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南醒来的时候,被下过药的身体余韵刚过,细细麻麻的,浑身无力,骨头像是被人打散了似的,无处不痛。
他望着完全陌生的床帐,两眼无神。
难受......居然阴沟里翻船......
师南:感觉自己不干净了。
掩在被子底下的手四处摸了摸,他察觉不对,揭开被子往里面瞅去,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
掀开衣服,底下无数块皮肉跟被马车碾过似的,英郡王的皮肤本就白,师南穿来之后,更是受到了影响,比之前白出了不知多少。
衬得眼下青青紫紫的皮肉,愈发的令人心惊。
师南心有戚戚地松了手,心想艾元明这个禽兽,必定是因为不能像对女子一样对他,就只能连掐带打的上手,发泄欲望。
给他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等他缓过力气来,一定要给他——
“你醒了?”
师南愣了一下,倏地抬头,对上一双清冷似明月的眸子,一时间失去了言语。
司景明一身月白色的衣服,掀开珠帘走了进来,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不等走近,就皱了下眉,掏出帕子咳了咳嗽。
陌生的房间,熟悉的一幕。
就像是他们还在络腮胡旁边的院子里一样。
每日早上师南总比他晚起一些,司景明就敲响他的房门,经过同意后,进来叫他吃早饭。
偶尔司景明不舒服,为了影响师南,刻意侧过身去,咳完了再转回来。
细致和关怀,细水长流的温柔。
师南还嘲笑过他,好好一个大男人,非得穷讲究,爱干净,做什么都随身带着帕子,像个小媳妇一样。
师南有些晃神,不知今朝是何日。
身上隐隐的疼痛,却提醒他如今的情况,以及司景明与在庄河时期的他面前,截然相反的一面。
“是你救了本王?”师南迅速收敛心神,微微坐起来了些,被子往下滑落,露出漂亮的脖颈,以及其下形状美好的锁骨。
他浑然不知自己的美,眨动着眼睫,看向司景明。
“抱歉,”司景明放下帕子,走近道:“我身子不太好,不是急症,不会传染。”
两人如今并不相识。
师南当然知道不会传染,他拉了下越掉越下去的被子,意有所指:“以兄台上次展露的身手,实在看不出哪里不好。”
说的是在莳香馆,为了宛秋对他下狠手的时候。
司景明脸色更白了些。
说来奇怪,自从那夜过后,司景明将注意力放在了英郡王身上,才发现他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都让他倍感熟悉。
被这样的他讽刺,司景明内心的血刺扎了出来,血流不止。
脑中呼之欲出的离奇猜测,与理智疯狂交战。
万一呢?
他不敢赌。
司景明抿了抿唇,“我是会功夫,很久之前受过重伤,一直没恢复。”
“我没骗你。”
师南躺在床上,看着他苍白着脸向他解释,言语一如既往的贫瘠,居然连骗人都不会。
蠢笨蠢笨的。
不知怎么的,那点发自本能的惧怕,消退了些。
师南摇摇头:不行,不能被迷惑!
他思量了一下,开口道:“本王没睡糊涂吧,这位公子与本王有过节在先,如今救了本王不说,还说些有的没的......”
“不是有的没的。”司景明没有躲避他的视线,正面看着他道:“我去莳香馆,不是为了和谁抢女人。”
“叫宛秋的女子,身上有我娘亲的遗物,我只是想和她谈谈条件,没想到她的反应十分强烈。”
听到提及宛秋,师南心中愕然,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道:“那阁下为何对我出手?”
面对师南的发问,司景明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不习惯陌生人离我太近,你当时......太近了。”
他直接道了歉,“对不起。”
师南也沉默了。
说来说去,敢情还是他的问题?
他知道司景明这个习惯,是他总转不过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莫名的伤感,嘴里弱弱地顶了句:“那也不能一言不合下杀手。”
也是一样的不服输。
司景明敛下波动的情绪,听话地应了:“嗯,以后我注意。”
师南见到司景明这副乖巧的模样,一时好了伤疤忘了痛,心下一软。
自己开始反省,也怪他以前没问过司景明是否会功夫,单方面认为对方是个病弱的崽子,瞎自作多情。
既然话说开了,他也有不对的地方,隐瞒了司景明那么大的秘密,何必死揪着对方的错处不放?
