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瑜从外头倒了?茶进去,晏迟寒靠在床头,手边不知何时多了?本书?册,听见她走近,他也抬起?头来,语气淡淡道:“你家公子都叮嘱你什么了??”
姜瑜将茶杯递过去,垂头回道:“只说要小的少言多做,别的也没什么了?。”
晏迟寒听完,也没有评价什么,面色平静地喝了?口茶,让姜瑜一?时之间也判断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不过这?似乎已经?是常态,以往也只有晏迟寒能把?她看穿的份,自己从未猜透过他的内心。
“阿余。”
浅浅淡淡的二字响起?,姜瑜心里蓦地一?堵,明明昨晚已经?提前下过预防针,可从晏迟寒嘴里吐出这?俩字,她还是有些?不舒服,大概是多次“阿羽”的后遗症。
晏迟寒见她愣神,随手拿手里的册子一?卷轻轻敲在她脑袋上,道:“又出神。”
“嘶……”姜瑜下意识起?身后退,抬手摸了?摸头顶,心有怨念却无?处可发,只能回说,“小的没有。”
晏迟寒瞥了?她一?眼?,没再?纠结,伸手指了?指书?房的方向:“案上那些?账册替朕拿来。”
姜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由道:“陛下不休息吗?”
“整天躺着还需要休息吗?”
晏迟寒将手里的书?册展开,姜瑜居高临下,总算得以看清,那也是本账册。
他这?是在查户部吗?
姜瑜也知道他的身体其实并无?大碍,便听话地过去替他将账册搬来,半臂长的一?摞,堆在床头小方桌上。
“书?架上有几本比较有趣的坊间轶事录,你要是无?聊,可以拿来看。”
姜瑜正纠结着自己接下来要干嘛,就听到晏迟寒头也不抬地说了?这?么一?句,她愣了?愣,指指自己:“陛下让小的看?”
晏迟寒侧头看来:“这?里除了?你,还有谁?”
确实没旁的人了?,姜瑜心说。
既然晏迟寒开了?口,她也没必要故作惶恐,谢了?恩后就走到书?房书?架前找他说的什么轶事录。大概是晏迟寒也才看过,压根没怎么花时间翻找,姜瑜就瞧见了?,拿上书?打开确认没拿错后,她就准备走到外殿慢慢看。
刚走过去两步,后边床榻就传来一?道声音:“你去哪儿?”
姜瑜回过头:“回陛下,小的去外边看书?。”
晏迟寒默默盯了?她半晌,最?后开口:“就在朕边上看,你还要替朕添茶,忘了??”
“……是,陛下。”
姜瑜偷偷撇嘴,走到之前江子岚坐过的小凳边上,正要坐下,晏迟寒又道:“坐那儿能舒服吗?边上有长榻,你坐那儿去。”
姜瑜这?下是真的受宠若惊,忙道:“不,不用了?吧,小的坐这?里就好,添茶也能及时些?。”
晏迟寒抬头瞥了?她一?眼?:“需要添茶朕会提前说。”
“……哦,是,那小的就坐那儿吧。”
姜瑜自是不明白晏迟寒这?番操作是为何,以往也没见他对哪个?内侍这?么贴心过,难不成他已经?发现自己身份了??
