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儿各有各的风情,就连受了惊,匆匆掩嘴的模样,也像是那枝头上颤巍巍的花苞,花枝乱颤,让人心生怜爱。
师南喝退一干美人后,终于挣脱了身上乱七八糟缠上来的肢体。
不等他观察处境,旁边就有人笑出了声:“郡王果真是心有所属,看不上以前的老相好了。”
师南向说话之人看去,是个二十岁左右,锦衣华服的公子,怀里坐躺了一位衣衫半褪的娇娘,手掌正埋入薄衣之下,兀自揉捏着丰满。
这个雅间除了他二人,还有其余三四人,均搂着不同的女子嬉戏玩闹。
“是呀,郡王以前与奴家情浓时,说奴家珠圆玉润,最得郡王喜爱。”被师南喝退的丰腴女子朝师南看来,语气哀怨,“如今却嫌奴家姿色不如行首。”
师南尚未接收记忆,只得避开她的目光,不动声色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里显然与青楼差不多的地方,无论是布置还是装饰物,都是上好的物件,多数是用的暖色,连门窗都糊的是半透的粉色窗纱,隐隐能看见里面纠缠的人影。
隔着门,能听见不同房间里的床吱呀吱呀的晃动声,和隐约间女子婉转的莺啼,还有男子低低的笑。
人性的欲望在这里释放到了极致,旖旎又混乱。
见师南不说话,似是默认,那之前开口的公子眼中闪过一丝嫉恨,面上却显露出了笑,抬手朝那丰腴女子唤道:“来我这里,郡王既不懂你的好,公子疼惜你。”
“望张公子怜惜。”女子也不扭捏,娇笑一身,乳燕投林般扑进他的怀里。
隔壁几间房的动静越来越大,使得这里的气氛愈加迷乱,也使张公子对脑海中那道令他魂牵梦绕的身影愈加渴望。
“郡王,今日怎么不见行首?”张公子不经意道。
师南哪知道什么玩意儿行首,随口敷衍:“喝酒,今晚不谈别的。”
心里筹划着喝几杯就尿遁,找个地方接收记忆。
张公子并不罢休,露出男人之间才懂的笑,“郡王何必如此小气,这莳香馆的男人有几个不觊觎今年新任的行首宛秋姑娘,独独郡王被她一眼相中。”
他叹了口气,道:“这馆里的规矩忒多,背后势力又过于错综复杂,不然我等早就能一尝那绝色美人的滋味儿了。”
“若是一言两语说不清,”像是对此感兴趣极了,张公子推开怀中美人,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师南:“不如郡王将宛秋介绍于我,怎么样?”
他说了这么多,师南大致听明白了。
这叫做莳香馆的地方背景深厚,每年会选出最美的女子作为行首。行首有资格亲自挑选入幕之宾,不用伺候别的人,原身就恰好被今年的行首——宛秋,选中。
“本王实在不愿强迫女子。”师南现在自己都是一头雾水,只能试探的回答。
却见张公子毫不意外,“可是宛秋姑娘不愿意?”
师南还未点头,张公子已然亲手替他倒满了一杯酒,敬了他一杯,其余几人纷纷举起手中的酒杯,替他不平道:“小小的妓子而已,郡王乃是皇家血脉,何须征求她的同意?”
师南:“......”怎么,激我?
师南碰了杯,正欲饮下美酒,却是叹了口气。坐在桌前的众人,看到他脸上的犹疑不决,“不瞒诸位,宛秋十分得本王心意,以至于不愿见她难过。”
“郡王原也是痴情种子。”
“理解,理解。”
师南本以为这茬就过了,好歹是堂堂的郡王,拒绝一次意思就到位了,郡王的女人能随便睡?
哪知那张公子贼心不死,挥退在场的姑娘们,低声提议道:“不如这样,郡王找个日子将宛秋灌醉,再放我等进去寻个乐子,等她醒来必然不知情,到时也不妨碍郡王与美人的浓情蜜意。”
师南:“......??”他娘的,你再说一遍?
师南被他无耻的提议震惊了。
哪个男人会答应如此窝囊的提议?与骑在对方脖子上撒尿有什么区别?
他正要再次拒绝几人,环视一圈,心里蓦地沉了下来。
在座的几人面上虽然挂着笑,眼中却带嘲讽,像是笃定他不会拒绝似的。
——原身的处境必然不妙。
师南穿过来,本就是为了解决原身命运中的死劫,现在情况未知,不好胡乱做决定,只能昧着良心露出个渣男笑来,意味不明地表示:“听起来有些意思,我回去考虑考虑。”
虽未直接答应,但看几人面上的喜色,就知他们压根没考虑过,原身会拒绝这件事的可能。
几人毫不顾忌师南在场,甚至讨论起了到时候玩弄哪些花样得趣味,光是聊着就兴奋了起来,招进外面等候的姑娘们,就要解开衣袍寻欢。
场面荒淫混乱。
无人关注师南,他借着尿急的由头躲了出去。随便寻了个无人的房,闭眼接收原身记忆。
......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
师南睁开眼的瞬间,皱起了眉。
原身名为孔修文,是当今皇帝的亲侄子,双亲病逝后,他被封为英郡王,在孔国也算是大名鼎鼎,以......好色和废物出名。
这郡王的名头只是个空号,没有封地,与皇帝的关系也很疏远,朝中稍有权势的官宦臣子都看不上他。
若只是这也就罢了,好歹是个王爷。偏偏原身的父亲在皇子时期,是太子之位的有力竞争者,与当时还是皇子的皇帝结下了仇怨。
不久,现在的皇帝上了位,原身的父母随后齐齐病逝,为何就这样的巧呢?
