝望,却仍有张面容在脑中一闪而过,一个声音在心里不停呼喊着?:“阿朝,救我?。”

“阿朝!救我?!”

一声剧烈的轰隆响彻天际,利刃猛地劈开了血肉,心里的声音终于戛然而止。

她宛若已死?之人一般,双眼无神地望着?那纯白的帐顶,身体再也?提不起一丁点力气,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已被抽干,只能如砧板鱼肉任人宰割。

皇帝心满意足地挥洒着?汗水,全然不知自?己的肮脏龌龊,具被不远处那张方桌下?的一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一个时辰前。

秦朝因不受宠,无法参加秦晚吟的及笄宴,便只好带着?自?己亲手做的礼物,来到承恩殿等她。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门外终于响起了脚步声。他连忙钻进桌子底下?,打算等宫人出去后跳出来给她一个惊喜。

却不曾想,他等来的不止有皇姐和随行宫女,还有他的父皇。

撩起桌帔的一角偷偷望去,只见皇姐似乎是喝醉了,脸颊红扑扑地躺在床榻上。而父皇则同随行的几位宫女交代了几句,随即她们便齐齐退了出去。

直觉告诉他,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去,于是只好继续待在桌下?,悄悄观望着?眼前的动静。

可?是没想到,他会亲眼看见这永生难忘的一幕。

彼时他不过十一岁,尽管对性/事?一知半解,却也?不是一窍不通,他自?然看得懂父皇在做什么。

当皇姐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划破耳膜时,他连身子都在颤抖,双目睁到最大死?死?盯着?那个男人,恨不能现在就?冲出去将他四分五裂!

可?他不能。

那该死?的理智让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绝不能在此刻出去,否则无论是自?己还是皇姐,都不会活过今晚。

有谁敢知道帝王的秘密呢?又有谁,敢当面戳破帝王的肮脏呢?

这般情况下?,他毫无选择,只有隐忍一条路摆在自?己眼前。

秦朝永远不会忘记,在桌下?的那一个多时辰是如何?度过的。皇姐越来越弱的哭声恍若一把?尖刀,将自?己的心一片片刮下?来,放在滚烫的油锅上煎炸。

那是他最爱的皇姐啊,是这个冰冷的宫里唯一对他好的人啊,可?如今,他却只能怯弱地躲在桌下?,连出去护着?她都做不到。

一股冲天的恨意在他心底生根发?芽,他死?死?咬着?自?己的指背,浑身都在细微地打着?颤,一双眸子更是血丝遍布,活像一只杀红了眼的野兽。

他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让那个男人死?在自?己手中!

原本?短暂的一个多时辰,在今日却变得十分漫长。终于听见有脚步声离去后,他才再次掀开桌帔的一角。

父皇已经不在了。

而皇姐,则背对着?他蜷缩在床榻的角落处,白皙的月退间沾了不少?已经干涸的血迹,身上更是诸多红痕。

她就?那般蜷着?,一动不动,像已经死?去一样了无生气。

他不确定皇姐是否睡着?,可?这会儿承恩殿正是没人的时候,他必须得趁此机会赶紧离开。

好在他只是一个小孩子,轻手轻脚走起路来并不会发?出什么声响,于是顺利的离开了承恩殿。

之后的日子,秦晚吟便如同变了个人似的。

她不再说?话,不再笑,也?不再走出承恩殿。用?膳时也?只是小吃两口以维持生命,夜里休息,更是整夜整夜的做噩梦。

一个月不到,她便瘦得形销骨立,脸颊凹陷。也?因此,宫里开始传些疯言疯语出来,说?她中了邪。

这段时日,秦朝一次也?未来看过她。

他不敢去见她,他怕,怕自?己在皇姐面前哭出来、怕皇姐知晓自?己看到了一切、更怕皇姐质问自?己,为?何?不出来救她。

那一个月,痛苦的不只是秦晚吟,有人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陪着?她一起痛不欲生。

再后来,皇帝听见那些疯言疯语,不知是害怕旁人顺藤摸瓜,知晓自?己做的事?,还是觉得秦晚吟一个公主传出这种流言来,有辱皇家的脸面,当日夜里便怒气冲冲地去了承恩殿。

宫人们前脚刚离开,他后脚便冲上来将她狠狠扇到地上,再抓着?她的头发?恶狠狠警告她,以前是怎样今后仍是怎样,好好当她的公主,若下?次再有这些流言传出来,他便命人掘了她父亲的坟。

