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桑眉与白明洲并不知?道,屋外的树上有人被?他?们震碎了三观又飞速的为了自家小?姐黏上来。
桑眉讲自己那日在山腹密室里?发生的一切告诉了白明洲,宛如祭台一般的石柱火焰,那口藏着心魔的井,用来封锁井盖的铁链,以及铁链的突然断裂,甚至是幻境中见到的冰雪。
白明洲叹息一声,“你应当?知?道,你的体质无论是豢养妖魔还是封印斩杀,都是最好?的容器。”
桑眉点点头,她看着白明洲,微有些迟疑。
白明洲拉着她在桌边坐下,“不用顾忌我,我和夫人的关系并不好?。”
他?们的关系,从白明洲对冉霁雪的称呼中就能够可见一斑。
白明洲以为桑眉是想说一些因他?与冉霁雪的关系而有些难以启齿的话来,却听桑眉说,“我觉得,冉霁雪不是在养魔,而是为了封印心魔。”
白明洲眼神?微动,桑眉能这样说,绝不仅仅是她的感觉与猜测。
他?问,“你发现了什么?”
桑眉道,“那日两个黑衣人带我进山腹密室的时?候,念的是伏魔的咒法,是正宗的玄道心法。”
更重要的是,冉霁雪看着她的眼神?,太过坦荡。
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正道与魔道的区分也从不会因为个人的心法而界定,而是从人的心性与己身罪孽来判断。
凡间常有话本将修者分为正道与魔道,也有正道英豪被?人陷害入魔而被?追杀的剧情发生。
可实际上,这样的事情,是根本不会发生的。
修真界中的确不乏有嫉贤妒能抢夺机缘甚至是杀人夺宝之事发生,可修仙证道本就逆天而为,这其中的艰难险阻本就在天道默许之下。
不能因修行?方式离经叛道就判定其人为邪魔歪道,同样的,一个真正入了魔道的人,眼神?中的浑浊与邪恶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的。
白明洲沉默了。
虽然早就对母亲没有了期待,可毕竟生他?养他?予他?温饱与遮风挡雨的庇佑。
少年时?的冉霁雪是何?种模样,他?本以为自己的记忆早就模糊了。
可直到入了这幻境,才知?道原来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比起明泽来,夫人对他?并不算好?。
可若是心狠一些,为了以绝后患完全可以在他?出生后就杀了他?。
她只是不爱他?而已。
白明洲撇过了头,“不说这个了,你就不想知?道你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桑眉当?然想知?道。
心魔逃脱不知?去向,始终是个隐患。
她微微养着下巴,凝神?看着白明洲,清透的眼中漾着光,吹弹可破的肌肤雪一样白的透明。
白明洲忽然觉得心痒痒的。
小?仙女这样认真的样子太乖了,乖的让人忍不住想欺负她。
他?道,“你摔进了我怀里?。”
桑眉耳尖动了动,神?色越发认真。
白明洲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你好?可爱……”
桑眉:“……?”
她茫然的看着白明洲陡然凑到近前放大的脸,脊背贴在桌沿上,两侧是白明洲伸出来的两只手臂,她只能仰着头来拉远与白明洲的距离。
她被?白明洲完全困住了。
眼前人唇角漾着愉快的弧度,淡色的眼眸中藏着漫天星河,盛着对她的情深似海。
桑眉睫毛颤了颤,就听到白明洲近乎呢喃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小?仙女,我可以亲你吗?”
“咚”的一声巨响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旖旎气氛。
白明洲眼眸微微眯起,侧过头看向窗外的一瞬间目光陡然变得冷漠起来。
他?直起身,伸手想要将桑眉拉起来,却被?斜靠在桌沿的桑眉反手抓住了袖口。
“窗外有人。”白明洲喉结滚了滚。
桑眉偏过头,脸侧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她看着墙上挂着的壁画,抓着白明洲袖口的手却紧了紧。
支着窗户的玉杆一歪,木窗落了下来,发出“碰”的脆响。
白明洲眼神?微动,就听到桑眉紧张到微微颤抖地小?声说,“这下没人了。”
白明洲差点笑出声。
怎么能这么可爱。
他?抓着桑眉的手,手指从缝隙里?插了进去,十指相扣以后,他?将人按在桌上,看着桑眉眼底细碎的光,忍不住问,“什么时?候恢复力量的?”
桑眉微微抿唇,“在伤了心魔之后,只恢复了一点。”
白明洲眉峰一扬,“这么早就恢复了?你还往我身上倒,是不是早有预谋,就想占我便宜?”
