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馫见皇后现身,行礼退下,“内臣告退。”
“站住。”皇后冷喝,“本宫的儿子呢?”
温馫朝皇后行礼,“回皇后娘娘的话,十皇子由吴王送回宫中。”
“虞岐若有半点差池,本宫要了你们的命!”皇后娘娘一张雍容贵气的面容戾气尽露。
天哲皇帝沉声:“你还敢提他?”
“就是你这般张扬跋扈才生出这样的逆子!”天哲皇帝起身怒指皇后,“温馫将大学士的折子交给皇后,让她看!”
温馫垂眸,双手呈上奏折,“请皇后娘娘过目。”
皇后接过奏折,脸色一阵青白蹙起细眉,恨不得亲手撕碎这道奏折。
温馫淡淡提醒道:“皇后娘娘息怒,祖制有云,不得撕毁大臣奏折。”
“闭嘴!”皇后怒视大太监,“轮不到你在这里阴阳怪气!”
温馫侧身退下,嘴角扬起抹讥笑。
皇后愤愤地将奏折掷出去,尖利地发问:“定远大将军是虞岐的亲舅舅,舅甥关系难道不能书信往来,也要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大学士张麟可是为了保虞离太子之位扫除威胁?可怜吾儿,成了被利用的对象!”
皇后草草掩饰眸中惊慌,此时万不能再让大将军为虞岐求情,否则定会打成奸党,一起受罚。
“皇后!”皇帝震怒,“朕怜你护子心切,今日的话权当是你失了心智,朕会亲自审理太子遇刺之事,若真是虞岐冒天下之大不韪,岂容你在此狡辩!退下!”
“来人!伺候皇后下去喝药!”
温馫走出暖阁,锦衣卫上前听命,温馫眯起眸子盯着东方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冷傲地开口道:“四个人应付得了吗?”
锦衣卫不是护法的对手,可宫中即将发生大事,局势瞬息万变,温馫眼看着虞离被带走,只想亲自动手屠杀四人。
锦衣卫指挥使神色刚毅凝重,跪在温馫面前,“卑职拼死一定把太子夺回来,请督公放心!”
温馫淡淡开口:“别伤到太子,别吵醒他。”
“起来。”温馫贴着指挥使耳边,轻声嘱咐一句。
锦衣卫眸中闪过一丝狡诈,“明白,卑职遵命。”
皇后的侍女走到温馫面前行礼,“大太监,皇后娘娘命您去回话。”
温馫了然,抬起手吩咐她下去。
温馫立在石阶之上,远远地瞧见吴王带着一身白衣的虞岐现身,虞岐肩膀两侧渗出的血染红衣衫,吴王走近,温馫动手号着虞岐的脉象。
吴王谨慎地说:“一时半会是醒不了的。”
温馫点头,“带他进去吧。”
皇后宫内,奴婢伺候着皇后沐浴,大太监隔着屏风,行礼道:“内臣给皇后请安。”
皇后娘娘抬起美眸,瞧见一道狭长的身影映在屏风上,“进来。”
温馫步入屏风后,眼前气雾缭绕,皇后墨发披散,半露香肩。
温馫垂着眸子,脸色凝着股死水,毫无波澜。
皇后淡淡道:“温馫你是从本宫这里出去的,可还记得那日太子请求本宫,他看中你,问本宫要人?”
温馫恭敬地开口:“内臣不敢忘记。”
皇后追问:“本宫要你做什么?”
温馫眸色阴寒,清朗的嗓音伴着水流声,“纵容太子荒.淫荒唐,不学无术。”
皇后冷声道:“用意为何?”
温馫忆起虞离在学堂时的偷睡贪吃,被教训打手板时搂着自己撒娇,咬牙道:“诱太子犯错,废太子之位,改立十皇子为储君。”
皇后撩起水中的花瓣,一张花容月貌的脸裂出狠毒的微笑,“这次当真是虞岐要杀他?”
温馫面不改色,“是,众人见到十皇子与太子争执,更是人人知晓十皇子与太子离开狩猎园。”
“这次实在是十皇子冲动了。”
皇后别有深意道:“大太监,可谁又看不出你对太子的私心呢?当真不是受太子指使?”
“内臣不敢,内臣更不敢忘本!”温馫叩首,“更何况……太子确实不如十皇子颖才具备。”
皇后冷笑,“皇上见了岐儿?”
温馫颔首,“是。”
“如何处置的?”
“暂时羁押诏狱,待十皇子清醒后发落。”
“诏狱?诏狱!”皇后骤然睁大双眼,愤而起身,哗地一声水花四溅。
温馫敛起眸子,一言不发。诏狱在自己管制之下,收押皇帝钦点的罪犯,但凡入诏狱者九死一生,自身清白不清白无关紧要,只是看皇上想不想他死。
侍女端上一碗汤药,是皇上每日赐给皇后的药,温馫端起来递到皇后手边,“皇后娘娘,用药的时候到了。”
皇后盯着那碗深褐色的汤药,“不必忍了,不必再忍了!”