那一夜除了性/事?以外,他还对她施以了暴行。除了脸上,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月几月夫。

也?是在那日之后,秦晚吟终于变回了以前那个爱笑的秦晚吟。

但只有秦朝知晓,以前那个温柔善良的皇姐早就?死?了,死?在他此生最懦弱无能的一日。

后来的五年里,皇帝仍然时常去承恩殿,待上一个多时辰便会离去。

在旁人眼里,他是国事?繁忙却不忘陪伴女儿的好父亲。可?只有他们二人知晓,这位好父亲,在那一个多时辰里都做了些什么。

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持续了整整五年,她曾在数不清的夜里,想过了结自?己的性命,结束这看不见希望的人生。

可?人的生命何?其坚韧,尽管身处无边无际的黑暗,她依旧死?撑着?活了下?来。

只要?活下?去,就?能看见希望,不是吗?

也?许是老天真的看见了她的坚强,让她从世家贵女们的口中,听见了景淮这个名字。

在了解关于他的一切后,秦晚吟无比确定,景淮就?是那个可?以带自?己逃离这里的人。

他是御史之子,他父亲的权力虽然比不上魏萧然,可?到底是从父皇是太子时便辅佐于他的人,在朝中的势力早就?盘根错节。

若是他的儿子求娶一位公主,父皇就?算看在他这么多年的苦劳上,也?得答应他这个要?求,否则难免不被其他朝臣诟病帝王薄义,届时谁还愿意替他卖命?

而选定景淮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便是因为?他足够蠢。

京城那些家有权势的少?爷里,有几个像他这般只知道死?读书,什么人情世故,风花雪月,他样样不懂。

就?是因为?他足够蠢,才不会看出来自?己的有意接近,更不会察觉自?己的目的。就?连之后处子之身的计划,他也?一定会坚信不疑。

并且蠢还有一个好处,那便是好控制。

只要?成了亲,她就?有绝对的手腕说?服景淮带自?己离开,到时天高海阔,再用?上假死?之计,这里便会永远被尘封在记忆深处。

拥有如此重要?的两点原因,放眼全京城,除了景淮还有谁能做到?

于是那日宫宴,她特地弄来一只猫伤了它的腿,将它放在景淮的必经之路上。而后自?己假装寻找,以报答他为?借口得到进一步相处的机会。

最后又在他对自?己心生好感之时,约他小酌,设计让他以为?自?己醉酒之下?,破了她的处子之身。

以他那般古板的性子,定会立马向家里提出要?迎娶自?己。御史就?这么一个儿子,又深知自?己儿子的固执,就?算当时不答应,之后也?会答应。

果然,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进行着?。

父皇答应了御史的请求,于他而言,哪怕是亲生的女儿,也?比不上一个一品老臣的支持重要?。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马上就?要?触碰到的那点希冀的光,会在最后一刻,骤然熄灭。

洞房花烛夜,她原以为?是外间那些人缠着?景淮灌酒,所以才迟迟未来。可?之后一个婢女慌慌张张地闯进新房里,满脸惊恐地告诉自?己,景淮被杀了。

脑子嗡的一声,她穿着?一身嫁衣便立即赶了过去。

而后便看见灯火通明的庭院里,本?应在千里之外的人却突然出现在了这里,手握一把?滴血匕首,白净的少?年面容上尽是鲜红血迹。

他睁着?猩红的眸子,垂首盯着?脚下?那个倒在血泊中的新郎,嘴里不停地喃喃着?:“皇姐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谁也?不能夺走她,谁也?不能...”

所有的希望都在那一刻,轰然倒塌,崩裂倾圮。

仿佛溺水之人终于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却被人无情斩断,秦晚吟在那一夜,重新跌回了无望无垠的万丈深渊里。

她如何?能不恨他?

*

“所以,你全都知道?”秦晚吟眼尾泛红地望着?他,晶莹水雾在眼底漂浮。

她一步步走近,不敢相信自?己方才从他嘴里听见了什么,却又不得不信。

双手紧紧揪住他的衣领,仰首问道:“所以,你明明知道我?的苦,我?的痛,知道我?所有的绝望,却还是选择...亲手摧毁我?活下?去的希望,是吗?”

