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看上去是结束了,但到了夜里姜瑜还是简单和晏迟寒报备了一番。
一来羽林营中懒散的风气着实应该整改,二来她也想在晏迟寒面前多提提卓放,让他日后能多关照一些这个少年。
晏迟寒抱着她默默听完,虽然这些事他早已知晓,但他仍旧听得认真。
“出这种事为何不?第一时间来找朕?”其实这个问题有些多余,晏迟寒心?里也清楚,可他有时候挺不希望姜瑜这么懂事,或许任性一些,他反而会好受点。
这皇宫中危险丛丛,连他的偏袒维护也不?能表露,可为了保护姜瑜以及二人共同的未来,这条路又不?得不?走。
姜瑜枕在他手臂上,抬眸看着他,忍不?住伸出手指缓缓点在他皱着的眉上,道:“现在说也是一样的嘛,况且我?能自己解决,你都不知道,白日里我?多么威风。”
她说着,尾音一翘,笑?颜张扬。
晏迟寒看出她眼里的安慰,剑眉不?由松展:“卓放这孩子似乎不?错。”
肯维护姜瑜,仅这一点就足够让他另眼相看。
姜瑜也十分认可,道:“是啊,是个可造之材,只需要好好培养。”
晏迟寒低着眉眼看她,沉默片刻突然开口:“你身边是不是还缺一个可信任的侍卫?”
“嗯?”姜瑜没想到话题跳得这么快,“怎么了?”
“你身边的绮香忠心?耿耿,但真遇到危险却也无法护你周全,”晏迟寒顿了顿,“或许朕应该配一个有武功的人到你身边,最?起码遇到危险在朕赶到之前能护着你。”
听到“武功”二字,姜瑜莫名就想到了原主十七是懂一些皮毛的,可她却早已荒废。
“陛下有人选了?”
“嗯,就在刚刚。”
说罢,晏迟寒就不再让姜瑜有开口的机会,直接翻过身照着她温软的唇瓣亲去。
“不?谈这些了,我?们做点有意义的事吧。”
姜·突然肩上一凉·瑜:……
这叫什么有意义的事啊,捂脸。
*
次日早上,姜瑜总算知道晏迟寒所说的侍卫是谁。
彼时绮香正在整理前一日陛下送来的赏赐,抬眼看见门外站着的少年时一脸意外:“卓……放?”
姜瑜抚着嵌珠镂空龙凤戒,听到这二字顿时停下手中动作,她的位置看不?到门口,只能瞧着绮香:“谁?”
绮香放下手里的东西,小跑着往外,很快她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
此人正是卓放。
“卓放,你怎么在这里?”姜瑜合上对戒的盒子,起身走过去。
少年一身深色劲装,直直地看着她,见她走近赶忙垂下眼,一字一顿地说:“陛下下旨命我……属下保护娘娘,负责娘娘的安危。”
晏迟寒昨天提过此事,姜瑜倒不?算意外,只是没想到会是卓放过来,毕竟他比自己还小上几岁,从心理年龄上相差更是大。
让一个在她眼里还是个孩子的人保护自己,多少有些别扭。
“你愿意吗?”姜瑜不?知道晏迟寒是怎么说的,但如?果卓放更喜欢羽林营的话,她也不?想强求。
毕竟在羽林营,他的前途会更开阔。
卓放倒是回答得很快,几乎没有犹豫地点点头:“嗯。”
回答完,他的头更低了些,像是在掩饰什么。
姜瑜没注意到这些,笑?了笑?道:“那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唔……绮香,你带卓放先熟悉一下寝房。”
绮香挺高兴的,卓放虽然和她差不?多是同龄,但他当初在雪夜里孤零零的模样总让她忍不?住联想起家里的弟弟妹妹。
“走吧,卓放。”
卓放点点头,转身时终于抬起了头,狭长的凤眼快速在那一身宫装的人身上掠过,然后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勾,这才快步走了出去。
姜瑜对卓放的到来是十分欢喜的,承漪宫里的宫人对她都挺尊敬,但她除了绮香还是没有一个可以说得上几句话。
说到底,她内心?还是个防备心?很重的人。
甚至,即使她如今已与晏迟寒无比亲密,她也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把她并不?是十七的事告诉晏迟寒,当然,还有她与晏无尘的关系。
她喜欢晏迟寒,也知道晏迟寒现在喜爱自己宠自己,可当这一份喜爱和他的权力?地位对上时,会是个什么结果呢?