皇后愤然掀翻药碗,汤药洒在水中的花瓣渐渐发黑枯萎。
温馫的眸中掠过复杂的深意,淡淡地开口:“既然皇后娘娘已经用过药,内臣如以往向皇上回禀。”
皇后满意地凝着温馫,“大太监,你能活到今日,全凭这张左右逢源的脸。”
若真是龙凤相争,无论是皇上赢还是皇后赢,便都会留大太监一命,可温馫想要的是胜利掌握在自己手中。
“内臣告退。”
温馫快步离开皇后宫中,暗卫不知何时跟在大太监身后,温馫沉声道:“通知吴王盯紧大将军的兵马,若有叛乱,随时准备进宫护驾。”
“卑职遵命。”
林间,锦衣卫手持弯刀跳跃在树梢之间,护送太子的马车不间歇地飞驰,枯叶之下两人冒头手持绳索,骑马的护法敏锐地察觉异样,“吁——”勒紧缰绳,马儿扬起前蹄,抬手命队伍停下。
“危。”
旋即,四面八方杀出兵马,锦衣卫腰间绑着绳索从天而降,与护法厮杀在一起。
锦衣卫指挥使手持长剑飞身刺过去,护法骑在马上闪身夺过剑刃,抬起脚重重踏过去踹在指挥使胸膛,指挥使身体摔在树桩,口吐鲜血眼看数十人围剿四个竟占不到半点便宜,护法掌如鹰爪掐住锦衣卫的脖颈,硬生生扭动颈骨。
指挥使起身,“摆阵!”
受过训练的锦衣卫摆出阵法,对护法进行围攻,一刀刀接二连三地朝护法劈下,刀光剑影,血花飞溅。
护法砸向太子马车浑身刀痕失血而亡,虞离的额头撞向木案,在一阵剧痛中清醒过来,他听到马车外的打斗声想要挣扎起身,发现四肢无法动弹,甚至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他陷入灭顶的恐慌之中,发生了什么?
护法之一身负重伤大声质问:“锦衣卫,你们受谁之命,胆敢背叛君主?”
锦衣卫指挥使狡猾地开口:“我等心甘情愿效命于督公。”
护法面露不解,“大太监?他怎么会派你们来阻止我等护送太子后,回宫复命?”
指挥使朝属下使了个眼色,“护法你们回不去了,督公已经告知吴王派兵马驻扎宫外,宫内要变天了,皇上危在旦夕,你们却无法护主。”
护法一时分心,锦衣卫飞身骑在他的脖颈之上,抽出圆月刀割下他的头颅。
旋即鲜血洒地。
锦衣卫走到苟延残喘地护法面前,举起长剑刺下去。
锦衣卫指挥使被属下扶起,“找四个与他们身材相仿的,装扮成护法回宫复命。”
虞离闭着眸子,浑身如同浸泡在冰水中,麻木僵硬,温馫与吴王勾结兵变?
马车一阵动荡,虞离心惊,闻到一阵浓郁的血腥味,他被男人抗在肩上,不知要被带去哪里,自己会不会死?
身体躺在软塌之上,锦衣卫摸索太子脑后的穴位,一寸寸取出银针,“哈……”虞离猛地吸气,一阵酸痛感充斥全身。
叩叩——门外传来属下的通报声:“指挥使,宫中传来消息了。”
虞离听着耳边的脚步声渐远,挣扎地坐起身,他张望四周这里是哪他再熟悉不过,自己竟然被温馫绑回府邸,虞离翻下软塌跌跌撞撞地趴在门边,等待锦衣卫离开后飞奔出去。
虞离站在院内一双黑眸直勾勾盯着幽灵,明明才被它拖行数里地之远身体本能地感受到被拖行的痛苦,可虞离不惧,他要回宫,告诉父皇温馫在密谋造反!
他冲过去牵起缰绳翻到马背上,幽灵的脾气极烈,感到不是自己的主人,扬起前蹄嘶吼着,虞离重重地摔在地上,他爬起来,追着飞奔的幽灵再次翻上去,幽灵尥蹶子虞离被再次掀翻出去,身体在雪地上滚了几圈,虞离咬牙,愤愤地捶地,“连马都骑不好……”
虞离不甘,摔得浑身骨头断裂的痛,他咬牙,趴在马背上四肢死死地夹着马身,幽灵撒欢地奔跑,虞离试探地慢慢坐直背,他想庆祝自己终于驯服了幽灵,“温馫,你瞧我成功了!”
“温馫……”
虞离怔住,泪水顺着眼尾悄然滑落。
他愤怒地咆哮:“驾——”
“驾——”
虞离麻木地抽打马鞭,秋风刺骨吹在脸上挂着两行泪痕,愤怒到极点竟吼不出半点声音,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他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告诉父皇,吴王与大太监蓄谋造反。
“什么人!”午门的侍卫大喝。
太子扬起马鞭抽在他脸上,破口大骂,“滚开!”
侍卫惨叫,不知死活的东西,胆敢阻拦本王,恨死他们了,恨死他们每一个下贱的奴婢。
太子骑马活活踩踏过侍卫,飞身跑进内阁,“父皇!”
虞离跳下马,眼瞅着闯进暖阁大门,身体猛然遭受冲击扑倒在地,他被摁住后颈死死地钳制住,“呃——”
虞离破口大骂,“放开!混账东西!”
锦衣卫捂住他的口鼻,“太子,得罪。”
啊——来不及反应,手刀朝着自己劈下,虞离不甘地盯着紧闭的那扇门,阖上眸子泪滴顺势滑落,彻底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