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大佬扔出深水鱼雷，直播间中央随之播放金色特效动画，蔡栖巫眼皮一跳，心里泛起不详预感。
他迅速关掉直播，打开王小三给他弄的变声软件，点开试音界面，尽量平静地出声念了几个数字。
传入耳机里的返音音色高冷成熟磁性，的确好听。
除了是女声。
蔡栖巫不死心地调出直播间自带的录播，一拉到底直接听自己开嗓那段，才听个头就听不下去了。跟软件试音毫无分别。
王小三他么的居然给他弄了个御姐音！
难怪王小三来探班的时候说什么听石更了，他还以为这孙子日常脑子起泡胡说八道。
蔡栖巫当即就抄起电话找王小三问罪。
“蔡蔡咋啦？哦哦哦我懂，是来跟我报喜的吧？我看到你直播间有进账了。厉害，不愧是我毫无血缘关系的亲爷爷！”
蔡栖巫冷笑：“乖孙孙卖爷爷卖的开心吗？”
王小三听他这话，哪还猜不到东窗事发，电话那头响亮地打了个嗝，脚步声啪嗒，跑到办公室外支支吾吾地回话：“赚钱的事怎么能叫卖呢，我这也是为你着想啊。”
“哦？为我着想让我装妹子骗打赏？”
“咳咳，爷爷你听我说！”王小三苦口婆心，“你看，现在游戏主播这么多，不缺职业选手，光靠技术吸引观众真不现实。是是，我当然明白你操作秒杀他们，可前期咱打不了天梯赛一般人也看不出来，总要来点噱头先把用户骗，呸，哄进来呀！”
最初的羞耻感褪去，蔡栖巫也冷静一点了，听懂了王小三顾及他脸面没说出口的话。
——他不能暴露前职业选手身份，招不到骂名的同时也失去了相应的关注度，加之初来乍到根基太浅，比起其他游戏主播没什么竞争力，只能搞噱头。
蔡栖巫揉了揉额角：“你继续说。”
“懂了是吧？云朵平台游戏区主播虽多，可女主播少啊，而且播逐鹿的一个御姐音都没有！你换位思考下，主播内容差不多时，一边是抠脚糙汉一边是高冷小姐姐，你乐意看谁？”
“抠脚糙汉。”
王小三一顿，糟心道：“忘了你品位和一般人不一样。这不重要，我们要拿数据说话。我看了记录，你开麦前只收到个地雷对吧，开了麦立马收鱼|雷。水友的钱包是最敞亮的！”
“……”
这话蔡栖巫无法反驳。地雷和深水鱼雷都是云朵平台的打赏道具，地雷一块钱，深水鱼雷一百块，相同的人扔的，他换个性别身价就涨了一百倍。
蔡栖巫在金钱诱惑和个人尊严间不那么艰难地抉择了两秒。
“行吧，我错怪你了，以后我就用御姐音播。”
“嘿，上道了嘛。”
“不过我得告诉观众我开了变声器。”
“？？？”王小三完全跟不上蔡栖巫的脑回路，“咱不赚钱了？怎么还砸自己饭碗呢？”
“是不是傻，哪天出意外被拆穿了怎么办，我总不能穿女装露脸继续骗吧？还不如一开始说清楚。观众体验好就行，没那么多人真的在乎我是男是女。”
“那倒也是。可……”王小三长叹一声，不死心道：“要不我给你买条裙子预备着？反正你长得清秀，化化妆保准是美女。”
“……”
这“建议”蔡栖巫都懒得理，不客气地挂了电话。
蔡栖巫处理个事情没花几分钟，直播间观看人数却从三位数跌到了两位数。
他直播关的突然，不少观众都觉得奇怪，在评论里留言问小姐姐什么情况。
蔡栖巫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重新开播。
“抱歉，经大家提醒才发现朋友给我弄的变声器是女声，停播一会找他算账了。”
【变声器？】
【难道……】
【不是吧……】
【虽然御姐没了我有点失望但是哈哈哈哈】
【楼上+1，XSWL多大仇23333】
【主播是小哥哥嘛？为什么开变声器啊？】
蔡栖巫认真地盯着弹幕反应，看到最后一条，解释道：“我是男的，本身嗓音会给大家带来不适，所以让朋友弄了变声器。这个软件我不会调，大家介意的话，我在朋友调好前先不开麦了？”
【我不介意！这个声音好听的！】
【233别调了，男御姐挺好！】
【就要男御姐！】
和蔡栖巫预料的差不多，观众多是怂恿他用御姐音继续播的，唯一一条好奇他本音如何令人不适的弹幕也被他忽略掉。
蔡栖巫顺势而为，“苦涩”道：“既然大家喜欢，那我就用这个声音播吧。”
搞得好像很无奈似的。
这样“一心为观众着想”的举动为蔡栖巫赚来几个伴随着哈哈哈的地雷。
蔡栖巫精神一振，一条条念过，扫了眼打赏排行榜，最上头的那个One头像是灰的，不知道是停播时退出去的还是他解释时退出去的。
