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婉婉紧紧盯着蔡子明，想从他脸上读出个嫉妒、愤怒、失望、哀伤。但是她失败了，蔡子明面色如常转头上了身后的车，从她身侧飞驰而去。
嗯，就是关车门的声音震天响。
晚风荡起了裙摆，袁婉婉站在原地看着地上激起的尘土，有些不明白，以前风度翩翩充满少年感的学长，怎么就变成眼前这个冷漠坚硬的人。
袁婉婉在回国前已经上网查到，蔡子明作为蔡氏集团的接班人并没有去B市的总公司就职，近年来接管了A市分公司。
A市，就是他们的母校所在地。
他以雷霆手腕将内耗严重、长期亏损的分公司整治的纪律严明，再也没人消极怠工、推诿扯皮，业绩一路飙高。短短几年，从吊车尾已成为蔡氏集团发展强势的分公司之一。
回国前袁婉婉还努力做了工作，但还是一无所获。并没有在A市分公司找到适合自己的职位。读了这些书竟全无用武之地。
她咬了咬牙，还是精心准备了一份简历，青大本科，美国藤校硕士，怎么看也不算太烂，毛遂自荐应该也有一些胜算。
为增加筹码，十点多到了家后，袁婉婉把那份准备已久的简历又仔仔细细精修了一下。
又把今天的战利品小套裙一套套挨个试去，首饰依次排开，手忙脚乱地对着自己比划。
最终确定了第二天的行头和必杀技——蔡子明曾送她的一条镶钻的项链。
她看着这条项链想起他们大学的日子。
那时，他对她有多好呢？
他可以熬几个通宵加班，就为了陪她一个周末。她那会任性经常朝他发小脾气，他从来照单全收把她抱在怀里哄。
可最后一次，她总觉得他那阵子有些心不在焉，不关心自己。
一天在自习室竟然撞见他和一个女生举止亲密地讲题。她一冲动问他是不是有外面有狗，提了分手。他竟然一反常态没有挣扎、没有辩解一口答应了！
前段日子，她才辗转听说那个女生当时正和体院的一个男生打得火热，现在已经领证结婚了。
他那么骄傲一个人，大概一口答应分手也在情理之中吧。
所以自己才放下身边事，天南海北跑过来。
她叹了口气把项链取出放在梳妆台上。
捯饬完这一切，袁婉婉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应景地敷了片“前男友”面膜，定上闹钟沉沉睡去。
***
今天的天气很好，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袁婉婉下了出租车，看了眼表，“嗯，还早。”
她抬头看看高楼耸立的公司，阳光下简直镶着金边。
她理了理裙子，撩了撩头发，做了个深呼吸，打算一鼓作气冲到人事部。
根据昨天踩的点，目标A栋。
袁婉婉虽然已经做好了很快会再见的准备，但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她远远瞧着不远处一个身材颀长的人停下脚步站在当场。
他们两个都是向着公司大门走去的，一个从东边的停车场走来，一个从南面的马路走来。
袁婉婉愣在当场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应该打个招呼吗？还是暂时当做没看到，应聘成功再说？
大脑当机的她打算做一只鸵鸟，选择后者。她拿出手机，装作低头玩游戏的样子。
蔡子明看到她这样的反应，并没有点破，配合着放慢了脚步让她先走，目光却是紧盯着她的动向。
“嫂子！你怎么来了！”身后蹿出的颜桓把一向冷静的蔡子明吓了一跳，也把袁婉婉的手机成功吓掉在地上。
“嫂子!你手机掉了！没关系，让我哥给你买新的。是吧，哥？”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颜桓转头看向了蔡子明。
一时间，成为全场焦点的袁婉婉不知该做何反应，只得先低头把手机捡起。起身时，默默给自己鼓了鼓勇气。
蔡子明刚要张口，袁婉婉已经抢在了他的前头，“嗯，同意……”
声音甜甜恍若他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这语气让蔡子明有些不适应又有些熟悉，对着颜桓的那句不要胡闹，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默了一会，压下了心头的情绪，低头拿出皮夹，掏出一张卡，走到袁婉婉面前准备递给她。
“密码是......”后半句还没说完，他张了几次口，却没发出声音。愣了愣，又紧了紧拿着卡的手，重新放进皮夹里。
袁婉婉瞧他这番动作，忍不住吐槽真小气......当年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小气。
“算了，颜桓，你打给她吧。一会我转给你。”
被点了名的颜桓摸摸头发，“你们两个的事，我不管”。说完便朝公司的旋转门走去，打算溜之大吉。
就剩下他们两个，蔡子明转头不敢直视她，淡声问，“怎么回国了？”
袁婉婉指了指手里的公文包，透过塑料封皮能看到里面的简历，“外面经济不景气，回来找工作。”
蔡子明回头盯着她看了会，喊住了一边向公司大门走一边不住回头向后看的颜桓。
颜桓才舍不得错过这些热闹，又小跑到原点。
“哥，找我什么事？”
