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两间房间的门同时被推开,刚睡醒的五条悟和不死原千裕在门口打了个一个照面。

五条悟欢快地招手:“早上好,千裕~”

“应该是‘中午好’吧?”不死原千裕揉了揉眼睛,昨天被六道骸从精神世界丢出来以后一直没睡好,哪怕醒来是中午了还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没睡好吗?”五条悟问。

“梦到了一只会诅咒人的热带妖怪。”不死原千裕叹了口气,被踹出精神世界前的最后几句话不断地在脑海里回荡。

——“你最好不要和其他人有太多的瓜葛。”

——“你会后悔的。”

她怎么看都不是会给人带来灾厄的扫把星吧?哦……但骸的意思好像遭殃的是自己,难道是反噬流?不懂。

按照他的意思,岂不是让她走自闭流?不要啊,她那么一个积极开朗的人一点也不想封闭自我。

最终她决定顺从本心,无知者无畏,她不信到时候她能后悔得肠子青,要怪就怪他什么也不告诉自己。

恨不得把“无敌”一词刻在脸上的不死原千裕不相信世界上存在她解决不了的、最后只能一个劲地后悔的事情。

“千裕。”五条悟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他冲着她晃了手机屏幕,“害你失忆的那位诅咒师查到了哦。”

“哪个畜生——咳咳,我是说哪个不要脸的诅咒师?”

不死原千裕瞬间来精神了,什么瓜葛啊后悔啊全都靠边站!她要把那个混蛋诅咒师的头拧下来冲到三个月没打扫过的公厕坑位里!

“不错,很有干劲。”五条悟向杀气腾腾的黑发少女竖起了大拇指,他点了点手机,把诅咒师的照片放了出来,“高桥健太郎,来来来,记住他这张十恶不赦的脸,欺负千裕是没有好下场的!”

“没错!”不死原千裕定眼一看,很好,黑发黑眼的憔悴中年男人,大马路上随便抓一个加班结束的社畜都能和他有80%的相似度。

她严肃地说:“太普通了,完全记不住。”

“一本正经地说出相当伤人的话的千裕也很可爱!”五条悟毫无心理障碍地说出了奇奇怪怪的发言,“对了,你是分工作号和私人号的吧?以前要了你的工作号,联系挺方便就一直没要私人号,但现在还是私人号更方便吧?”

“我们不是一直待在一起的吗?不需要手机联系的吧。”不死原千裕合理怀疑他是想诈到她的私人号。

“万一有什么特殊情况,还是有私人号比较方便哦?”五条悟循循善诱道,“我现在要把照片发给你,六道君帮你把工作号设置成了拒收模式了吧?”

“能有什么特殊情况……”不死原千裕小声嘀咕,但私人号不是什么不能透露的机密,被对方照顾那么久,不至于小气得连一个手机号都不肯给。

一分钟后,她收到了高桥——伸太郎?助太郎?直太朗?——她不记得是什么太郎的照片。

“接下来怎么办?”不死原千裕努力尝试记住高桥的脸无果后,她放下手机问更重要的事情,“有他的地址吗?我可以亲自杀上门吗?”

“正在调查他近期的行踪,只不过那些人的效率不知道多久才能有结果,比起没什么存在感的高桥,高层更在意疑似主谋的栗花落。当然,你想亲自动手是没问题的。”

“恢复我的记忆才是最优解,他们是想不明白这一点吗?”不死原千裕为咒术会高层的智商而叹息,她把高桥的照片发给了六道骸和中原中也,但愿他们比这群分不清轻重缓急的咒术师有用一点。

“上面那群老东西昏头昏头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五条悟不以为然地收益,“他们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不愧是最强咒术师,高明远识。”不死原千裕颇为赞赏地鼓了鼓掌,她当然听出了他的意思。

除非咒术会高层的脑子真的不太好,否则磨磨蹭蹭的态度只能说明他们不希望她尽快恢复记忆,最强咒术师保护她的同时也意味着限制她,但五条悟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把他们的话当回事的人。

一边借助她的力量,一边恐惧她的力量,将她视为双刃剑却不肯放手,实在是贪得无厌。

比预想中的快很多,没等几天,她就接到了中原中也的电话。

“晚上好,中也。”不死原千裕语气欢快,“那么快就有田村武大郎的消息了吗?”

“是高桥健太郎。”港口黑手党的干部略带无奈地纠正了在她嘴里完全成了另一个人的名字,“没有预想中的那么麻烦,是不是咒术会高层拖着你了?”

“听悟的意思,应该是这样的。”

“……”对面沉默了几秒,“五条悟?”

“对啊,怎么了?”

