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太天真了，不过这也正常。”沈光低头，喃喃自语，“你忘了，人心的贪婪。”
“人心的贪婪？”徐予岚一头雾水。
想不明白，就干脆不去想了，她的目光，重新回到那空白的墙壁上。
按照以往的惯例，上面应该也有点图画之类的东西，说不定，就是关于上述事情的后续。
就像一个故事，在最精彩的地方，截然而止。
徐予岚的一颗心痒痒的。
“你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吗？沈光！”徐予岚软着声音询问。
“那是神明的事情，我一个普通人……”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普通人！
有这样的普通人？！
徐予岚瞪大了双眼，反问到：“你确定？”
沈光点头。
他看上去似乎是有些累了，坐在椅子上，头无力地垂下，头发有些略长，遮住了他的眼睛。
整个人就充斥着一个字——丧。
这么长的路走下来，沈光他肯定是累着了。
还是让他好好休息下吧！
徐予岚转头，在屋外搜集了一些野果子之类的东西，洗干净了拿到沈光的身边。
她也不敢走太远，就怕遇上想要她命……是卡牌的人。
徐予岚把果子递过去：“好了，先别说那么多了，吃点东西，缓缓。”
沈光一愣，抬起头。
他的眼底还有三两分倦色，眼下带着点淤青，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小果子，不由地笑了。
——疲倦一扫而光。
果子是小小的一个，上面还带着清晨的露水，表皮红中透青，看着就让人喜欢。
至少在这么多果子里，沈光觉得这个最好看。
沈光接过，指尖染上了一些潮气，以及果香。
他也不急着吃，而是问道：“给我的？”
“嗯。”徐予岚极为自然地应了一声，拿起一个果子就往嘴里塞。
伴随着“吱嘎”一声脆响，果子上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豁口。
好酸！
那果子看着甜，咬着脆，实际上还没熟！
徐予岚眉头一皱，从沈光的手里抢回果子，说：“别吃了。”
“为什么不吃，你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东西，现在，东西的主人还没开口说话，你这个前主人就迫不及待，想要插手了？”
连气都不带喘的，一席话行云流水，甚至还带着点打趣的味道。
——一点也不像沈光平日里的说话风格。
徐予岚的眼睛瞪地滚圆，“一二三四……沈光，你这是说了多少个字啊！”
重点完全放错了地方。
沈光觉得好笑，于是伸手，摸了把徐予岚毛茸茸的脑袋：“四十五个字。”
徐予岚的发质不错，发亮又多又厚，但是发丝确实细，缠着他的手指，恋恋不舍。
沈光一时舍不得放开，随着心意，肆/意把玩。
远处，寒冬终于过去，冰山消融，露出下面的绿草如茵，就像是水神的一颗心，因为感受到了些许暖意而微微颤动。
沈光说：“徐予岚，别背叛我。”
隐约间，甚至传来了抽泣声。
仅仅只是一瞬间，便止住了。
快到让徐予岚误以为，这是一场错觉。
“不会的。”至少在这个副本未结束之前，是不会的。
“那就好！”沈光回头看了一眼，像是要把徐予岚的样子，一举一动都深深印刻在心底，“你在这里等着，我给你弄点吃的东西来，千万千万不要走出这间房子。”
徐予岚郑重地点头，目送着沈光越走越远，单薄的身影消失在风中。
恍惚间，徐予岚产生了一种错觉:沈光他就像一张纸，被风一吹，就散了。
随即，她又自嘲一笑。
想什么呢！一个脆弱的人，他会直接来一刀，取人性命？
徐予岚心里清楚，谁都是脆弱的。
无论是那些被剥夺了卡牌的人，还是为了生的希望，苦苦挣扎到现在的人，他们都脆弱。
只有那高高在上，操控一切的神明大人，才……算不得真正地脆弱
徐予岚隐约觉得，自己离着想要的真相，越来越近了。
只要……
徐予岚看着斑驳的壁画，想：说不定，那上面的内容，就是一切真相的来源。
她已经不满足于静静地等待，而是站起身，到处乱转。
胆子一大，她直接踩着凳子，去够那座神像。
神像的几乎每一个角落，都被徐予岚仔仔细细地触摸了一遍。
原本白皙细腻的手掌心，顿时灰蒙蒙的一片。
好家伙！
神像已经多年未曾清洗过，加上时间悠长，上面堆满了灰尘，足足有一寸厚。
徐予岚拍了拍手，努力将上面的灰尘抖落。
“真脏！”
找了一圈，徐予岚还是没找到任何她想要的东西，索性干脆也就放弃了。