原身无力探究。
当今皇帝上位的过程堪称雷厉风行,加上有江阴王以及护国大将军的护持,凭借原身独身一人,什么都做不了。
从那以后,原身迅速消极下来,沉迷声色,只想着不能让他这一脉血脉断绝。
但凡有些地位的人,都能打探到当年不可说的隐秘,对还能活着的英郡王自然看不上眼,也有了今日他被张公子几人轻蔑对待的一幕。
毕竟为了不让有心人诟病,原身掩盖住了从小修炼的功夫,所有人只以为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沉迷女色的废物。
想到这里,师南新奇地举起这具身体的手,感受其下暗涌的内劲。
他试着调动这股内力,结果记忆与实际操作相差甚远,折腾了半天,连内力都运转不通畅,只能遗憾放弃。
功夫算是指不上了,还得靠他继承于庄河的毒术。
师南回想了一番现在的处境,一时半会儿看不出原身的死亡危机,目前最有可能的就是与张公子等人争夺行首一事。
行首背后是莳香馆,张公子几人背景也不差。
以他如今尴尬的地位,夹在两方中间,稍有不慎踏错了步子,就会坠入深渊。
师南心念急转,在这个雅间的梳妆台里,翻出了几盒女子用的装扮之物,准备伪装出病弱的模样,借此回府摆脱张公子等人。
结果等他坐在梳妆镜面前,看着镜子里的男子,当场陷入了沉默。
师南:那猥琐男他喵的是谁?!
镜子里的男子穿的与他一致的衣服,眼下青黑,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皮包骨头似的。
虽然肤色极白,却是极为病态的白,一点光泽也没有。
师南试着笑了一下,就见镜子里的男子跟着笑了,像是活生生的骷髅头无声狞笑,让人头皮发麻。
师南:“......”都这样还勉强自己寻欢作乐,兄弟你辛苦了。
师南安慰自己,这样也好,至少省了伪装不像的麻烦。
“......”
好个屁啊。
作为极端的养生党,师南真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再不走,早晚死在脂粉堆里,瞧瞧原身都给折磨成什么样了!
师南匆匆出了门,做出难受至极的模样,委托路过的花娘给张公子等人告了病,马不停蹄的遛出了这个吃人的地方。
......
一日后。
师南躺在英郡王府的花园里,惬意地晒着太阳。
晒得昏昏欲睡之际,师南心中电光一闪,猛地惊醒过来——该喝药了。
昨日回了府,他查探了原身的身体,竟然发现原身早就中了一种慢性的毒,这毒短期不致命,但能使人精力枯竭,迅速消瘦,形同鬼魅。
再加上原身的纵欲过度,就成了这副鬼样子。
于是他明面上派人分批买了些调养身体的补药,暗中却独自伪装出府,购买配置解药的所需,还将一些不起眼的毒性药材混在里面,想要制点防身的毒药。
“管家!本王的药呢?”师南喊了一声。
声音回荡在宽敞的花园里,除了飒飒的落叶声,无人回应。
师南默了一下,内心无比寂寥,蓄力半晌,运起了中气,大吼一声:“管家,我的药——”
空荡荡的花园里,除了百年老树掉落的枯叶,连只鸟都没有,荒芜至极。随着这道声音传递的越来越远,终于,有人慢腾腾地靠近。
来人腿脚似是不便,跛着脚,缓慢走来,手上端了碗黑漆漆的药。
师南见这耳背的管家出现,松了口气,埋怨道:“管家总是神出鬼没。”
管家反应十分迟钝,等师南一口气喝光了难闻的药,才缓缓开口:“王爷又忘了,府里一共五人,其余四人都出府为王爷采购东西,只有老奴一人,既要煎药,又要守着时间,还得应王爷的召唤——”
“你误会了,”师南面不改色地打断道,“其实我是想夸你做得好,下去吧。”
又过了好一会儿,直等的师南抠心抓痒的,才听管家慢吞吞地接过空碗,“谢王爷。”随后缓缓离去。
看着管家半天也没走出花园范围的背影,师南绷着的淡定表面下,早就崩溃了。
他回了府才发现,这英郡王真是个奇人。
英郡王名下没有封地,唯一的收入就是他的俸禄,这俸禄维持王府运转已经是勉强,偏生他刻意伪装不假,天性好色也是真。
那莳香馆又是权贵们都爱去的地方,堪称销金窟,英郡王那点俸禄根本不够看的。
于是他发卖了几乎所有的下人,只留下几个老弱病残不怎么花钱的。
让本以为能过上纸醉金迷日子的师南,被现实教做了猫。
唉声叹气了片刻,师南躺了回去,餍足地眯起了眼。
没有什么比晒肚皮更幸福的了。
谁也别想打断......
“王爷,张公子上门探望。”管家老迈的嗓音在远处响起。
师南:嗯?!
师南倏地弹了起来,惊魂甫定道:“你说谁?”
作者有话要说:师南:呸,这个窝囊的王爷不做也罢,王爷的女人都敢睡?
神秘男二:作者,我什么时候出来?
宛娘:还有奴家。
司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