可若真发现了?,这?个?时候就他们二人,直接拆穿便可,何必陪她演这?出戏。
姜瑜翻开轶事录,密密麻麻的字,偶尔几页还有插画,然而她并没有看进去,满脑子都在纠结自己到底有没有暴露。
姜瑜不知道,她这?一?副时而放松时而紧绷的样子早就被?后头床榻上的某人尽收眼?底,他惬意地靠在床头,虽不知她到底在纠结什么,但仅仅是看她的背影,嘴角便不由勾起?。
若说之前他还没有完全确定她就是姜瑜,现在却足以肯定。
书?房书?架左右两边各自置着一?排,左边全是一?些?与?朝政军事有关的书?籍,右边才是杂书?小说,甚至里头还夹杂着基本姜瑜落下的坊间话本。
这?一?点,如果是第一?次进他寝殿的人绝不可能立马分清,而她刚刚却直接朝着右边走去,没有开口问他,也没有选择时表现出的犹豫,一?副很熟悉这?里的样子。
不管她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但晏迟寒必须承认,他此刻心情愉悦。
留在晏迟寒寝殿的头一?天,姜瑜基本就是在添茶看书?之间度过,中间用膳自有元英伺候,倒是她,本想回偏殿和江子岚一?同用膳,结果被?晏迟寒一?道旨意,膳房便直接给她单独备了?午膳。
等到快要入夜,姜瑜心说,她总算可以回去放松放松,结果人还没开口说要走,晏迟寒突然开口吩咐元英:“去将我里衣备好,送到后头浴池。”
元英点点头:“是,奴婢会让人不要进来打扰。”
以前晏迟寒洗澡他还可以贴身伺候,可忘了?从什么时候起?,连他也不愿留在身边,每次沐浴都会吩咐他守在殿外。
晏迟寒轻嗯一?声,姜瑜对他这?习惯自然也无?比熟悉,正要先一?步离开,结果被?他开口喊住:“你,今天你来伺候朕沐浴。”
元英诧异地看过去,姜瑜自己也是一?愣:“小的,小的不会伺候……”
元英还挺喜欢这?个?话不多干事利落的小药童,也开口道:“陛下若是需要人伺候,不若还是元英来吧。”
“朕说让她来,你们都听不懂?”
晏迟寒态度坚定,指指姜瑜:“怎么,还要朕请你进去?”
姜瑜轻咳一?声,忙道:“小的不敢。”
晏迟寒看上去总算满意,先一?步往后边浴池走去,元英见状只能匆匆嘱咐姜瑜几句,催她快跟上去。
入春后,这?天也还是比较冷,偶尔下雨,那风比之冬日冷冽并不差分毫,浴池地龙早早烧起?来,姜瑜进去时,池边一?圈都已经?升起?蒙蒙薄雾。
晏迟寒早就入了?水,正靠在池边,双臂舒适地伸展在两侧,浸了?水汽的墨发披散落在光滑的白玉石上,一?黑一?白再?加上雾气,俨然一?副泼墨画。
如此美男沐浴之景在前,姜瑜心口砰砰直跳,仓皇着就把?眼?睛别开。
晏迟寒已经?听见她跟了?过来,可半晌也没见人到自己眼?前,不由就转头往后看,就见着一?个?纤瘦的身影立在雾气中。
“站那么远做什么?”他没有将目光久留,他知道自己若是盯着她瞧反倒会让她生出不自在。
姜瑜果然应声走近,低声道:“小的不会伺候人沐浴,若是哪里不得当还请陛下勿责罚。”
她实在想不明白,晏迟寒怎么会突然要人伺候沐浴,左右她是不会伺候人的,索性?先找个?理由铺垫一?下。晏迟寒倒还真不在意,他慵慵懒懒地嗯了?一?声,开口时嗓音低沉,听着极为迷人,他道:“不难,替我梳洗一?下头发便好。”
姜瑜在他身后蹲下,白玉池子周围已经?漫上了?水汽,她的鞋袜似乎也沾上湿意,不过此刻她显然顾不得此。她从边上的木盘中拿过一?把?象牙梳,手停在晏迟寒的脑袋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晏迟寒却也不急,头微微一?仰,睁眼?看朝她看来:“这?是把?梳子,也不是匕首,需要考虑什么?”
