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园没有供审讯的地方,温馫步入书房,瞧见吴王早早等候,面前跪着被束缚住手脚的云倾,她发丝凌乱,嘴角边挂着干涸的血渍,有气无力地伏在那里。
温馫垂下眸子在吴王身旁入座。
吴王开口:“太子那边怎么样?”
温馫脸色寡淡的几乎没有,“伺候着睡下了。”
吴王掸了掸外袍,眼睛瞧着云倾意味深长开口:“找嬷嬷给她验了身子,确是已有实情。”
温馫抬起眸子,冷冷地睨着吴王,“我也验了太子的身子,不是他做的。”
吴王脸色骤变,“这……”
“男子如何验得?温馫你要偏护太子也要有个度!”
大太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说是验了,自然是验了,吴王有吴王的办法,我也有我的办法。”
吴王面对自己眼看着长起来的小王子也是无可奈何,“那这件事你想怎么办?人就在这,你想审便审吧!”
“那好。”温馫抬起眸子瞧一眼跪在边上的云倾,她的嘴里塞着口枷,身上的布料勉强遮体露出来的肌肤被冻得发青发紫,身体一阵阵地打着哆嗦,“既然如此,太子今日遭人陷害,我自然不会不管。”
温馫起身,一步步走到云倾面前,蹲下身抬起云倾的下巴反复打量她的模样,“这样的样貌本可以嫁个好人家做正室。”
淡淡的一句话像是冰锥戳在云倾的胸膛,她被堵着口,发不出一丝声音,可眼神流露出的伤痛被温馫捕捉,大太监遗憾地摇了摇头,“听高大人说了你的身世,想必还是有些亲人健在,我已经派锦衣卫赶去了。”
“太子是储君,戏殿上为大不敬,株连九族的事你也敢做?”
吴王不满,“温馫,你是在恐吓她吗?”
云倾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挣扎着冻僵的身体像是垂死挣扎的鱼。
温馫莞尔,站起身拿出方帕擦了擦手,“知道怕就好。”
“知道怕就好,知道怕就说明这人还活着,还能有个惦记着的事,免得你一心求死?”
“来人,带她下去,小心照顾着,别让她再寻了短见。”
两位小公公进来,“奴婢遵命。”
待小公公拖着云倾离开后,温馫坐在吴王身旁,一脸阴狠地开口:“真聪明,一个两个上赶着找死。”
大太监说得自然是四皇子一党,宫里宫外多少双眼睛盯着虞离到底能不能坐稳这太子之位,刚出皇宫就有人等不及了。
吴王瞥过来一眼,温馫淡淡地开口:“放心,这里都是我的人。”
宫殿外,锦衣卫藏于暗处,屋檐、假山、河底里外三层保护皇子安全。
吴王反问:“是人家上赶着找死,还是你?”
温馫冷眼瞅向他。
吴王不屑地嗤笑一声:“有其父必有其子,皇帝好色成瘾后宫嫔妃何止百位?你觉得虞离将来会是何德行?他能如此亲近你,还不是看上你这张脸!”
“这件事就算不是他做的,也难保他将来不会这么做!”
温馫面色如水,一言不发。
吴王无奈地劝解温馫,“你这般偏袒虞离明眼人谁看不出来,真要有人状告你与太子厮混?这是惑乱皇嗣的大罪!”
“谁又能保全你?眼看大计将成,你切勿失了分寸!”
“温馫,你是玄幽仅存的血脉……”
“血脉……”温馫重复,这二字掺着无尽的寒意和仇恨,自己如今已是残躯,如何延续部落的血脉。
吴王瞧他的模样,重重地叹息道:“本王已经答应你,留他一条性命就是。但你可别忘了,他是谁的种,你的整个部落又被谁血洗!”
温馫不知有没有听进吴王的话,站起身开口:“我去瞧瞧他。”
“站住,不许去!”吴王冷喝。
吴王拎着酒壶摆在木案上,眸色流露出晦涩不明的深意,凝着温馫那张脸,“陪我喝一杯,让我好好看看你。”
今日之事勾起了吴王的伤心往事,“我们痛痛快快的醉一次?”
