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九岁的这一年,通过一场小小的实验,不死原千裕终于发现原来晕瞬移不是自己的问题。

五条悟脸色极差地单手扶着墙,胃里翻江倒海,晕瞬移的杀伤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不好受,而且这种糟糕的情况居然不能用反转术式恢复。

不死原千裕深知晕瞬移有多难受,看到五条悟这副样子,作为罪魁祸首的她于心不忍地顺了顺他的背:“没事的,很快就会好的。”

“你的能力真是神奇呢……”往日里意气风发的最强咒术师病怏怏地耷拉着脑袋,就像一只精神不振的猫咪,他松开了撑着墙的手,“你经常瞬移吗?”

不死原千裕点了点头:“次数多了会稍微适应一些。”

五条悟想了想,问:“要不要考虑来咒术高专任教?会有辅助监督专车接送哦。”和他的见面次数也会变多啦~

“长期雇佣我的费用很高的——毕竟我可能会因为这份工作丢失时间冲突的高昂委托,上头的人才不乐意呢,不然早就雇用我了。”

“我可以雇你~”

不死原千裕一噎:“你知道是什么价格吗?”

“略有耳闻。”五条悟摸了摸下巴,这笔钱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还好吧?毕竟可以一直见到可爱的不死原小姐了。”

……出现了,狂热行动派。

最可怕的是,她竟然有一丝心动。

毕竟委托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嘛!

“怎么样?”五条悟继续诱惑道,“只要你同意,明天就可以入职哦。”

但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现在五条悟如此热情地邀请她多半是被她的能力影响了,等她把那张破纸撕得干干净净,他清醒过来后肯定第一时间把她炒了。

“……谢谢五条先生的好意,但我不能接受你的邀请。”她斟酌了一下措辞,“这段时间日程排得很难,很多委托已经接下了,而且之后我还有一些私事要处理,无法做到长期任教。”

“好哦。”五条悟的声音像夜色中的风一样轻柔,“我等你忙完。”

“之后的事情就之后再谈吧~”不死原千裕扬起甜美的笑容,“今天就到这里结束吧,谢谢你特地送我回来,还帮我证实了猜想。”

在一切还没结束前,她觉得谁都没有资格对未来作出保证,无论是她还是其他人。

……

透过房间的窗户,她望着外面的天空,是蔚蓝色的,很好看。

她低下头,是熟悉得让她想要呕吐的书桌,桌上有一沓白纸和一支笔。

门被拉开,房内的人接过房外的人递来的一沓刚印好的纸,放在了书追上,是熟悉得让她想要呕吐的油墨味。

“小姐,今天你要写完这些。”是熟悉得让她想要呕吐的命令。

那沓纸上印着各种各样的照片,附着面面俱到的注解,而她只要看过后把框出来的内容逐字逐句誊写到白纸上即可。

她拿起笔,不停地写,永无止尽地写。

不知何时,黑暗从房间的角落开始滋生,一点点地向中间蔓延,像张牙舞爪的黑兽袭向了不停书写的黑发女孩,将毫无察觉的她彻底吞噬。

——!!!

不死原千裕猛地睁大了眼睛。

她呆了几秒,慢吞吞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早晨五点。

或许是最近栗花落这个姓氏阴魂不散地环绕在耳边,又或许是频繁地幻想“诅咒”消失后的真实世界,她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从梦中惊醒的她毫无困意,她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糟糕的梦没有带来恐惧,只有无尽的烦躁,像一窜火焰在体内肆意地跃东着,灼烧着她的灵魂,久久不能熄灭。

她索性起床洗了一把脸,冷水让她完全清醒了。她双手撑着洗手台,水珠顺着下巴缓缓滴下,她抬起头,镜中的自己正冷冰冰地注视着自己,脸上是少见的阴沉表情。

她面无表情地伸手拍了拍脸,强迫自己扯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还算成功,不是很丑。

把所有房间的灯都打开后,她径直走向厨房,拉开了冰箱门,在草莓汁和蓝莓酸奶之间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了前者。

她拿着一罐草莓汁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又觉得太安静了,便随手抓起遥控板打开了电视,剧里演员们的声音让她烦躁的心稍稍平复了一些。

可能是因为她被那样的环境困了整整六年,所以她一点也不喜欢安静,她喜欢热闹的、有生命力的地方。

她打开易拉罐饮料,透过小小的洞口看到了罐内如血液般鲜红的果汁,罐口放到嘴边,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饮料带着一丝凉意,慢慢地流入嘴中。

是闻着就想吐的味道,更别提喝下去了。

这是必然的,因为她曾经写过讨厌的食物是草莓。

然而,她无视了油然而生的厌恶感,咕噜咕噜地一口气喝完了一罐。

……

如果中原中也知道,不死原千裕所谓的很忙是在河畔陪有钱人家的小屁孩放风筝,他可能会气得想把她当风筝在天上放。

“千裕姐姐!”约莫十岁的小男孩兴奋地沿着河边奔跑,他指着天上的老鹰风筝,大喊道,“飞起来了!”

