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对我有非分之想

作者:灯笼红染

叶澜双已经很多?年没好好睡过一觉了?,只有聂欢在身旁,他才觉得活着是有意义的。

很多?年前他就意识到,此人已经在他心?底扎根。他这位少爷从来都是个口是心非的烂好人,这点当初救他时他就知道了?。

圣人都会有七情?六欲,何况叶澜双不是。他本想着把?这份情永藏心底,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辈子,忍忍就过了?,他并非不能忍耐之人。

他有的是心机,可这些心?机一点也不想用在聂欢身上。那日重伤过后,他想明白一个道理。

人不是为曾经而活,也不是为将来而活,而是为当?下而活。

心?里有秘密,还是个喜欢人家那么多?年的秘密,其实很痛苦。但这种痛苦在昨夜通通化成了?蜜糖,曾经痛有多?深,现在心里就有多?甜。

叶澜双睁眼的刹那,怀中空空如也?聂欢呢?是不是自己太用力……吓到他了?。唉,下次轻点吧。

他走出帐篷,群山巍峨,万籁俱寂,一身白袍扶手立在山头,衣决飘飘,更像得道仙人。

出神许久,他耳朵动了一下,听见脚步声。

“原来你在这里。我大哥带着药仙谷的人进山了,苍狼教也是,听说还有更多的武林人南下,连楼兰人都倾巢而出了。”,齐庆爬上山,走得气喘吁吁。

全部都来了?聂欢……

叶澜双猛然扭头,问了句:“可见着聂欢?”

此人平时可是蚊子盯上也不会动一下的,吓了?齐庆一跳。

“你两这几天把我们都甩得远远的,现在你问我他在哪里?我啷个晓得。”,齐大仙哟呵一声,“这山不对,连只鸟都没有。”

“我们在阵里。”,叶澜双回他。

齐庆放眼一看,果真是。

他后背一凉,从怀里掏出封信,“你让查的东西,有结果了?。”

叶澜双接过,看完眉头紧蹙,脸色不大好。

齐庆叹气道:“五年前,吴越将军被聂欢所杀,而这珍娘,也就是现在的‘女鬼’正是吴越的情?人。

那把木梳,材质出自宫廷,是当年太皇太后赏给吴家的传家宝,吴越把?它送给了?珍娘。

吴越将军死后,珍娘被卖到菩提村,嫁给农十?五,因为不能生养,长年累月遭到婆婆和丈夫的辱骂殴打。

珍娘忍无可忍,选择自尽,可最后为什么没死?忽然有了?武功,还把?菩提村的男人们全引到山上,砍去手脚以做泄愤。

相反他婆婆对她那般虐待,为什么活得好好的呢?”

他喋喋不休说了一堆,叶澜双却道:“聂欢不能留在此处。”

“…………”,齐庆一脸茫然,“不是,我在这儿分析半天,你听进去几句?开?头?”

那厢不答,冷眼看着周围地形,山川河流一样没落下,良久后,他喃喃问出句:“会下象棋么?”

齐大仙被他绕得晕头转向,愣愣道:“当?然会,车走直路炮翻山,马踏斜日象飞田,兵兵过河横着走,相士不离老王边。你问这干嘛?”

叶澜双指了?指周围,“看这里的山形,是炮台。若我们已然入阵,便要对弈。”

齐庆跟着他的手指看去,真是个炮台形状的山,与此同时,地上升起一副偌大的象棋盘。

这种阵,每个棋子都是固定的,乱动棋子他们会被炸得毁尸灭迹,只能动他们所在山形的棋。

齐庆大为吃惊,他道:“这棋盘是你道破阵谜时才出来的,这你都看出来,为何不会下棋?”

因为聂欢讨厌,那时聂燕两家是世交,长长以棋会友,而燕家每次都赢,聂家每次都输得很没脸面。聂少爷恨屋及乌,从不接触象棋,也不准叶澜双学,久而久之,他两都不会。

所以,聂欢如果也在阵里,没别人的话……他很危险。

叶澜双想到这里,眼中如翻滚的巨浪,浑身是冰冻三尺的凉。

“旁边是兵,怎么走?”,叶澜双问。

不是吧,叶盟主所向披靡,居然不会下象棋?齐庆跟他认识那么多?年,这人从来都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

“兵兵过河横着走,再不跑会被杀死的。”,庆齐说,“翻炮,吃他当?中兵。”

叶澜双拂袖一挥,“砰”一声响,对面的兵当场就炸了。他们眼上景象陡然一转,去到方才兵在的位置。

齐庆看了?眼棋盘,又?看了?看叶澜双,终是忍不住问道:“你没好好吃药吧?嘴唇肿得这般厉害?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叶澜双睫毛微动,抿了下嘴,不答。

齐庆笑得意味深长,“你脖子受伤了?好大的抓痕。”

叶澜双轻轻咳嗽,静默良久,嘴角不经意间闪过一抹笑意,淡淡道:“嗯,小野猫抓的。”

头次见他笑是在莲城的渡口,这些年齐庆以为此人没了笑绝神经,还寻思着给他开?个方子治治,这下居然又笑了?。

几次三番冒犯叶大盟主,竟还能活命,要说这野猫可真厉害。

齐庆看破不说破,继续打趣道:“你这喉结跟拔火罐似的,淤青这么重……你去拔罐了??”

