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天逸摇头,正要说话,却见李斌尬着脸进来。

骆子阳冷哼一声。

“汪雪呢?”楚淮问。

李斌目光有些躲闪。

楚淮挑眉,将视线投向门外,静静地等着,十几分钟后,穿着厚外套的汪雪出现了。

“你是不是个男人?自己跑了把个女孩子丢下,这种事你都做的出来?”骆子阳讽道。

李斌罕见地没反驳,脸上一阵红一阵青。

见到靳天逸这一行人,他安下心了,又觉得自己之前是疑神疑鬼,这么一来,他抛下汪雪跑了……

汪雪强颜欢笑:“骆哥,我没事……”

上头的曹夫人又说了几句,就以处理府上事物的缘由先走了。

宾客也散了。

靳天逸突然站了起来。

楚淮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袖子:“你去哪儿?”

有了上次的意外,他现在几乎与靳天逸寸步不离。

“厕所,”靳天逸笑,“一起吗?”

楚淮红着脸松手。

“快去快回。”

靳天逸已经走出去几步,又倒了回来,附到楚淮耳侧叮嘱:“别乱跑,就坐在这儿,乖,等我。”

“老大你们恶不恶心,”骆子阳酸了,“上个厕所还要难舍难分。”

靳天逸似笑非笑地看他,骆子阳一缩脖子不说话了。

“你也呆在这儿别离开。”靳天逸对他说。

“行行行,我懂的,替你保护娇娇嘛。”骆子阳催他走。

靳天逸没否认。

楚淮垂眸暗哂。

骆子阳不太聪明,但胜在性格爽快。

楚淮看着靳天逸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看样子,他好像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靳天逸,也猜到了生路,所以才叮嘱骆子阳不要离开自己。

等靳天逸走远,他站了起来准备跟上。

“骆、骆哥我有话想跟你说,你……陪我出去下?”汪雪突然道。

她垂着头不敢看骆子阳,忸怩半天才把话说全了。

“这个,”骆子阳犹豫了下,显然靳天逸的话让他有所顾忌,“好吧。”

他以为汪雪要感谢自己之前帮忙,或者想找个人陪去上厕所又不好直说,所以最后还是答应了。

楚淮已踏出去的步子收了回来。

“楚娇,那我和汪雪出去一趟……”

楚淮眸光微凝,不动声色地点头。

他不想打草惊蛇。

汪雪跟着骆子阳走了。

楚淮眼见二人离去,站在门边不禁有些犹豫。

靳天逸往左手边去了,骆子阳往右边去了,靳天逸肯定有秘密,但骆子阳现在很危险。

楚淮最后决定去找骆子阳。

*

另一头,靳天逸七绕八绕,最后在灵堂里找到了曹夫人。

此时天已经渐渐黑了。

曹夫人正抱着棺材喃喃。

“儿啊,娘没给你找着门当户对的小姐,实在是委屈你了,”她擦了擦眼泪,强颜欢笑,“今儿个是你娶妻,娘要高高兴兴的。”

她眼中闪过疯狂:“你要是对她不满意,就给娘托梦,娘定给你找个称心如意的,娘拼了这么些年,不都是为了你,杀一个是杀,杀十个百个也是杀……”

“荣儿,你这么一走,娘这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灵堂两侧挂着的白布呼呼作响,似是曹荣在回应他的母亲。

曹夫人的手有节奏地轻拍棺材板,神情温柔,嘴里念念有词,那阴森森的棺材也仿佛变成了摇篮,而曹夫人正对着摇篮里永远沉睡的儿子唱着童谣。

靳天逸立在远处等曹夫人唱完了歌,慢条斯理地开始解上衣扣子。

他的手指灵活修长,动作优雅,五官里透着冷意。

终于,上衣褪去,穿在里面的……黑色寿衣露了出来。

靳天逸笑笑,抚摸着寿衣上阴寒的纹路,说:“答应你的,你去吧,我警告你,别弄脏我衣服。”

他眼里灰蓝色一闪而过。

寿衣上的纹路登时光芒大盛,靳天逸的面孔也逐渐变成了另外一个男人,那个男人阴柔秀气,眉宇间带着几分阴鸷。

“靳天逸”一个闪身,宛若鬼魅,来到了曹夫人跟前。

曹夫人一惊:“你是……”

她眼睛陡然瞪大,“扑通”一声从凳子上跌落,往后倒了倒,撞翻了身后供桌上的贡品和香烛。

“不!这、这不可能!”她疯狂地摇着头,踢蹬着腿不断向后,那两条腿像极了抽搐着的蚯蚓。

“靳天逸”一点点走近。

面前男人的脸不断和殷老头给的画像上的那张脸重合,曹夫人情绪濒临崩溃。

“你别过来,不是我杀你的……是、是殷老头,是下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靳天逸”此时已经抓住了她的脚,手微微用力,只听“嘎达”一声,整个灵堂里顿时充斥着曹夫人的嚎叫声。

“啊!”