翌日,阳光漏入寝宫映在虞离的胸膛金光闪闪的镀着层暖意,吱嘎——两扇门推开,虞离被惊醒眯着眸子望过去,男子逆着光走近,虞离被阳光刺痛双眸眯起浓睫,心里忐忑是不是温馫?直到看清来者是谁后,虞离拧起两道清秀的眉,失望地冷声开口:“出去!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十皇子端着盘点心,满面春风地站在虞离面前,“我的好哥哥,还生闷气呢?”
虞离知道虞岐不过是来看自己的笑话,没好气地说道:“滚开!”
十皇子眨着妖孽的眸子,“如今太子爷失势,就我这个做弟弟来看皇兄,皇兄还这幅不识好人心的模样,真叫做弟弟的伤心!亏我还想着还给太子爷带来了最喜欢吃的点心!”
虞离冷笑,如果不是虞岐笑得那般灿烂,自己就真信了他的鬼话,“谁说本王失势了,你个卑鄙小人。”
十皇子得意地咬了一口点心,笑道:“还能有四哥卑鄙吗?还有那个侍女?”
虞离错愕,“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虞岐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哥哥你这里的茶叶真难喝。”
虞离着急地催促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虞岐这才娓娓道来:“本王昨日散步经过假山,看到太子闯入四哥的寝宫,亲眼目睹那侍女下.贱的跪在太子面前,不过太子倒是有一副柳下惠的姿态亲手推开那贱.妇,真是让做弟弟的佩服,哈哈。”
“不知道太子是不是和太监混久了,对着美女都没有反应了?成了不折不扣的假太监?”
“哈哈!”虞歧笑得前仰后合,“干脆作为弟弟的我好人做到底,去帮皇兄叫上太医好好医治一下?”
虞离也不顾虞岐的调侃,翻身下床站在他的面前质问道:“你当真看到了?”
虞岐冷笑,“我编排这故事干什么,太子哥哥,若非我亲眼所见我可是巴不得皇兄被送回皇宫接受父皇惩罚!”
虞离拉着他的手腕,急冲冲地往外走,“那好,既然如此你去向吴王禀明实情。”
“等等!”虞岐挥开他的手腕,“你给我停下!本王是你想使唤就使唤的吗?”
“哼!”虞歧掸着袖口,“万事无利不起早啊,我的好哥哥!”
虞离警觉,“你想让本王做什么?”
虞岐露出邪魅的笑,抬起脚踩在木凳上,撩起外袍嚣张地开口:“我的太子哥哥凡事压弟弟一头,就连出生也比本王早几日,可弟弟还是爱你的,不会像四哥那样陷害你!但平日里被太子压得实在怨气难消,今日太子哥哥就从本王□□爬过去吧!”
虞岐瞧着虞离嚣张地说:“本王高兴了,嘴巴便没有把门地自然就把真相说出来,太子看这笔买卖如何?”
虞离的拳头攥得吱嘎作响,“你做梦!”
“区区一个侍女,就算真的是本王奸.淫了她又如何!父皇还会因为一个侍女定本王的罪吗?”
“你给我滚出去!”
虞岐兴趣缺缺:“既然太子不肯,本王也没有办法,不过还有一个办法。”
虞离冷冷地睨着他,想听他到底还有什么贵心思。
虞歧坦言道:“太子若是把大太监让给本王,本王也愿意帮皇兄这个忙。”
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虞离皱眉,“你要温馫?”
虞歧撩着外袍坐在木凳上,“一个父皇赏的大伴而已,皇兄不会这么小气吧?”
“而且本王也不要他怎么样,就是让他多到本王宫里走走,陪本王解个闷子罢了。”
虞离为难,这件事怎么能是自己做主的,如今温馫是大太监,权如外廷元辅,自己哪里使唤得了他?
虞歧起身,“好吧,原来皇兄将自己的清白看得还不如一个太监,是本王冒昧了,本王告退。”
“你等等!”虞离扬声喝住他,“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只要……只要……你就会去证明我的清白?”
两扇门不合时宜地推开,温馫冷凝着脸,神色阴鸷地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