秦朝偏过头,低垂着?眼眸一言不发?。

他不敢直视她,不敢去看她眼里比以往更深切的哀痛。因为?他无法否认,为?了自?己占有她的私心,而选择让她的人生继续活在无望的痛苦里。

见他默认,她倏地笑了出来。

泪滴珍珠般从眼眶滚落,她笑得越发?肆意。待笑够了,又忽而闭上双目,两行清泪控制不住地淌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睁开双眸,“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秦朝,你告诉我?,我?有哪里对不起你让你这般对我??”

不断涌出的眼泪让她再也?忍不住心底悲痛,颤抖着?声音质问道:“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想活下?去,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身子忽然脱力般坐在地上,她躬着?脊背,肩膀随着?恸哭而微微颤抖。

似乎要?将这十年来的折磨与痛苦全部发?泄出来似的,撕心裂肺的哭声里,甚至夹杂着?几声低吼。

秦朝蹲下?身,不顾她反抗将她拥入怀中,泪水无声地落进她颈窝里,“对不起,皇姐,对不起...”

怀里的人无法回应他,也?无法开口骂他,剧烈的打击让她情绪太过激动,哭得喘不过气来,深吸了两口气后便晕了过去。

他将她抱回床上,坐在床边看着?她,眼底是不少?于当年的沉痛与愧疚。

其实他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皇姐一向聪明,怀疑父皇的死?因不是一天两天了,一旦自?己向她坦白父皇是他杀的,凭着?对自?己的了解,她轻易便能猜到真正的原因。

可?即使知晓会有这一天,当它真正来临时,他仍然无法直视她的痛苦与绝望。

若说?父皇是带给她黑暗的根源,那么他,便是让她永远无法见到黎明的帮凶。

后悔吗?

不,他不后悔。

哪怕如今一切都已大白,他依旧不悔。因为?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都无法容忍任何?人拥有皇姐。

被她一辈子刻骨铭心的恨着?也?好,至少?如此,她永远不会属于别人。

天边逐渐泛起鱼肚白,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破晓来临,一切,还能再次归于平静吗?

一连好几日,秦晚吟都闭门不出。一如及笄那年一样,醒了后便呆呆坐着?,不同任何?人说?话。

秦朝一日要?来看她三遍,若是换作?以往,以皇姐如此坚韧的生命力,他自?是不会担心她结束自?己性命的。

可?如今一切都已揭晓,她早已承受了太久的折磨,如今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却在明知她处境的情况下?,仍是亲手将她拉回了深渊里。

他比谁都清楚她的绝望,所以他不再确定,皇姐是否还能继续撑下?去。

好在这几日除了发?呆之外,她并未做出任何?其他的举动,也?并不抗拒秦朝像往常一样触碰她。

她就?像一个失去生命力的木偶,双眼无神地半垂着?,听他说?话、任他抚摸、接受他的亲吻,却不曾给过他半点回应。

但生活总是要?继续过下?去的,人既然还活着?,就?得好好的活下?去。

如若你从此失去光明,不如让自?己与黑暗融为?一体。如若有人拉你入深渊,那你就?成为?他的深渊。

暮色时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内心深处逐渐醒来,秦晚吟半垂的眸子缓缓抬起,唤来拒霜后向妆台走去。

望着?铜镜里那张死?气沉沉的脸,启了启唇,“替我?梳妆。”

*

夜阑人静,秦晚吟一身漆黑兜帽斗篷出现在冠军侯府。

魏霖稍显诧异地打量了她一眼,哂笑了声,“稀奇,竟然还有你秦晚吟主动来找我?的一天。”

她没有精力去理会他的嘲讽,转身将房门关上,脱去身上的兜帽斗篷,朝他随手一丢。

接着?走到茶几前,背对着?他斟了两杯茶水,一杯自?己坐下?饮尽,一杯是斟给他的放在对面。

将手中的兜帽斗篷放好后,他走到另一张太师椅前坐下?,问道:“怎么,你来找我?,不会是为?了上次的事?情来向我?道歉吧?”