“………”

齐庆哈哈大笑,忙转移话题,“你看,隔壁棋子动了,这是何方傻子,炮中间没山直接吃人家兵,不被炸死才怪。”,

叶澜双心?一沉,沉声道:“我们过去。”

齐大仙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毕竟人家是武林盟主,不能说他跟那傻子一样,炮要吃棋子,中间得有山,相邻,过不去啊。

爆炸声噼里啪啦,处处是火/药,聂欢吃了?满嘴的灰。旋风式飞起,躲过一浪又一浪。

与此同时大批“魅”被惊醒,把?聂欢当做惊扰美梦的外来者,疯狂朝攻击他。

聂欢健步如飞,边在树上来回穿梭,边嘟囔道:“花鸢,你看你出的馊主意,让我直走,被炸了。”

“五十?步笑百步,你会你自己怎么不走?”,花鸢飞脚踢开来势汹汹的怪人,哪知鞋都被食人虫啃掉,她顿时花容失色,“这座山到底有多?少这种东西?”

“要是燕行在就好了,他最会下象棋。”,聂欢回,“嘿嘿,上万的军队,甚至更多。”

花大小姐骂了?句娘。

“你看,棋局变了?,还有人在阵里,看这样子,对方会下棋,还吃了?颗兵。”,聂欢羡慕,早知道当?年就多?学学。

他首先排除是叶澜双的可能,因为那时他自己讨厌,也不让人家学,所以导致叶盟主不会下象棋。这事昨晚他们共赴巫山后聊起,聂欢还拿来调侃,哪知今天就遇上。

周遭黑烟阵阵,爆炸声持续不断,飞沙走石,情?况糟糕。

花鸢丢了鞋,蹦着脚东躲西藏,她眯眼道:“你找女人了?”

聂欢愣住,精神一恍惚差点被“魅”吃掉。

见他愣住,花鸢指了?指他脖子,“嘴巴肿得像香肠,喉结上的印迹……啧啧,真带感,都出血了?,还有锁骨上,谁家姑娘给你种的?真疯狂,悠着点,听说这种东西种多?了?会死人。”

聂欢:“………”

叶澜双这只恶狼,真的太猛了?。聂欢忽然开始想他,特别想,满脑子都是那人意乱情迷的样子,

“我觉得你可以吃他的炮。”,花鸢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聂欢回神,眼睛都笑弯了:“没知识要有常识,都是黑棋,很明显我们是一伙的,你要窝里反?”

他说着,拖着腮帮子神思片刻,二指运功,炮飞红車……

又?炸了,又?炸了,头都要被炸掉了?。

在说这厢,齐庆盯着变动的棋局,连连摇头,“唉,队友真是个不可多得的朽木,用炮直攻红車,山呢?山都不隔怎么打牛。还不跑,敌方就要杀他了?。”

叶澜双冷冷扫了眼齐大仙,他立马识相住嘴。

“翻,杀红马,将他,抽車吃,救他们。”,叶澜双说罢,已挥手,两棋相碰,炸做云烟。

红旗花士当?帅,炮躲过一劫。

齐大仙目瞪口呆,“你会?”

叶大盟主淡淡一句:“现学现卖。”

“………”,毫无人性。

随着旗局一变再变,聂欢边躲爆炸边说,“我明白了。”

他们用的是同一个盘旗,炮要翻山才能吃棋子,于是挥手翻了颗红兵,结果………兵是吃了?,却被红方的另一匹马轰炸……他菊花一紧,捂着屁股跑得老远。

聂欢头发?都被炸糊了?。

操操操操,他怒道:“黑旗有可能是敌军派来引诱我们的卧底,给我打他们。”

花鸢:说好的不要窝里反呢?

这事还得从抓住浓情?开?始说起。面对聂欢血腥的逼问,他先是假意投诚,之后忽然抓过老者,弯刀抵着人家脖子,用作威胁。

他说:“不好好做杀手,当?什么英雄?来啊,来杀我。入口?吊坠谁给的?你做梦都别想知道。”

聂欢眯眼笑了?起来,“杀,快杀,最好杀光这里所有人,我等着你。”

“他们就是任人宰割的蝼蚁,我杀他们比踩死蚂蚁还简单,你想清楚。”,浓情?说着,弯刀用力,老者脖子见了?血。

他孙子在一旁大哭,连连磕头求饶。

聂欢目不斜视,眼神越发?犀利,“浓情?你曾也卑贱如蝼蚁,你忘了?吗?在屠宰场,我们是怎么冲破牢笼的。同样的痛楚,你受过,为何还要施加给别人?怪僧真的值得你为他做这些?”

“少跟我提曾经,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若不是你砍我这刀,毁了?容貌,他怎么会朝三暮四?