这突然袭来的剧痛令曹夫人差点昏厥。

她的腿,断了。

折磨才刚刚开始……

马志成是活生生地被打死的,死时筋骨尽断,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肉,肋骨都折得刺穿了胸膛,露在了外面。

每当曹夫人就要晕过去,就有下一波剧痛提醒她曾经犯下的罪孽。

男人长身玉立,俊美无俦,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却做着极其可怖的事情,宛若来自地狱的恶魔。

骨裂声伴随着曹夫人的嚎叫声,久久不绝。

终于,曹夫人死了。

活生生疼死。

灵堂里似乎还回荡着她的嚎叫。

“靳天逸”呆呆地站了会儿,寿衣上的纹路渐渐黯淡,他最终走到装殷小凤的棺材面前,眉宇间隐隐有哀色,随即却又被喜意所取代:“小凤,今晚……你就要嫁给我了。”

他呢喃,眼里满是柔情。

寿衣上的光芒完全黯淡时,靳天逸脱掉了它。

那天他和楚淮正巧碰上马志成的棺材沉了,他教马母说了那一番话,话虽是从马母口中说出,但许诺之人却是自己,与鬼立誓,完不成,惨死的就是自己。

不过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安然无恙地穿着这件黑色寿衣,不受到任何不良的影响,不像汪雪……

第一个死掉的根本不是赵馨,是汪雪。

靳天逸回到厅上,发现只剩下一个李斌,心下猛地一沉。

楚淮……

“他们去哪儿了?”靳天逸克制着情绪,沉声问李斌。

“骆子阳被汪雪叫走了,”李斌没当回事,摊手道,“楚娇我就不知道了。”

*

这边屋子里汪雪正和骆子阳说话,楚淮状似不经意地敲门,然后极其不礼貌地直接进去了。

汪雪坐的离骆子阳极近,骆子阳似乎有点不自在。

汪雪见楚淮进来,眼里狞色一闪而过。

“楚娇你怎么来了?”骆子阳明显有点高兴,汪雪的举动太奇怪了,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飞快地走到楚淮跟前。

楚淮装傻:“汪雪,我有点事想找你。”

他偏头看骆子阳:“骆哥方便回避一下吗?”

汪雪盯着楚淮,一双眼睛黑的吓人。

她是来替死的吗?

骆子阳有点摸不着头脑,却仍是出去了,与楚淮擦肩而过时,楚淮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句话。

骆子阳瞪大眼睛,随即郑重地点了点头。

楚淮把门关好,接近汪雪:“小雪,有件事我想你替我隐瞒……”

他垂眸,神情有些黯淡。

“你是说……你的手臂?”

楚淮迟疑了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他凑近汪雪的耳侧,语气神秘:“我体内……住着只鬼。”

他将那个“鬼”字念的尤其的重。

汪雪眸里闪过厉色。

她面露担忧:“那要紧吗?”

“我活不长了,”楚淮话锋一转,“不过……我也因祸得福,因此有了非比寻常的能力。”

汪雪浑身一僵:“什么能力?”

楚淮温柔一笑,一脸人畜无害地看着她:“我对鬼的感知非常厉害哦。”

汪雪讪笑。

“我只跟你一个人说哦,我只要一抓她的手,就能知道她是不是鬼呢。”

汪雪立马缩手,却被楚淮眼疾手快地抓住。

“骗你的呢。”楚淮笑,他手心里的那只手登时变得冷湿……

那只手开始滴水,空气里逐渐充斥着挥散不去的尸臭。

“汪雪”眼里有一瞬的茫然。

楚淮抓住机会,一把掐上她的脖子,把她按到在床上,开始……扒她的上衣。

“我找到了呢,殷小凤的寿衣。”楚淮看着展露在眼前的泛着红光的嫁衣,微微一笑。

“汪雪”皮肤已经变成惨白色,脸上的殓尸妆在皮肤的映衬下极其可怖,触目都是胭脂般的红,她的嘴里正不断地吐着带着腥气的水,不时还有一两条已经死掉的小鱼苗在里面。

“汪雪”此时也已经反应过来,她就要去掐楚淮纤细脆弱的脖颈,却被楚淮一把揪住她湿漉漉的掺杂着泥沙的头发。

“啊!”“汪雪”凄厉尖叫。

“骆哥!”楚淮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