她不敢拿命做赌注,把自己所有秘密告诉晏迟寒,也因此她也从未去问晏迟寒对付晏无尘的计划。
她能做的就是伪装演戏,在晏无尘面前假装自己能力不?足,在晏迟寒面前假装一个身世清白,天真善良的“宠妃”。
绮香很快就带卓放熟悉完寝房,以及平日里去哪里用膳洗浴。等他们回到姜瑜的寝殿,她已经在那儿等着。
“走吧,今儿天好,去后边花园逛逛,也好让卓放熟悉熟悉。”
绮香笑?着点点头,转身正要同卓放说什么,却见他面无表情,似乎有点拘谨。
她想了想,笑?道:“卓放,在承漪宫里咱们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娘娘是很好的人。”
姜瑜从榻上拿起自己的手炉,听到这话也看过去,正巧对上卓放投来的视线。
那孩子似乎有些意外,当即就想要避开目光,然而姜瑜却先一步开口:“绮香说得不?错,在我面前没有那么多规矩,出门在外不?惹事便好。”
“当然,”她顿了顿,想到羽林营那副统领的事,意有所指道,“别人若是惹了我?们,我?们也不?用委屈自己。”
卓放怔怔地看着她,最?后轻嗯一声道:“属下,明白了。”
“走吧,去花园走走。”姜瑜率先朝外头走去。
身后绮香紧跟上前,卓放顿了半晌很快也大步跟上。
这次出来说是逛花园,但更重要的就是领着卓放熟悉一下整个承漪宫。原本这事让绮香或是随便一个宫人来做便好,但姜瑜在屋里待不?住,倒不?如?也出来走走。
顺便由她带着卓放熟悉,整个承漪宫的人也能知晓卓放的地位,不?会出现诸如欺负新人这样的状况。
不?过……姜瑜一边想着,一边在走过拐角时余光瞥了眼后头的卓放,这少年一脸沉默甚至带点阴郁,怕是也没人敢欺负。
思?及此,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绮香听到笑声,好奇问道:“娘娘笑?什么?”
卓放也放轻脚步默默等着回答,而后只听得前头那人娇娇俏俏地吐出两个字——
“秘密。”
女子墨发轻挽,后颈处一圈毛茸茸的雪狐毛柔软纯白,胭脂色的斗篷垂至脚边,下摆随着她的碎步一荡一荡,如?水中微波。
卓放眼眶微热,不?由顿住脚步,直到眼中那人走过拐角没了身影他才惊觉回神,面上生出一抹自弃的嘲意。
*
时间过得飞快,长达七日的休政期结束,晏迟寒又忽然忙碌起来,看上去甚至比年前还要疲惫。
年后,天气逐渐转暖,御苑里的花树重染生机,绿枝绿芽争先恐后地生长,点缀着这一繁华冷寂的红墙绿瓦。
是夜,晏迟寒带着一脸倦容姗姗来迟,他简单洗漱后褪下外袍直接钻进了姜瑜的被窝。
“唔,陛下回来了……”女人熟练地转过身,双眸眯着,没有完全睁开。
“吵醒你了?”
这几日晏迟寒来承漪宫越来越迟,姜瑜曾说不?用强求,可他却不愿一整日都见不?到她一面。
因此哪怕事情再多,他也一定要来承漪宫一趟。
姜瑜回抱着他,嗓音软软糯糯得有些模糊不?清:“没有,我?等你呢。”
晏迟寒笑?意浮现,对她这般无意识的靠近显然十分受用,甚至觉着一瞬间这一身的疲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忍不?住抬手扣着她的后颈,细细密密地亲吻。
“陛下最?近又忙碌了些。”姜瑜在这温柔的亲吻中逐渐清醒起来。
“嗯,”晏迟寒微微抬头分开一些,“过两日便是春闱,朕很看重。”
姜瑜闻言,抬眸问道:“今年和往年有什么不?同吗?”
“如?今朝中重要的官职大都是先皇那时定下的,行事做派墨守成规,固步自封。”
晏迟寒顿了顿,继续道:“这也就罢了,可偏偏有些人在某些不?该做的事上心?思?极其活泛。”
最?后几个字说完,他还冷笑了下,也不?知是嘲笑那些人太愚蠢还是嘲笑如?今朝中局势的混乱。
姜瑜从他的话里大概猜到了一些。
原著里,晏无尘在很早的时候就开始暗中联络拉拢朝中某些重臣。这些举动怕已经引起晏迟寒的注意,他希望能在这次科举中寻找一些能人为他所用。
新人最?是可塑,也最?好把控。
一个月后,会试放榜,榜首会元的大名一时之间在京中引起哗然。
便是绮香这个小丫头,去了一趟膳房回来后就开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娘娘,听说原本工部尚书嫡子是最可能拿得会元的,结果竟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书生得了。”
“据说叶尚书瞧见榜首名字当即就变了脸,面红脖子粗地就往家里赶。”
“对了对了,刚刚奴婢还听膳房的杨管事说,今儿惠妃娘娘午膳都没用,怕是也被这消息气到了。”
叶曦月一直以娘家势力为傲,爹爹是工部尚书,弟弟又肯读书用功,仕途光明。在她看来,弟弟一路科考都该是拿第一的,状元亦是囊中之物,哪想在会试就出了意外。
姜瑜曾听谢芊云说起过叶家嫡子,确实是真材实料,在帝京也有才子之名。
她有些好奇,但也随意地问了句:“说了半天,到底谁拿了榜首?”
绮香回忆了下,不?算太肯定地说:“好像是关山那边的人,姓王,叫什么王若……哎呀,奴婢记不清了。”
关山,姓王?
姜瑜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半年前听过的那个名字,关山王家。
难道真有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