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南心里那点杀意,突然就没了。
他对李斯年的感官很复杂,无论是之前共处还算和谐的那段日子,还是李斯年迫于生存,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两次对他下手的苦衷,都让他的理智来回拉扯。
师南从未反感过不择手段的人,李斯年的这一箭,不管里面带了多少演戏的成分,都让他反复不定的理智,彻底拉到了某一边,尘埃落定。
师南握住箭支的半截身子,开口道:“不必如此,我已经有了决定。”
李斯年嘴唇发白,还有余力笑了笑,“是什么决定......杀了我?”
师南摇头,“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杀戮无情的恶人,再说......”他语气平静,“你还不知道,我留了周正一条命,等他醒来,我无根无底早就逃之夭夭,至于你李斯年,能逃哪儿去?”
按师南原来的计划,此时他应当露出恶劣的笑,但他没有,只是说道:“这是我给你最后的回礼,你我之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李斯年捂着中箭处,没说周正已经死在他手上,只是温顺地看他:“两件事已了,那......你消气了吗?”
“很重要?”师南松了手,奇怪地看他,“反正我又不会再和你来往,你若在皇宫死了,与我无关。你若活下来,就老实当你的西武王去。”
李斯年眸子有什么东西愈发深邃,“不行,你跟我一起回西武。”
师南失笑:“我疯了吗?我去做什么。”
李斯年道:“当王后。”
师南:“......”我是不是幻听了?
师南怀疑自己听错了,“当什么?”
李斯年重复:“王后,我的王后。”
师南茫然松开握住箭尾的手,甚至不觉得愤怒,想到什么说什么,“老子是公的,再说,我对你不感兴趣。”
李斯年声音虚弱又很真诚,“听我说......在之前的庄河手里,我就中了毒,内力凝滞,经脉堵塞......西武的毒师都不如你,我希望你随我回国,助我疏通经脉。”
说着说着,他再次露出闪着寒光的牙,隐隐透出狼子野心,“西武并不安全......还有许多人在暗中蠢蠢欲动,唯有带回去女子打扮的王妃......”他眉宇间忍着痛楚,停歇了会儿,才继续道:“那些人才不会防备你。”
师南似乎是信了,点头,“好像说的很有道理,那我有什么好处?”
李斯年断断续续地说:“我的权势、财富、子民......我的王国都与你共享......这些够不够?”
师南看他良久,匪夷所思道:“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很蠢?”
“我都和你打了几回了,我还不知道你内力通不通畅?”
李斯年沉默片刻,继续虚弱道:“是我记错了,其实——”
“别装了,能不能好好说话。”师南打断道,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嘲讽道:“箭伤根本不在要害,伤口也不深。相信就算我刚才不阻止,你也会想办法停手。”
师南态度真诚:“别一套接一套的,我知道你耍什么花招,只是难得和你计较。咱们真诚点沟通,行吗?”
李斯年:“......”
李斯年神态转变极快,语气恢复正常:“那我说实话了。”
师南哼了声。
就看李斯年镇定自若地拔了那只碍事的箭,撕下中衣包了一圈。
果不其然,只有少数血迹流出,伤口不深,只是看起来嚇人,并未伤到重要部位。
师南再度冷笑,只听谎话连篇的李斯年说个什么玩意。
哪知李斯年整理好伤口,看向他,不说则已,一说就语出惊人,“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喜欢你,想娶你回去当王妃。”
师南:“......??”敢问你嘴里到底有几句真话?
师南“呵”了一声,这两年在凡俗里打滚,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不知龙阳之事的单纯小猫了。他顺着李斯年的话头,故意刺激他:“怎么,想做上面还是下面?”
说到这种话题,又被师南压在身下,李斯年嗓音变得低哑,“阿南喜欢在上面?我也不是不能配合。”
“哈,你果然想做下面!”师南终于等来了这句话,立马大声骂他:“恕我直言,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想都别想!”
据师大人这两年的了解,这种语言,对男人是极端的侮辱,没有任何男人能承受得了这种话。
哪知李斯年一声招呼也不打,突然发作,反身打了个滚,将师南压在身下,低低地笑,“正合我意,那我在上面如何?”
“滚开。”师南措不及防被翻盘,大怒,继承无数记忆的脑子快速转动,最后气得口不择言,骂了句民间常用的精辟俗语:“干你娘!”