他边说?着?,边端起面前的茶杯仰首饮下?。

“我?要?当皇帝。”

“噗”的一声,刚刚入口的茶水蓦地被他喷了出来,洒了一地。

立即抬手擦去下?颌的水滴,他蹭地一下?站起身,一双眸子被他睁得圆溜溜地盯着?她,“你疯了吧?!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我?看你这个女人脑子真的有疾病,赶紧找太医去看看吧你!”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镇定自?若地看向他,神色认真得既不像开玩笑,也?不像得了癔症。

意识到她方才说?得话的确是认真的,魏霖不禁沉下?眉间,脑中线团一般混乱无比,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许是知晓他仍处在震惊之中,她特地等了一会儿,才接着?又道:“魏霖,我?需要?你帮我?。”

“等等等等。“他连忙抬手,掌心朝外示意她先停下?。

自?个儿在脑中捋了一遍后,这才抬眸问道:“所以你今日找来,不仅不为?上次设计陷害我?一事?道歉,反而让我?帮助你夺走我?兄弟的位置,取而代之,是吗?”

“按照逻辑来说?...嗯,是这样没错。”

“操,你真当我?是傻子啊?”魏霖向前大跨一步,握住她的手臂直接拽起来,朝门口一指,“赶紧离开,上次的事?情我?也?不用?你道歉了,方才的话就?当我?没听过,你赶紧走。”

闻言,秦晚吟不仅未向门口抬足,反倒向他迈进了一步。

勾人的眸子与他直直对视,仿佛要?看到他心里去似的,朱唇扬起微微弧度,“你怕了?”

“这是怕不怕的问题吗?且不说?你一个女人如何?坐上皇位,单说?秦朝是我?兄弟,我?就?不可?能就?帮着?你去背叛他。”

她当即冷笑一声,“从你那日提出要?与我?合作?时,你就?已经背叛他了。魏霖,你在这儿装什么义气呢?”

“你—”

“况且,”她打断道:“是你自?己说?的,只要?不伤及秦朝性命,无论我?想做什么你都会帮我?。怎么,一个大男人是想出尔反尔吗?”

面前那人忽然陷入了沉默。

他垂眸看她,眉间拧得极深,似探究的目光落在那张娇艳的面容上。

方才她刚进门时,自?己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好像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已死?之人。

他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感觉,此时与自?己对视的那双眸子明明与以往并无区别,可?他就?是觉得,里面一片死?寂,看不到一丁点亮光。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想。

“秦晚吟,我?不管你与秦朝之间发?生了何?事?,但是有一点我?得先向你说?明。”

稍稍舒展了眉间,神色郑重道:“如我?上次所说?,我?有一样东西在秦朝那儿,需得拿回来。你不用?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但绝不会是秦朝的性命,更不会让我?因此背叛他。我?与你的合作?仅限于此,多的,就?恕我?无能为?力了。”

听完此言,秦晚吟神色丝毫未变。幽深的瞳仁里如一口古井般深不可?测,连屋内通明的烛光也?无法将其照亮。

“是吗?”

她勾着?浅浅笑意缓步走向一旁的书案,伸出食指覆上桌案边缘,随着?向前的步伐缓慢滑动,在另一边的桌角堪堪停住。

指尖在桌面上轻叩,一下?、两下?、三下?,随即徐徐回身,望着?他嫣然巧笑,“那若是,他知道是你杀了魏萧然呢?”

心头猛地一震,魏霖瞬间睁大了眸子,“你…你如何?知道?”

“原本?不知道。”她摊开双手耸了耸肩,歪头一笑,“但现在知道啦。”

“操!”

茶杯叮啷一声狠狠碎裂在地,他顿时一个箭步冲上去,揪着?她的衣领怒道:“你他娘的诈我??真以为?老子怜香惜玉不对女人动手吗?!”