蔡子明指了指袁婉婉，“她有话和你说。”
然后便朝着公司走去，眼看要进门，蔡子明又转了身。
袁婉婉眨巴眨巴眼睛，这是要招呼她过去？
门口的男人又说了句，“颜桓，一会你到我办公室一趟”，之后再也没有回头。
颜桓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这什么情况，为什么当事人走了一个，留自己在这？
“嫂子，你叫我什么事？”他笑着问。
袁婉婉站在原地有些莫名，自己什么时候有话和颜桓说了？
颜桓看袁婉婉也一脸不清楚状况的样子，又看了看已经进了大门的表哥，试探着问了句，“嫂子，你今天怎么来我们公司了？”
袁婉婉看了看一身西装的颜桓，想来他也在这工作，“我来找工作。”
颜桓乐不可支，“找工作？”
他当下明白了什么叫做“她有话和你说。”
袁婉婉白了他一眼，“要不你带我人事部？不能白喝我几年咖啡。”
颜桓故意皱着眉非常为难地说，“那有点麻烦，公司被我哥大规模换血后，现在是平稳过渡期，最近没有招聘计划。”
袁婉婉站在原地有些踌躇。
颜桓又笑了笑，“不过要不这样，你跟着我，给我做个秘书怎么样？专职帮我煮咖啡。”
袁婉婉倒是没想到事情会有这个转机。她点点头，一口应了下来，“好。除了做咖啡，基本事务性工作我也能做。”
能混进来估计已经很让颜桓为难，总不能再白占着个工位。
“爽快，那先跟我去趟总经理办公室。他刚刚叫我去一下，你一起来。”
当颜桓带着袁婉婉来到蔡子明办公室的时候，蔡子明正望着指间明明灭灭的烟头出神。桌上文件垒得几公分高，可一个都还没打开。
袁婉婉瞧着坐在办公室桌前的人，没了她日子过得还是不错，连品味都上升了很多，袖子上Foundwell的袖扣大概比她这一身行头都贵。
“哥，你找我什么事？”颜桓坐在了蔡子明对面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颇为得意。
蔡子明没有理他的话，按掉了烟头。指了指身后的袁婉婉，“她怎么来了？”
“哦，这是我新招的秘书。”颜桓眨眨眼睛，示意他自己领会的颇为到位。
“秘书？袁小姐，如果我没记错，你大学和硕士专业都是数学？经理秘书的工作能做好吗？”
摆明了要为难她，袁婉婉撩了下头发，“蔡总，我记得您也是数学专业出身，看起来没影响您做管理学的工作呀。我们彼此彼此。”
颜桓笑了笑，帮蔡子明打着圆场，“我知道，公司没有招聘计划，她的薪水从我的里面扣。你可太能压榨人了，天天让我一个人打两份工。我好不容易找了个帮手分担压力，你可不许给我赶跑了。这合情合理合法，是我个人意愿，没有占用公司资源。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找老爷子说理去。”
“随你，”蔡子明神情漠然，“你让她先出去，我有话和你说。”
袁婉婉朝着颜桓笑了笑，毫不在乎地出去了。
袁婉婉站在门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洁白的墙壁，黑色的桌椅，工业风的装修风格，没有装饰、没有暖光，四周员工忙忙碌碌走来走去，偶尔有人打量她几眼。
等袁婉婉关上了办公室们，颜桓伏在办公桌上看蔡子明，“行了，人都走远了，你就别装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明白。”
说着，比了个封口的姿势。
“知道就好。”
颜桓终于从蔡子明办公室脱了身，急匆匆赶出门。他迫不及待打听着袁婉婉来应聘的目的和她这些年来的生活。
袁婉婉告诉颜桓，分手后一个月，她申请了美国的学校，毕业就直接出国了。因为底子不好、学习能力太差，两年能修完的学分，她读了三年才修够，差点不能毕业。毕业后就在当地找了份工作，但是现在国外经济形势不景气所以就回了国。听说蔡氏集团在业界颇有名气，没想到误打误撞竟是前男友的公司。
这套说辞，她一早就准备好了。
蔡子明一直没告诉袁婉婉自己是蔡家独子的事颜桓是知道的，他笑了笑，“那你这趟很值，大概能捞到整个集团。”
“我就是想糊口而已，倒是你，不要乱喊我嫂子。”袁婉婉一边收拾自己的办公桌一边和颜桓聊天。
“这么多年叫过来，喊顺口改不了了。我已经不大记得你本名了……”
袁婉婉看见手机亮了，没接他的话。
原来是刘妍发来的慰问短信，她低头指翻飞回了一条。
【袁婉婉】一切正常，已混入敌军内部。
【刘妍】我真的对他深表同情。
她抬起头刚想再和颜桓聊两句，却看见门口有个身影。瞧着那个袖扣，她就知道是谁。
她偏抬头对着颜桓说，“昨天和你一起吃饭的那个医生，你觉得怎么样？”
颜桓立马收起吊儿郎当的姿势，坐得笔直，“不怎么样……嫂子，你真的一回来就相亲啊？”
“没有，我就是问问。我感觉他人还不错。”袁婉婉伸手理着桌上的材料，“咦，好像少了个文件夹，我去找找。”
说着便推开门走了出去，蔡子明站在门口，一张脸阴阴沉沉，攥着公文包的指节因为用力有些发白。
袁婉婉轻笑着看他，“这么巧。”
眼前人神色难辨打量了她一番，说了句，“只是顺路”，竟然转身走了。
顺路，所以又折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