她用袖子擦了擦脚下的椅子，用手拖着脑袋，等着沈光带着猎物回来。
就像是家里的小妻子，等着自己的丈夫满载而归。
虽然不算恰当，但是也贴切。
*
画面一转
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缓缓流淌，里面有几尾鱼儿，在里面自由自在的游泳。
隔着水流，仍是可以看见河底整整齐齐的排放着鹅软石。
各色的都有，有的甚至还被雕刻上了花纹，与其说是河里的石头，还不如说是一件艺术品。
沈光的裤腿被拉得很上面，露出两条洁白修长的大腿，极为修长有力。
十根手指随意地往水中一探，再次出来的时候，手上就出现了一条鱼，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水花四溅，原本清秀淡漠的脸，逐渐模糊不清。
这条鱼，现在就是他的掌中之物了。
沈光看着不断挣扎的鱼，面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突然间，一股酥麻的感觉沿着脊椎一路往上，全身上下都传来了一种奇怪的触感。
酥酥麻麻的，但是不惹人讨厌。
就在那一瞬间的疏忽里，那条鱼一个使劲，跑了。
在水中很轻松地摆尾，游向了远方。
沈光也顾不上这个，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还沉浸在刚才那种感觉里，连手都是软的。
自己的神像被人动过了！
沈光第一时间，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那是神庙，只有被神允许或是偏爱的人，才有资格进入。
而沈光，只允许过一个人——徐予岚。
应该是她闲的没事干，碰到了神像上的什么东西。
那座神像，是他以前接受香火供奉的容器，长长久久的时光下来，两者有了相通的趋势。
简而言之，神像如果被动了，作为他的主人，沈光也有感知。
而现在……
沈光脸上出现了大片的红晕，从耳后一直蔓延到脸颊处，还有越发炽热的趋势。
不只是脸上……还有身体的每一处角落。
就像是一只被烧熟的虾子，沈光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变得不大好了。
随便抓了些鱼，沈光回到了神庙里。
一眼就能看到，徐予岚坐在凳子上，等着他回来。
沈光的心软了一下，把手里的鱼递给她，“辛苦了！”
“没有没有！”徐予岚大大咧咧地摆摆手，眼里含着疑问。
为什么会辛苦？！
出去打猎的是沈光，自己只不过是坐在这里等着他，又没动弹……
这有什么好辛苦的？！
“你帮忙打扫了神像，很辛苦！”
就像是一个干坏事，误以为没人能发现，最终还被别人指出来的孩子，有那么一瞬间，徐予岚有些心虚。
她低头，听着耳边响起的声音。
“以后不许再这么干了！”
“为什么啊！”徐予岚好奇地问，抬头，看着沈光，一双眼专注至极。
热意还在脸上停留着，沈光一时间不敢与之对视，心里默默想着：因为神明也会害羞的。
可嘴上说的却是：“不为什么，因为神明不喜欢别人直视着他。”
神明嘛，总是有些怪癖的，可以理解！
徐予岚说：“我知道，下次不会了。”
篝火静静地燃起，烤鱼的香味，逐渐充斥着整个房间。
徐予岚像是想到了什么，歪着头看向沈光：“你说，在神庙里烤鱼是不是不大好，神明会不开心的。”
“不会，神也喜欢吃烤鱼。”
沈光专注地翻动着棍子，眼角的余光不断地朝着旁边瞟。
旁边坐着的，就是徐予岚。
她的衣服已经破了几个大洞，勉强地覆盖着她的身体，鞋子在奔跑中，也不知丢到了哪里，赤着一双脚，指甲盖圆润饱满，透着点粉嫩。
徐予岚似乎一点也不为未来的事情发愁，脸上还是散着笑意。
沈光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问：“你在考虑以后的事情吗？”
徐予岚啃着烤鱼，摇摇头，嘴角粘着几丝鱼肉。
“为什么要考虑这些？至少现在，我有吃的，有喝的，有你来保护我，我什么都不用担心。”
徐予岚生来就是个孤儿，对待生活的态度，也就是过一天算一天罢了，所求不多，乐得轻松。
篝火下，话语声飘渺，无端地带着一份让人安心的气息。
“你倒是不贪心。要是……算了。”沈光欲言又止，“现在能遇到你也是挺好的。”
篝火静静燃烧，两人的脸，都被悉数染上了红晕。
气氛也正是最上头的时候。
徐予岚突然开口了：“沈光，你就是这里的神明，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