桑眉看了他?一眼,然后脚下用力,猛的踹了过去。
白明洲没躲,只在桑眉踹过来的一瞬间,整个人压了下去。
温软的唇瓣相触碰的一瞬间,桑眉似乎听到了一声似欢愉似得偿所愿的喟叹声。
她的瞳孔微微放大,眼底倒映着白明洲变得幽深的眼。
脚下踹过去的力道一瞬间松懈了下来,轻飘飘的踩在白明洲的膝盖上。
……
宣桃第一次马前失蹄从树上摔了下去。
她爬起来之后,茫然的看着眼前紧闭的窗户。
理智告诉她,此时?应该冲进去阻止小?姐和这个陌生的男人。
可方才掉下去的一瞬间她望进窗中,却看到小?姐望着那个男人眼中时?遮掩不住的情意。
这是小?姐她这样喜欢的人,她怎么舍得进去打?扰她。
情感与理智不断的在脑海里?拉扯。
宣桃又猛的想起在城主府的时?候小?姐提到少城主的时?候眼底溢出来的光。
无论是之前还是方才,小?姐脸上的鲜活与愉悦,都是她从未见过的。
小?姐在病床上躺了这么多年,哪怕她不说,宣桃也知?道,小?姐是活的不开心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小?姐找到了她的光。
虽然是两束。
宣桃忽然有些发愁,少城主的地位不必寻常,他?能接受跟其他?男人一起伺候小?姐吗?
“宣桃姐姐……宣桃姐姐!”
宣桃抬起头,“有什么事吗?”
小?丫鬟指了指一旁放沟渠,“宣桃姐姐你快走?进沟里?了。”
宣桃一愣,这下回?过神?来,认真向小?丫鬟道了谢。
小?丫鬟腼腆的笑了起来,“没关系的,不过宣桃姐姐,你在想什么这么认真呀?”
宣桃惆怅的一叹,“你说,鱼和熊掌,怎样才能兼得呢?”
小?丫鬟拧着眉想了想,她常看话本,主角经常会在做选择的时?候说他?都要,因为他?是主角。
于是代?入其中道,“有足够的的钱,或者有足够的力量和地位。”
宣桃眼睛缓缓的亮了起来,像是突然找到了人生中的方向一般,抓着小?丫鬟的手欢快的晃了晃,“你说的对!多谢!”
说完宣桃扭头就往回?走?。
与来时?的茫然不一样,这次她找到了方向!
只要足够强,城主都能当?禁脔!
……
虽然很想和桑眉做没羞没臊的事情,可他?还记得这是在桑府。
小?仙女脸皮向来很薄,对外从来都要维持自己的清冷仙子形象,方才抓着他?的袖口不让他?走?怕是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白明洲爱怜的看着一旁脸颊红红的桑眉。
桑眉被?他?这样一看,忍不住推了他?一把,湿润的眸子快要淌出水来,她小?声抱怨着,听在白明洲耳边却更像是撒娇,“好?好?的说着正事,偏要做这不要脸的事情。”
白明洲唇角还沾染着桑眉的口脂,他?浑然不觉的挑眉笑道,“不是你拉着我不让我走?的?”
桑眉眼一瞥,顿时?又羞又气,“你快擦擦嘴!”
白明洲握着桑眉的手腕,两指捏着桑眉食指,在她莫名的眼神?中慢慢的凑近自己的唇角,“夫人帮我擦擦。”
桑眉:“……”
她恶狠狠的在白明洲唇角一扯,白明洲嘶的倒吸一口凉气。
“心魔在我剑下逃了。”
白明洲摸了摸嘴角,他?觉得可能被?揪肿了,他?对心魔一点也不关心,随口道,“没跑,被?我杀了。”
桑眉一见他?这漫不经心的样子就气,一连追问,“被?你杀了?真没了?”
白明洲见桑眉有些生气,也不敢再开玩笑,认真的点点头,“我保证,一点气息都没能留下。”
桑眉怔然的坐在桌边,指尖按着眉心百思不得其解,“心魔都灭了可为什么我们还没出去?”
白明洲随口逗她,“也许有人舍不得我们走?。”
桑眉忽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白明洲内心不由忐忑起来,凑到她身边小?声问,“怎么了?”
桑眉抓着他?发冠上垂下来的系带,忽然道,“我觉得你说的有些道理。”
“……”
桑眉没等到他?的回?应,疑惑的看向他?,“怎么了?”
白明洲轻咳一声,伸手拉住桑眉的手握在掌心里?,“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简直就是神?来之笔一针见血,我正在想该怎么感谢你。”
桑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不信?”
