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在那里半晌,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方才发现沈一正抬头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怨怼。
明明欺骗了他这么多年,为何现在还在装无辜?
“陛下可真冷静啊。”他说,“就不担心臣弑君吗?”
“……皇兄答应过朕,听朕解释的。”虽然用着帝王的自称,沈一的语气竟带着一丝恳求。
安允信面不改色道:“哦,对,我正想听听看,陛下要怎么自圆其说呢。陛下先前亲自带着虎符来找臣,说是回朝之后便会颁发移交兵权的圣旨。陛下的暗卫遍布王府,却又让臣屏退左右。是当真想要托付兵权,还是想将袭击圣驾偷取兵符的罪名扣在臣的头上?”
所以他才想一不做二不休,想让这个人永远也回不了京城。却没想到这个人还有着他根本不知道的身份,将他蒙在鼓里这么多年。
他自小在欺瞒中长大,第一次有勇气去相信,得到的只是更多的欺骗。
“其实臣的疑惑有很多。为什么出现的时机那么刚刚好,为什么会识得信林虎符,为什么会知道信林虎符放在了哪……臣之前一直不问,因为臣相信陛下,觉得无需再问。”他的语气越发低沉,“如今看来,确实无需再问。看着臣一步步知道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看着林彩蝶死了,杨炔死了,没人能质疑陛下的血统,陛下开心吗?只可惜陛下有些失策,竟然让臣知道了陛下身上,究竟留着多么……肮脏的血。”
他每说一句,沈一原来还有些红润的脸色便苍白一分,直到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沈一脸色已经全然苍白,神色惶然。
安允信看了那封血书,知道了他那不容于世的身世。
可安允信并没有打算放过他,继续道:“臣也有些失策,早知道陛下如此不堪,臣说什么也不会让杨炔和林彩蝶就这么死了。”
不堪。
仅仅两个字,轻而易举地撕裂了沈一最后的堡垒。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愿看到安允信脸上不屑的表情。
在安允信来之前,他想了很多——要怎么解释安允信才会相信,要怎么面对他真正的身世,要怎么补偿安允信失去的一切。
到头来想了这么多,安允信简简单单一句不堪,彻彻底底地让他想说的一切都显得苍白无力。
张了张嘴,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安允信道:“陛下怎么不说话了?不是要向臣解释吗?臣的小戚以往每次说的话,臣都选择了相信,这一次若是陛下编的好一点,臣说不定也就继续信了。”
沈一静默片刻,终于缓缓开口道:“除了身份一事,朕……从未欺瞒过皇兄。”
良久。
安允信不以为然道:“原来陛下要说的就只有这句话?”
没有回答。
见怀里的人不再开口,安允信笑了笑,竟是有些开心,“是臣天真,还妄想陛下当真能说出什么让臣动摇的话来。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你……再也骗不了我了。”
他松开手,把沈一放回了床上,便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开了。
【我总算知道我们家二哥为什么对我的信任度升了。】
【为什么0-0?】
【他这种不愿意去相信别人的人,之前和我相互尊重,他有很多话隐而不发,反而觉得不在自己的控制之中,怕发生什么不在掌控之中的事情,所以他会刻意抑制自己的信任。现在他反而觉得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说任何自己想说的,反正我走不了,他自然不会控制自己的信任了。】
【好变态啊0-0。所以宿主为什么不解释?】
【有的时候,同样的事情,自己说出口是狡辩,通过别人的嘴巴说出来,就是事实。】
二十年来的赤诚之心,安允信不相信,满朝文武不明真相,局中之人尽皆离世,却有两个人清清楚楚地看着。
那就是戚涣和戚无悔。
【小哎氟,这几天看看安允信都在干什么。】
【好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