话音刚落,旋即抽出自?己腰间的匕首抵上她的喉管,另一只手死?死?按着?她的后脖颈。

锋利的刀刃在那白皙肌肤上划出一道极细的血丝,然而被威胁之人却毫不畏惧,始终面不改色地看着?他,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

果然,不出片刻魏霖便觉浑身一阵刺痛,随后四肢百骸泛起细细麻麻的疼痛,恍若千万只毒虫啃噬着?自?己的白骨,手中的匕首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跪了下?来,将身体蜷成小小的一团,喉间不断发?出痛苦的低吼,连一个字也?无法蹦出来。

面前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色冷漠,待他疼得已经嘴唇泛白时,取下?自?己腰间系着?的锦囊,从里面拿出一颗圆形的棕色药丸,蹲下?身,抬起他的下?颌塞进嘴里。

刚吞下?去没多久,那药便立刻见了效,密密麻麻的疼痛逐渐减弱,直至完全褪去。

冷汗自?他额间一滴一滴淌下?,他撑着?桌案边缘缓缓起身,一双通红的眸子恨不能将她戳出洞来,“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下?了个毒而已,你知道我?最擅长的。”

她转身走到那一地的陶瓷碎片前,捡起其中一片置于眼前,“方才斟茶时,顺手给你的茶杯边缘抹了点东西,你不介意吧?”

“操…”他当即便想冲过去杀了她,可?方才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身子还未缓过力来,手一放开桌案边缘,腿便软了下?去。

那人睨他一眼,坐回位置,“你还是歇歇吧,对付你,我?自?然是要?下?强毒的。”

此刻即使再不甘心,他也?只能乖乖撑着?桌案,坐到桌前的椅上慢慢恢复体力。

趁着?这会儿魏霖终于不再聒噪,秦晚吟便将所有的事?情缓缓道来:“你这个毒呢,今后会一月发?作?一次,若是一直得不到解药或是没有延缓的药,你很快就?会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当然了,为?了确保我?的生命安全,解药已经被我?毁了,至于解药的配方嘛…”她曲起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在我?脑子里。”

“我?这里呢,倒是有一些延缓毒性的药,不多,也?就?十二颗,所以这一年里,你都得听我?的命令。当然,你也?可?以自?己去找些人才,让他们研究研究这毒如何?解,至于能不能解开嘛…”

她抬手撑脸,微微一笑,“看你能不能撑过一年咯。”

魏霖哪受过这般奇耻大辱,别说?当年十万敌军压境了,就?是自?己只身深入敌军腹地时,都不曾像现在这般,性命如同一只蚂蚁一样被人拿捏在手里。

尤其还是一个女人!

极度的愤怒让他额角青筋直跳,偏偏还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咬着?牙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你也?不用?这么生气。”看着?对面那张气红的小白脸,她不禁心情有些愉悦,“虽然你的命在我?手里,不过我?并不想同你成为?主仆关系,我?们还是互相合作?,如何??”

他不想理她,她便又道:“就?当你默许了。从今日起,我?不仅会帮你稳定三十万奉先军,就?连秦朝手里那半块兵符,我?也?可?以帮你拿到。魏霖,这也?是你想要?的吧?”

那人嗤笑一声,看也?不看她,“就?当我?想要?的是另外半块兵符好了,你怎么就?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做到呢?说?到底,你唯一有的筹码,不过是秦朝对你的爱而已。”

秦晚吟并不辩解,只是起身走到他面前,双手撑着?两旁的座椅把?手,弯腰凝视着?他,“魏霖,你给我?听好了。从今日起,秦朝想要?得到的,我?都不会让他如愿。秦朝已经拥有的,我?都要?抢过来。”

“别质疑我?,我?绝对做得到。”

眼前那张脸不似以往,她从未露出过这般决绝坚定的眼神。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让他觉得,她是真的做得到。

喉结滚动一番,他敛起笑意,张了张口,“秦晚吟,你还真不是一般的恶毒。”

“恶毒?”她倏地冷笑一声,“比起你们两个杀死?自?己亲生父亲的人来说?,我?都算是菩萨了。”

魏霖愣了一瞬,秦朝给先帝下?毒一事?他也?是知道的,那毒还是自?己给他的。可?没想到秦晚吟竟然也?知道,想来,肯定那小子告诉她的。

想罢,他再次发?出一声嗤笑,“你说?我?杀了我?父亲,可?有证据?”

“你不用?试探我?了。”她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俯视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没有任何?证据,不过我?也?不需要?证据。”

“魏霖啊,这个世上不是每件事?情都要?讲证据的,有时候,仅需一个空穴来风的流言,就?已经足够摧毁一个人了。”

“奉先军本?就?只服魏萧然不服你,若是我?将你杀了魏萧然的消息散布出去,你猜会怎样呢?”