“怎么会呢,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谎。”白明洲笑着揽过桑眉的肩膀,在她侧脸上亲了亲,叹道,“是你正好?点醒了我,不过不是有人舍不得我们,是我舍不得这里?。”
只消一瞬,桑眉就想明白了。
“心魔以你为宿体,虽生于外域却长于你心,这个幻境的根本不在心魔,而在你的心。”
白明洲扯了扯唇角,“我都不曾知?道,我这辈子最难以释怀的竟然是我以为早就忘记的过去。”
“你真的忘了吗?”桑眉看着他?,通透的眸子让白明洲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才苦笑道,“是我以为我忘了。”
“你有父有母,却无法道于人口。父不知?,母不慈。”桑眉靠在他?的肩膀上,垂眸敛下了眼中的心疼。
白明洲揽着桑眉,听她如乐吟一般轻柔的嗓音轻缓的在他?耳边道,“你最想要的,是让父母承认你,能光明正大的用自己的身份行?走?在外,还是从此一刀两断彻底隔绝亲眷往来?”
他?最想要的……是什么?
少年时?,最想要的是母亲的承认。
入九阙,最想要的是证得大道飞升成仙。
再后来,他?遇到了桑眉。
只一眼,他?就知?道,他?找到了这世间最想要的珍宝。
他?叹气,十分无奈,“我觉得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桑眉眼波微漾,“那看来白仙君真当?是要飞升了。”
人都有欲望,没有欲望的只会是飞升与尘世斩断一切的仙人。
白明洲知?道桑眉是在促狭自己,他?只得解释,“这世间,唯一能成为我最想要,能让我生出独占之心的,只有你一人而已。”
“——而你已经在我怀中。”
他?的声音淡然,似在说着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却让桑眉心头如小?鹿乱撞,一股热气只腾上脸颊。
又听白明洲话音一转,“不过或许是因为我在遗憾你第一次穿上嫁衣不是为了我。”
桑眉心乱如麻,只觉得这人过分的紧。
分明是个冰冷剑仙,却偏偏要说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惹她心烦。
她从白明洲身边跳开,背对着他?,似是不满的抱怨,“那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也亏得你吃了这几百年的醋,倾倒下来怕是整个幻境都该被?淹了。”
白明洲双手抱在胸前,凤目中满是笑意,他?看着桑眉的背影,轻轻一笑,“你只消说,嫁,还是不嫁。”
桑眉回?头怒视他?一眼,“要嫁也是你嫁!”
白明洲无声大笑,正欲开口,却忽然转过头看向门外。
桑夫人一边推门一开开口,“什么嫁不嫁?”
忽然,她眼神?一凝,狐疑的视线在白明洲和桑眉的身上来回?移动着。
就在桑眉提着心想要上前解释之前,桑夫人却忽然粲然一笑,“侠士是我们桑家的恩人,怎么也没个人伺候。”
她对着桑眉招招手,眉眼温柔,“眉儿可是向这位侠士道过谢了?”
桑眉一愣,慢吞吞的走?到桑夫人的身边。
“说来颇有些失礼,这些天我忙着照顾我家这不省心的丫头,都忘了问侠士叫什么。”桑夫人不动声色的走?到桑眉身前,恰好?将她整个人遮挡在身后。
白明洲淡然点头,“人之常情,夫人不必介怀。在下姓白名明洲。”
桑夫人面?色不变,长袖遮掩下的指尖却倏然收紧。
白明洲。
不就是眉儿最开始要入府时?说的那心上人的名姓吗?
她笑容不免变得有些勉强起来,“只不知?白公子与我白水城城主府是否有什么关系?”
白明洲无奈一笑,“实不相瞒,这个问题我从小?到大听过很多次了,虽然名字很像,可我确实与城主府没有关系。”
桑眉站在桑夫人后面?,冲他?眨了眨眼。
大骗子,就知?道骗我娘。
白明洲眉眼弯弯,看着她的眼神?温柔又多情。
桑夫人回?头瞪了桑眉一眼,转头的瞬间也没了与白明洲交谈的心思。
在她的眼前也敢眉目传情,她女儿这胳膊肘都快拐上天了!
她是过来人,知?道年少慕义少女情思,也知?道她现在多说一句都是惹人嫌。
若非这人是真的救了桑眉的命,否则她早一剑斩了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登徒子!
心中越气,桑夫人笑得就越甜,“今夜我家大人欲宴请白公子以感谢公子对小?女的救命之恩,还望公子届时?能够赏脸。”
白明洲拱着手,万分认真垂首回?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尓。”
他?弯下腰,只能看到头顶天玄玉做的发冠,两条系带从耳侧垂下来,晃晃悠悠的荡在空中。
桑夫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转过身。
顺便一把扯住了还想往屋里?走?的桑眉的胳膊,状似亲密实则恶狠狠的凑到桑眉耳边,“跟我到你爹那儿去,跟我们俩好?好?谈谈关于你这救命恩人的事!”
桑眉眼珠子一转,小?声说,“女儿觉得,救命之恩,或许当?以身相报。”
桑夫人倒吸一口凉气:“?”
随即冷下脸。
我看你应报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