中原中也含含糊糊地说:“没什么,只是没想到。”

他没说自己没想到什么,搞得不死原千裕一脸莫名,难道他和骸一样也是谜语人的类型?感觉不像啊。

“等下我把他的详细资料发给你,你决定一下接下来的计划吧,有需要可以叫我。”

“好,非常感谢你愿意帮我。”不死原千裕发自肺腑地夸赞道,“怪不得我失忆了都会忍不住相信你,中也,你是我目前为止遇到的最可靠的人了。”

虽然她还没见过中原中也,但他在她心中的形象无比伟岸,一定是像五条悟一样高大却比他可靠数倍的成熟男人!

“……咳,是么。”中原中也不太自然地干咳一声,比起失忆前不太正经的口吻,现在的她真诚得让他有些难以适应,他耳朵微微泛红,强装镇定地补充了一句,“对了,别太相信咒术师,哪怕是那个最强咒术师也不可以。”

“诶?虽然悟有点不太着调,但我觉得他是可以相信的,他和咒术会高层不一样。”

“你现在失忆了,多留个心眼不会有坏处的。”

不死原千裕反问道:“那我对你也需要留个心眼吗?”

她不给对方回答的时间,继续说道,“直觉告诉我可以相信中也,所以我才毫不犹豫地求助你,现在直觉告诉我可以相信悟,那我应该像相信你一样相信他。”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响起一声无奈的叹息:“挺能说会道的。”

“是不是被我说服了?”端水成功的不死原千裕得意洋洋。

“别到时候哭着鼻子找我诉苦说自己不该太相信直觉。”

“应该是你哭着鼻子说感谢我对你的信赖才对吧!”如果中原中也站在她面前,她准要对他做个鬼脸,“对了,中也,我们认识多久了?是不是特别熟?”

“五年左右吧,挺熟的。”

“哦,我今年多大?”

“……十九岁,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没人告诉我呀。”不死原千裕委屈巴巴。

她在心里掐指一算,这么说来,她十四岁就认识中原中也了,除了六道骸最有可能了解她过去的人,这不就来了吗?

保险起见,她决定还是先试探一番。

“你可以说一些关于我的事吗?”她斟酌着措辞,尽量把自己塑造成可怜无助的形象,“骸——就是那个和我关系似乎很好的六道骸,他觉得等我恢复记忆就好了,没必要多此一举,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会有些迷茫。”

果然,适当的示弱起效了,中原中也的语气放软了一些:“你想知道什么?”

“兴趣爱好或者个人经历,什么都可以!”

中原中也想了想,把提到不死原千裕就第一时间跳出脑海的可爱、有趣、聪明等等没什么参考价值的形容词一一划掉,剩下的第一个反应就是——

“……争取二十岁前退休。”

等等,他在说什么啊!?中原中也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不死原千裕:“……”

这是什么?她的人生目标吗?是不是有点庸俗?

两人纷纷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后,中原中也赶紧说些别的转移话题:“很讨厌草莓,却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强迫自己吃草莓,以前你还在租房子的时候,我去你家发现冰箱里全是草莓汁。”

是真的,她上次在家有幸见到这幅胜景,但比这点她得出了更重要的信息,他在她是有房的富婆前去过她租的房子!很好,更加确信他知道自己的过去了。

像是话匣子被打开了似的,中原中也说了许多关于她的事情,比如她喜欢蓝莓、对毛茸茸的东西爱不释手、是三丽鸥的忠实粉丝、经常和咒术师有合作但其实很讨厌祓除诅咒的委托等等,甚至连她的惯用笔是哪一支都知道!刚好是她这次塞到行李箱的其中一支!

这下她非常确信中原中也一定知道自己的过去了,包括真名!

于是,不死原千裕说出了恢复记忆后恨不得抽死自己的一句话:“中也,我想知道我的真名到底是什么。”

“……真名?”

她以为对方古怪的语气是因为他没想到机智如她居然那么快就察觉到了真相,反而更加有底气了:“对啊,骸不肯告诉我,说我没必要知道那么复杂的事情,但连自己的真名都不知道也太惨了吧。”

“……你确定吗?”

中原中也的声音像是在极力克制着某种情绪似的,但她却以为是在问她确定要知道真名吗,所以她非常坚定地回答道:“确定。”

“你的真名——”

明明是紧张的环节,不知为何,她却眼皮一跳。

“难道不是不死原千裕吗?

“……”

压抑着莫大的悲伤的声音一个一个字地传入她的耳膜,将她坚信的结果无情地拆个粉碎,她微微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个大字伴随着“咚咚”的夸张音效出现在她的头顶——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