“嗯嗯,俊雄好厉害!”夹着笔记本的不死原千裕很给面子地鼓掌,“能不能再飞高一点?”

“当然!”小男孩一脸“包在我身上”的自信表情。

趁着他放线的期间,不死原千裕在笔记本上写下操控风筝的文字——是的,她才是真正让风筝飞起来的那一位,不然这个没有风的天气放个鬼的风筝?

这位有钱人家的小孩名为前田俊雄,不死原千裕曾受他父母之委托救下了车祸后濒死的他,哪知道他特别喜欢自己的救命恩人,于是,极度宠爱儿子的父母重金聘请她当俊雄的家教兼玩伴。

见钱眼开的不死原千裕爽快地接下了委托。

陪小孩子玩可不算约会。

不知道过了过久,前田俊雄终于玩累了,不死原千裕动动笔,协助他收回了风筝,一场伪装得完美无缺的放风筝游戏顺利地结束了。

“千裕姐姐,爸爸说下周六你会来我家辅导功课,是真的吗!他没有骗我吧?”前田俊雄满怀期待地询问道。

“嗯,是真的~”

连定金都付好了,当然是真的啦。

“太好了!“前田俊雄欢呼雀跃,他拉住了黑发少女的衣角,眼睛亮闪闪的,“之前你给的书单,我已经看完了!”

“俊雄很努力呢,那么快就看完了,不愧是我喜欢的好孩子。”不死原千裕揉了揉他的脑袋,“有什么感想吗?”

“现在不告诉你!我写了读后感,下周你来了再给你看!”前田俊雄以为抓住了威胁不死原千裕来自己家的“把柄”,坚决不肯现在说,但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分享欲,最后还是小声地“透露”了一些,“一开始我一点也不想看,密密麻麻的,看得头都晕了,但一想到是千裕姐姐布置的任务,我还是看了。”

“然后呢?”

“不愧是千裕姐姐推荐给我的书,太好看了!”前田俊雄兴奋地问,“我会在十一岁生日那天收到霍格沃茨的猫头鹰送来的入学通知书吗?”

“说不定呢。”不死原千裕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脑袋,“没准儿你是小巫师呢。”

她没有戳破前田俊雄的美好幻想。

毕竟她也曾经幻想过在她十一岁生日那天,猫头鹰会带着霍格沃茨的入学通知书飞入她的房间,就像哈利·波特那样逃离关了她那么多年的家。

可惜,猫头鹰没有来。

不死原千裕把前田俊雄送上了前田家的车,男孩从车窗探出脑袋向她挥手道别,她笑着向他摆了摆手。

私家车远去,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暖橙色的光倾洒而下,温柔地铺在了这座城市来往的行人身上。不死原千裕抬起头,横滨的天空被染上了绚丽的色彩,耀眼的橙红色向四处扩散,周边变幻成了绮丽的玫红色,洁白的云彩像水墨画卷般被贴在了空中。

今天她没有戴浮夸的墨镜,能把这般景色一收眼底。

她在夕阳下沿着河畔悠闲地走着,本该是一副唯美的画面,直到河里一个生死未卜的黑发男人从她的眼前缓缓飘过。

不死原千裕:“……”

有点眼熟,或者可以说是非常眼熟。

眼看黑发男人要飘远了,她叹了口气,从小熊挎包里拿出了笔记本,取下架在耳朵上的毛绒兔子圆珠笔,随意地写下了一行字:

麻烦把河里那位自杀狂魔冲上岸(≧ω≦)感激不尽~

粉色的圆珠笔拉下一道波浪线,她轻松地转了一下笔,踩着棕色的小皮鞋走到了被冲上岸的黑发男人的身边,她蹲了下来,用毛茸兔子戳了戳他的脸,蜜糖般的声音甜甜地喊道:“太宰先生~”

被河水呛着的太宰治咳了一会儿,像落水的猫咪似的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他扭过脑袋,定睛一看,立刻神清气爽地向少女打招呼:“好久不见,可爱的不死原小姐~为了庆祝这次久违的重逢,要不要和我一起殉情?”

不死原千裕懒得搭理他,确定这家伙没事以后,她掏出了挂着毛绒猫咪挂件的手机,朝着太宰治晃了晃:“需要我帮你联系国木田先生吗?”

“不要,我好不容易才摆脱他。”太宰治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凑近不死原千裕,鸢色的眼睛满是笑意,“我们去约会吧?”

不死原千裕瞅着这位还在滴水的落汤鸡,她不着声色地后退了一步,免得自己的衣服被他弄湿:“我没空哦。”

“骗人。”太宰治笑眯眯地戳穿她,“你刚完成委托。”

“嗯,就是骗你的。”不死原千裕把手机屏幕转向了太宰治,“事实上,我已经拨通国木田先生的电话了。”

太宰治:“……”

电话另一头的国木田:“……太宰治——!!!你又跑到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