他说完变声器的事观看人数又少了十几个，在乎主播真实性别的水友不可能没有，多是接受不了反差或抱着其他小心思的。蔡栖巫感觉比例还在可接受范围内，只是略微有点遗憾和第一位打赏自己的老板没缘分。
遗憾也是一时，打开逐鹿后，蔡栖巫很快将One抛到脑后，重排竞技场。
直播游戏，什么妹子音一类的噱头都是虚的，打好每一场排位给大家带来最好的观看体验才是正道。
既然有了观众，蔡栖巫也不那么急着上分了，不吝开口，团战间隙游刃有余地与弹幕上的水友互动。
“刚刚不是最佳治疗时机，青丘身上的盾能抵消一部分伤害，现在盾没了加血才不会溢出。”
“治疗天赋前期不废的，只不过皮脆CD长耗蓝大，规避好伤害控好技能一样强。”
说话的功夫，蔡栖巫操作小鹿女灵活走位避开了敌方魃的大招，反手将其控在塔下。
奈何自家射手只顾着逃，错过了这个送到手边的人头，让魃丝血隐身逃出防御塔攻击范围。
蔡栖巫低低啧了声，往外追出几步，看到鹿女头上冒感叹号立刻回头，冲身后空无一物的空气中扔了个非指向性控制技能。
控制技自带普攻伤害，随着叮咚一声命中音效，系统弹出提示：西海鹿女击杀魃。
直播间水友直呼不可思议。
【卧槽？菜菜姐怎么做到的！】
【菜菜姐牛批，你怎么判断出他在那的？】
经过几轮对战交流，蔡栖巫喜提水友给他起的爱称：菜菜姐。
他不在意这些细节，由着他们喊，笑道：“没几个魃能忍住不打奶，我蒙的。大家玩的时候也可以试试，跑动时往角色背后扔就好，准确率大概百分之九十。”
蔡栖巫直播间的真实水友以辅助玩家居多，他们打推塔模式总被队友呼来喝去，逆风局背锅也是常事，乍一看到这另类的西海鹿女玩法都觉得新鲜又解气，不知不觉看了好几局，这会在弹幕上会心地刷了一片“哈哈哈”。
这个魃除了大招剩下的技能都在，背后追击还有伤害加成，鹿女本身攻击不高前期又脆，他能忍住不打才怪。
也是蔡栖巫狡猾，跑出去时的短短两秒把身上的治疗装全换了攻击装，魃压根来不及看面板，被打掉那丝血正常。
【菜菜姐又换装备啦！】
【这位鹿女姐姐，你还记得自己是治疗天赋吗？】
【这局等了九分钟才搞事，菜菜姐够给队友面子了噗噗噗。】
蔡栖巫笑。
治疗和辅助都是最吃队友的天赋，他也不想换攻击装，奈何低端局好队友似乎全在对面，自家人不见打出多少伤害，跑路丢塔一个比一个积极。前几局他开着辅助天赋出攻速装，把自己当射手用才赢了下来。
这局治疗天赋有加血控制多，倒是能浪一浪了。
西海鹿女发出信号：【我来抓人了！】
我方法师青丘狐：？
我方上单祖巫：？？
我方射手凤皇：？？？
我方打野飞廉：奶妈别闹？？
反应和前几局的队友如出一辙。
等蔡栖巫抢了魃的朱雀、控杀磨死了边路的夸父，队友们迷茫的问号又变成了震惊的感叹号。
弹幕上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不奶啦！奶个铲铲！老娘要抓人！】
【躺平，奶妈带你们飞！】
【我可太喜欢菜菜姐不做人的样子了哈哈哈，让你们瞧不起辅助！】
【一时竟不知菜菜姐的对手可怜还是队友可怜。】
【新人报道，小姐姐有点东西啊，声音也好听，关注了！】
【小姐姐，噗。】
【这里有个老实人，菜菜姐快欺负他！】
蔡栖巫已经为新观众解释了好几次性别问题，不厌其烦地又说了一遍，顺手改了直播间公告：主播是开了变声器的糙汉。
新人：【……不妨碍我当女主播粉，嘤QAQ】
为证明自己的决心，这个叫“小天天天”的新人接连打赏了好几个礼物。
蔡栖巫：“谢谢小天天天的礼物。”
口播完，一瞥打赏列表吓了一跳。他边打游戏边口播没留意，这会才看到那列表都排了十几个ID了，原先榜一的One也被小天天天压到了第二。
不知是不是他的目光有魔力，One前面的小灰点在他视线扫过的瞬间竟然亮了起来。
打赏列表前十的水友进入直播间有特效提示，此刻直播间互动栏上闪过一排银字：【One进入了菜菜子的直播间】。
蔡栖巫眉梢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欢迎One。”
One：【怎么是银色字？】
*One为主播菜菜子投下了10枚深水鱼雷。*
One的ID灰了，又亮了。
互动栏的银字变成了金字：【One进入了菜菜子的直播间】。
蔡栖巫嘴角抽了抽。
他觉得One老板好像有点毛病。
但这并不妨碍他的语气中饱含被金钱催生出的诚挚热情：“再次欢迎One，谢谢One的深水鱼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