话音刚落,倏尔掩唇笑了起来,“他们才不会管这件事?情是否属实,他们要?的不过是一个借口,一个可?以反抗你,收回你手中掌管权的借口。”

时间过去了一炷香,他的身体终于慢慢恢复了力气,可?此时此刻,他却什么也?不想对她做。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自?己的确被这个女人抓住了七寸。

如她所言,人们根本?不需要?真相,人永远只会相信他们自?己愿意相信的。

一旦流言传出去,秦朝那边先不说?,奉先军那边是绝对不会在乎流言是否属实的。他们想要?的,原本?就?是一个可?以供他们反抗的完美借口而已。

今日的谈话进行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也?没得选择了。

魏霖抬起眸来,眉间逐渐舒展,“好,只要?你帮我?稳定兵权,并拿到另外半块兵符,我?就?一手捧你坐上皇位。”

许是早就?料到他会这般选择,秦晚吟脸上并未有太多吃惊,只勾了勾唇角,转身坐到他对面,“那么,我?们便来商量一下?,如何?解决你留下?的烂摊子吧。”

*

与此同时,仪凤阁。

“陛下?,殿下?已经睡下?了。”拒霜挡在殿门外,向前来的秦朝福礼道。

他隔着?门扇望了一眼殿内,漆黑一片,并未燃一星半点的烛火。

“我?去看看她。”说?完便抬脚欲往前走。

却被拒霜小跨一步再次挡在了身前,“陛下?,殿下?说?今日不愿见您,还望陛下?饶奴婢一命,不要?难为?奴婢。”

周围的宫女宦官们听见这话,无一不在瑟瑟发?抖,生怕下?一瞬陛下?就?手起刀落,人头咕噜咕噜滚到自?己面前来。

可?拒霜却毫不畏惧,她身量本?就?比一般的女子要?高些,站在秦朝面前与其对视,气势竟也?未落下?风。

加之她那双丹凤眼看人时本?就?具有威慑力,这会儿一眨不眨地看着?秦朝,倒让人感觉到一丝剑拔弩张的气氛来,他们不免抖得更厉害了些。

秦朝双眸微垂,冷眼看着?她一言不发?。

这个宫女是自?己登基那年,皇姐向自?己讨的。原是浣衣局的宫女,却因为?入宫前学过几年拳脚功夫被皇姐看中,说?是女子更方便贴身保护她,于是他便允了。

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这小小的宫女拦在门外,偏偏还不能将她如何?,否则皇姐会更加不高兴。

无法,他只好暂且先忍下?这口气,衣袖一甩便转身离开了仪凤阁。

只是走远后,侧眸向身边的曲总管递去眼神,他微微颔首,立刻领意离去。

*

侯府内。

“我?不关心你为?何?要?杀了你爹,但这个案子必须得有一个凶手,否则阿朝一直在意这件事?情,也?不利于我?们之后的计划。”秦晚吟说?道。

魏霖点了点头,“嗯,近日秦朝也?一直在催我?,原本?他是打算交给大理寺去办的,但因我?极力反对,才给了我?最后一次机会。”

“哦对了,他提出了一个引蛇出洞的办法,让我?先随便找个人假装凶手定案,说?定了案之后,凶手自?然会露出马脚。”

她思忖了一瞬,道:“就?按照他说?的做,只不过…你需要?准备两个假凶手。”

夜已渐深,为?防秦朝起疑,秦晚吟不能在此停留太久。于是将计划的来龙去脉同他讲述一遍后,便坐上来时的马车匆匆赶回了宫里。

只是不知为?何?,马车在经过宫门后,却突然停止了前行。

“发?生什么了?为?何?停下??”她蹙眉对外面问道。

只听车外传来一声“陛…”,话音未落,拔剑声“噌”的一声响起,随即外头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心里顿时一个咯噔,她连忙掀开车帘走出去,只见秦朝就?站在马匹旁边,手里握着?一把?带血的长剑,寒光森森。

他的脚下?,是一具还在汩汩冒血的无头尸体,以及一颗滚到宫墙边的人头。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零点更新的,还有两个情节没写完,包括他两的关系,由于字数太多,我还是留到下一章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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