李斯年绞着他的腿,俯首欲咬师南骂咧不休的唇,却被师南别头躲开,未曾停顿,直接咬在他白皙修长的脖颈上,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别,干我就行。”
师南来不及呼痛,就被满心的惊诧冲晕了脑子,他还以为李斯年是刻意羞辱他,谎称喜欢他,但看这个架势......李斯年说的是真的!!
师南:啊啊啊,李斯年居然想日他!
惊怒之下,师南彻底放开手和李斯年打了起来,两人功夫差不离,一会儿这个占上风,一会儿那个占上风。
偏又是近身搏斗,缠得跟两块麻花似的,师南愣是没腾出手来拿武器。
李斯年又一次翻转,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哑着嗓子道:“当初是你主动要招惹我,你就要负责到底。”
师南气的破口大骂:“你他妈不可理喻,是我救了你的命!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李斯年假模假样地思考了下,点头:“你说的对,但你不同意的话,我就不能带你出宫,你的东西都在我这,无法再易容。”
“最后的路子都堵死了,除了做我王妃,你别无他选。”
暴露真正目的的李斯年,已然不再掩饰内心。
然后就被愤怒的师南踹翻。
李斯年着实像条狼,不还手也不出手,就死命地缠着师南,不让他脱身,还总在肩上脖子上下口,像是要打上他的专属印记。
师南被气的昏了头,眼睛都红了,也干脆狠狠地咬了回去。
战况正激烈时,有人轻轻敲了敲门,两人一个红了眼,一个舍不得放手,眼中只有对方,谁也没听见敲门声。
席远推门而进,看到的就是这副战况正酣的场景。
走近的脚步声,让师南和李斯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动作骤停。然后,缓缓回了头,看着一脸困惑的席远。
李斯年挑眉。
师南:“......”
席远无比敷衍捂了下眼睛,迟疑出声:“......打扰你们了?”
师南喘了几口气,恶狠狠瞪了眼李斯年,在席远的旁观下,得已站了起来。李斯年这次没有阻碍,同样整理了衣着,自然起身。
席远放下捂眼的手,首先目光就落在两人露在外面的,一个个带血的齿痕,心里对这两人的癖好感到无法理解,但终是没有像第一次一样发问。
而是正色道:“光禄大夫周正死了。”
师南正在龇牙咧嘴地揉脖子,手被惊得一顿,“谁死了?”
席远见他惊讶不似作假,眯了眯眼,重复道:“周正。就在你们去探访不久,听说你们递过拜帖。”
李斯年打断道:“大将军怀疑我们做的?”
师南脸上维持震惊,心里盘算着。
如果说宫里谁最有动机杀了周正......在知道李斯年对他的心思后,师南几乎第一时间,就认定是李斯年下的手。
他怎么敢!
席远与李斯年对视片刻,挪开了视线,“我从未说过,只是宫里出了这种事情,皇上要求彻查,我刚好负责你们——”
李斯年笑道:“大将军如此身份,派个太监过来通知一声就行了,何必亲自前来。”
席远双眸闪了闪,似笑非笑,“啧,有的事情说开就不好听了。”
他的眼型很好看,内勾外翘,笑起来很有神韵,只是与在莳香馆不同,此时的笑十分有距离感。
说罢席远微不可查看了眼李斯年的鞋底,干干净净,一点血迹也无,身上却到处都是血迹,地上还有个可疑的箭头。
越想越匪夷所思,就算是和男宠的情趣,未免也太过了。
席远干脆转移了问话目标,带着风流的笑意,对师南问道:“地上的箭头是怎么回事,你可知道?”
师南两只手拢着,仿佛有些怕李斯年似的,往席远那边靠了靠,“大将军,我实话实说,你能不能保护我?”
一副被邪恶势力逼迫的委屈样。
“过来。”李斯年皱了下眉,倒不担心师南曝出师南杀了周正的事,毕竟他自己也摘不出去。
只是不知道师南打算做什么,让他有种事态不受控的不安感。
“你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席远精神一震,不经意似的挡在师南面前,语带深意看了眼李斯年,“只要有我在,无人能伤害你。”
师南像朵伫立在风中摇曳的小白花,躲在席远身后,颤巍巍抹了下不存在的眼泪,哽咽道:“大将军,他,他——”
李斯年和席远都看他。
师南酝酿了半晌,终于痛哭出声,“这个畜生,他强抢民男!”
“大将军可要为我做主啊!”
李斯年:“......”
席远:“......”
作者有话要说:师南眼中投射出智慧的光芒:出宫?小事一桩。
今天的南南,也在为出宫和崽儿过上没羞没臊的生活而努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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