但不管怎么说,心底有阴影在前,师南绝不可能主动透露身份。
心念及此,师南心头放下了一块石头,心大如海,抬手就要招呼司景明过来给他倒杯水,渴死他了。
抬手的瞬间,拉动了身上的淤青,师南“嘶”的一声痛呼,完了脑子一激灵,突然反应过来,颤声指着光看外貌,圣洁如天仙的司景明,“既然是你救了我......我身上的伤哪来的?!”
司景明:“......”
见司景明沉默,师南脑中瞬间闪过了好几种可能。
要么是司景明救得晚了,要么就是——
这里就两个人,总不至于是他自己对自己下手,那就只能是......
“你怎么会对我......”
师南:教子不严啊!
眼看着师南颤巍巍举起了手,眼神从疑惑、恍然、不可置信,最后变成了忏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司景明终于慢吞吞的开了口,“郡王当晚中了春.药,动静太大,摔了几跤。”
有意模糊了是怎么摔的。
“......”师南迅速冷静,“哦。”
他利落住了嘴,从上到下扫了司景明一遍,咳了几声,掩饰道:“你看着病恹恹的,确实可能制不住本王,辛苦了。”
司景明:“......”转移话题很生硬。
但当他注意到师南眼中再也没有一丝惧怕,反而是熟悉的亲近后,自己都没察觉,漠然的脸上有了暖色。
两人解除了误会,气氛顿时变得和睦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司景明也是师南唯一一个真心相待过的人,他能主动道歉,说明自己的苦衷,师南其实心里挺高兴。
说明崽儿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瞧,一时冲动,现在不也后悔了。
他没看错人!
却完全没想过司景明既然不喜欢陌生人,又何以对他另眼相待,只道是司景明与他接触了后,被他的内在所折服。
顶着英郡王的壳子,两人像是一见如故似的,气氛融洽的很,师南裹着被子关心起了他过去受重伤的事。
也不知严不严重。
司景明对此忌讳莫深,不欲多提,师南作为刚认识的人,自然不好追问。
又过了半个时辰,师南的身子逐渐恢复了过来,司景明站起身,“此处是我收购的私产,没有准备衣物,郡王的衣服差不多干了,我去叫人送来。”
师南点点头,“也好。”
“对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我昏睡了多久?”
司景明道:“两日。”
“哦,才两日啊......”师南蓦地坐直了身,“什么?已经两日了?!”
糟了!
宛秋还在等他!
匆匆套上衣裳出门的师南,因为别庄离莳香馆太远,向司景明借了匹马。
司景明吩咐了下人,见他一脸急色,问道:“郡王有什么事?”
师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随口道:“成亲。”
不是什么大事,他觉得没必要解释其中的误会,毕竟他答应这事,还与司景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没料到司景明整个人僵住,“成亲?”
“是啊,和秋娘。”师南突然顿步,狐疑地看着他:“你不是对秋娘没有想法吗?怎么这个表情。”
这张昳丽的脸,在司景明眼中与另一张脸渐渐重合。
若隐若现的幻觉又开始出现了,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看向不停往外张望的师南,分不清是在向谁说话,低声喃喃:“成亲后,就不能和我一起了......”
向来平稳的声调里,有了暗藏波涛的起伏。
师南心想马儿怎么还不来,听他这样说,被逗笑了:“就算我找媳妇,也不会整天腻在一块,咱们兄弟偶尔出来一起玩,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
“不一样......”司景明眉宇间涌现出一丝躁意,“为什么都要离开?就好好的在我身边不好吗?”
这时,外面的人牵来了马,师南兴高采烈地奔了过去,完全错过了异常的他。
“谢啦!”师南头也不回,朝背后挥了挥手,“改天还你。”
弯腰策马,往莳香馆的方向行去。
司景明独自站在原地,眼里起了嚇人的血丝,他定定地看着师南离开的方向,完全分不清庄河与英郡王。
“是不是你下手太重了。”他神色破碎。
转而变了脸,“不,是你太无趣了,谁愿意一直陪你?”
“你太糟糕了。”他颓然极了。
自言自语地说,“所有人都怕你,亲近你的人都会死去......”
病发了,卫四与曾管家不在,无人发现他的异常。
泣血的女子在他耳畔尖声苦啸:“杀了他,他抛弃了你。”
哭喊的男子在另一侧恶毒诅咒:“你这样的人,活该无人爱你,下来陪我们——”
“......”司景明兀得呕出一口黑血,苍白的嘴唇被染的殷红,仿佛是不该存在于世间的,糜烂的色彩,就像他的存在一样。
沾染了污秽的唇渐渐吐出两个字。
“师南。”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办,司景明坏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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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罗:
昨天没有更新,今天双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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