姜瑜被?他一?句“匕首”吓得差点把?梳子掉在他脸上,手下紧了?紧,回道:“小的这?就替陛下梳理。”
晏迟寒适时闭上了?眼?,嘴角放松地微微弯起?,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长发在她指尖梳理而过,象牙细腻的梳齿随之从发间滑下。
这?样静谧的时光,晏迟寒愉悦且享受,甚至梳洗到最?后,他甚至隐隐有些?犯困。
不过他这?头舒服,姜瑜却蹲得脚麻,边上一?圈都是湿的,也不好直接坐下,整个?过程中她在心里已经?暗骂了?晏迟寒不下十遍。
等到晏迟寒终于待不住开口要起?身时,姜瑜的腿已经?麻得站不起?来。
晏迟寒本想来一?个?湿.身诱惑,因此故意在从水里起?来时停顿了?一?会儿,然而等了?半天,身后却是半点声响也无?,既没有低声轻叹的动静,也没有紧张害羞转过身的声音,他眉头一?蹙忍不住回头。
平行的视线里压根没有人,他目光一?垂,才瞧见缩在地上的某人。
“……你在干什么?”他问。
姜瑜憋了?半天,虽说有些?难为情,但现在这?个?情况也只能实话实说:“我,我腿麻,站不起?来了?。”
晏迟寒一?怔,从水里直接走出来,湿透的里衣紧贴着精壮有力的身躯,他停在姜瑜身前蹲下:“你刚刚是蹲在这?里的?”
姜瑜已经?支撑不住直接坐在了?地上,双手一?直揉搓着小腿肉,半晌才嗯一?声以作回应。
晏迟寒似乎听出了?她这?一?声语气中的不满,心里是又气又好笑,没有太多犹豫,他伸手将人打横抱起?。
“哎——”
姜瑜猝不及防,出于本能下意识将手抱住晏迟寒的脖子,等稍微回神,她才一?脸震惊地看着他:“陛,陛下,您这?是做什么,先把?我放下来!”
“安静,再?乱动,两个?一?起?摔倒。”
晏迟寒嘴上这?么说,脚下却是走得稳稳当当,每一?步都踩得严实。
“陛下,你还是先把?小的放下吧。”被?他这?么一?说,姜瑜挣扎的气势也弱了?点,但她还是十分坚持地要求下来,当然声量还是被?迫降了?许多。
“这?么长时间蹲着,一?声不吭,怎么,是觉得朕喜欢虐待人?”
晏迟寒的语气说不上生气不悦,但姜瑜直觉他有些?不高兴,抿了?抿唇不敢答话。
走出了?浴室范围,晏迟寒的脚步快了?些?,他直接将人抱到床沿放下,本想下意识替她揉揉腿,但想起?两人现在的关系还是忍住没有动手。
“……你自己好好揉揉。”
姜瑜怔在那里哪里敢动弹,她现在可是坐在龙榻上,这?晏迟寒是疯了?吗,直接把?她带到床上?
虽说这?位大反派人设崩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将臣子府上的药童小厮直接抱到龙榻,这?多少还是夸张了?些?吧。
晏迟寒见她久久没有动作,眉头拧起?:“怎么了?,手也不舒服?”
姜瑜回过神,忙摆手:“没,没有,这?就揉,这?就揉。”
可能只是心怀愧疚吧,毕竟她可是为了?他才搞得这?么狼狈的,姜瑜这?么想,心里的别扭立刻散去大半。这?心思一?放松,两只眼?睛就不由开始各处乱飘,自然而然的,第一?眼?就落在了?面前这?位几近赤.果的某人身上。
哇靠!
这?里衣穿了?和没穿几乎没什么差别,甚至还因为湿身,反而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韵味。
姜瑜觉得这?可比之前他靠坐在池边要诱人,不论?是腰腹的肌肉还是腿部紧实的线条,力量与?美感兼具。
明明之前同床共枕这?么多次,怎么还没今天这?么一?眼?震撼?
姜瑜暗自思衬着,全然不知自己的眼?神已经?变得多么直接强烈,晏迟寒被?她这?么毫无?自觉的下意识看着,眸光逐渐转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