你没欺压软弱,难道你杀豪杰就很高尚吗?五年前南境将军吴越不是你杀的?

一个杀人如麻的杀手,你也配说我?”

浓情?面目狰狞吼着,脖子上那条刀疤越来越红。

聂欢出奇地安静,选择不语。那件事情?,他不想做任何解释。

只是出神须臾,“啊!”一声惨叫响彻云霄……

再看时,花鸢的匕首已经刺在了浓情?腰上,她很不耐烦说道:“屁话多?,这下不就完事了??”

果然是个女中豪杰,聂欢对她竖起大拇指。

浓情?彻底没了反抗能力,不待这厢上前逼问,地形忽然一变,他们已不在刚才的位置。

“聂欢,我很喜欢你,我们很快还会再见。”,随之而来的,是这样一句空灵之声。

那是怪僧,他救走了浓情?。

喜欢我?也得有命活着再说不是?他忽然想起那天在城墙外面……叶澜双强吻他,竟是因为吃醋。

日了狗了?,半天不见,想得要命,这以后要回血凝宫了,非得病不可。

也就是那时,他才知道他们被控制在阵里了?,这种棋阵一但敌方将军成功,身在阵中的人便会一辈子都出不去,被困死在里面。

可敌方的帅是谁?我方又是谁被选做了?将?

那几百号老弱病残跟聂欢进了?阵,在得知他是杀手聂欢时,缩成一堆,抖得像得了?麻风病。

“放心吧,他不会杀你们,这人从不做无钱的买卖。”,花鸢无情?地调侃。

聂欢从他们口中得知,前些年,有人撒谎说带他们去桃园生活,他们信以为真,就跟着走了。上山才知道落入圈套,被丧心?病狂的女鬼砍手砍脚。

死得最惨的是珍娘的男人,被吊在树上,任由食人乌鸦叼,一天吃点,一天吃点……直到死为止。

因为“魅”这种东西需要吃大量的粮食,女鬼给他们下了?一种不会睡觉的毒,他们只能不分白天黑夜地干货。女鬼担心?他们他们逃跑,便砍断手脚,两两合作,这样即使跑也跑不了?多?远。

老者说里面确实有座宫殿,而且规模宏大,领头的人被叫做“雕爷”,女鬼只是他的部下。他们进去过几次,但全程蒙着眼睛,所以不知道真正的入口在何处。

而且这山中到处是机关,随便一碰,有可能上一刻还在山上,下一刻就掉进勾里。

所以聂欢心想,他之所以会跟叶澜双分开?……估计是昨晚睡着后,碰到了什么机关。

这时少年说:“我听见有水声,而且是三条瀑布。”

入口在有三条瀑布的地方,聂欢初步判断。

少年眼里闪着无限光芒,忽然问:“你是桃园大侠吗?”

聂欢勾嘴一笑,“不是,我是武林第一杀手,聂欢。”

“我觉得,你不像。”,少年说。

“没办法,我也希望我不是,可天下人都这么说我的。”,聂欢耐心?地回着。

“那你行走江湖时,如果遇见那位大侠,能帮忙带个话吗?我们……真的很苦,坏人视人命如草莽,我跟爷爷活得还不如狗。如果……他知道,能来接我们吗?”

聂欢沉默了?一下,回他:“好,如果遇上,我帮你传达。”

那些人已经把聂欢当做救命稻草,当?做希望之光,纷纷给他磕头,求他把?消息带出去。

其实叶澜双是管这些事的,而且这几年江湖上几乎没出现过这种事。这次却是个列外,为什么偏偏这么巧?

聂欢默不作声咽下几口唾沫,说道:“你们都说桃园在太阳落下的地方,为什么不试着去找找。”

少年激动万分,说等他们逃出去,一定去找。

第二次,聂欢心中难以言喻的沉闷,他跟宝才一样,想带大家脱离苦海,他把?所有活下去的希望寄托给那个虚无缥缈的地方。

这并没什么不对,当?所有出路都被堵死,除了寄希望与强者,还能做什么?一如拜神,都知道它不存在,但痛苦到一定程度,也只能这样。

“世上真的有这个地方吗?”,少年问。

聂欢欲言又?止数次,终是笑着回他:“或许吧。”

结束对话后,他跟花鸢开?始破阵,两人都不会下象棋,连口诀都不会背那种……于是被炸得鸡飞狗跳。

“真的有那个地方?你去过?”,花鸢问。

聂欢没所谓一笑:“怎么可能。”

花鸢:“那你为什么骗他。”

“如果这样能让他们有动力活着,为什么不能骗。”

其实,聂欢当时想说几句重话的,可他想起自己,如果那时候没有希望,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支撑他坚持下去的——是喝仇人的血。

再者,是叶澜双,不管是思念还是痛恨,他在他心?里,从来都占有一席之地。

以前是变相的恨,现在是——变相的想……

作者有话要说:叶:嗯,下次轻点

聂:我信了你的鬼

下章世界大重逢,小别胜新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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