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深房里说是浴室,其实简陋的很,只有个临时浇筑的水泥蹲坑和插着热得快的水桶,好在收拾的挺干净。
紫微刷了鞋子又洗了脚,心里对林子深生出些微佩服之感。
像他这样苦惯的也就算了,紫微可是亲眼见过林子深家别墅的,那叫一个奢华别致,但他为了拍戏屈居在这样的小土楼里竟也没有任何怨言。
赚钱的动力果然大啊。
紫微借着没人的地方收拾了遍背包,同长生刚从房间出来就听见昏暗的走道里吵吵嚷嚷。
留宿的演员都被叫了出来,其他人还好,那个女演员周诗洁却喋喋不休地跟小助理抱怨。
“做什么又要下去呀,我刚睡着呢,万一睡不好明天台词记不起来谁负责。”
“楼下冷死了,导演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
小助理讷讷应是,心说你睡好了也背不出台词呀。
周诗洁已经卸了妆,睡衣外裹了件大衣,她看见紫微怨气更甚:“是你说了什么吗?不要欺负我们导演好骗呀!”
又看见他背后的长生,面上怒意顿时烟消云散,换了副笑脸道:“小哥哥也在呀。”
紫微头一次对自己的颜值产生了怀疑。
他长得不比长生差啊,这女人怎么回事,对着长生笑得跟朵花似的,对着他就没好脸色?
紫微问长生:“我摸黑的时候是不是毁容了我自己不知道?”
长生想了一会才搞清楚他的脑回路,默默道:“……她眼神不好。”
紫微点头。除了这个没有原因可以解释了。
刘大壮也从紫微帆布包里探出头冲周诗洁嘶嘶直叫,似乎很认同他们的说法。
周诗洁没料到紫微包里突然窜出跳小蛇,吓得花容失色,哪敢再说,跟着工作人员就走了。
紫微轻笑出声,手心蹭了蹭刘大壮。
嘿,真没白养,多给哥出气。
等紫微他们下去时,小二楼里留的人几乎都下来了。
加上林子深在内,剧组人员居然出奇的少,才二十多个。
见紫微有些诧异,张导解释道:“我们拍的小成本电影,演员本就不多,戏份少的和妆发道具也不住在村子里。”
周诗洁坐在一边吃助理削好的苹果,闻言道:“谁愿意住这小破楼呀,还不是紧着您拍戏需要么。瞧人家黄蕊蕊,装个晕就脱离苦海了。啧,不愧是当红小花,这戏足的哟。”
她说的不遮不掩,屋子里的人不是摸鼻子就是转开脸,没人接话茬。
紫微:“黄蕊蕊?”
林子深道:“是女二号,昨天晕倒送医了,说是低血糖。”
紫微问的不是这个,他兴奋道:“她在你们剧组的?还回来么?”
林子深:“……怎么了?”
紫微难得害羞:“我挺喜欢她的,她演的那个《俊俏小妞与霸道总裁》特别好看,能给我要个签名么?要是能合照就更好了!”
林子深:……
长生:……
周诗洁:切。
风清都没眼看了,挨过去低声提醒紫微:“店长,我们在赚钱呢。”
而且长生哥的眼神好吓人喏。
紫微经他提醒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定了定神,摆出专业的态度迅速画了二十来张符箓,给每人发了一枚,提醒大家贴身带着。
不少人是睡梦中被叫醒的,压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举着符箓望导演。
帕婴回来报仇的事情不好声张,没见沙毕毕他们吓得到现在还在发抖么,万一将人吓出好歹张导也不愿意。
他胡乱找了条借口道:“给你们就拿着,今天不是万圣节么,总要有点节日氛围,这叫中西合璧。”
剧组人员:……
外国的鬼节用中国符箓营造节日气氛叫中西合璧?导演说的真是好有道理完全无法反驳。
剧组人员无语地把符箓收了起来。
紫微眼尖地发现一个小姑娘把符箓往手包里放,赶忙走过去抓起她的手塞下符箓,笑道:“放在身上才有用的。”
这肢体接触的举动太过亲密,甚至有耍流氓的嫌疑,看的得风清又是一阵紧张,连连瞥长生。
长生脸上果然又冷了些许。
小姑娘倒还好,将手里的符箓放进睡衣口袋,对着紫微涨红了脸道:“好、好的。”
紫微瞧着她呢,看那符箓没有反应,微微失望。
张导给紫微使眼色:接下来怎么办?
紫微满场看了一圈,这么多人里总共就两个女生,其余人身上也没有阴魂附身的痕迹,帕婴并不在这里。
却不能放人回去,看不见的地方指不定有人遇到危险,看张导的模样应该也不愿意对这些人和盘托出的样子。紫微想了想道:“听说你们很久没有团建啦?反正过节,我们开个宴会热闹热闹吧。”
张导:???
其他人:??
你特么认真的?大半夜把人叫醒开万圣节宴会?我们又不是鬼庆祝个啥?
紫微当然是认真的,当即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塑料袋红薯,还指挥风清去厨房搬柴,就要在大厅里生火。反正这是土楼,地方宽敞,也起不了火。
他是真的饿了,进村到现在晚饭也没吃的。
风清:……
风清可算明白为什么店长掏个记事本都能掏半天了,这包里到底是装了多少东西?
长生倒是心有所感,完全不介意,还帮着紫微生火。林子深犹豫一阵,也过来帮忙。
影帝都上了,其他人哪能闲着,见导演也很纵容的样子,当即挪桌子的挪桌子,洗红薯的洗红薯,小姑娘还架了个汤锅煮起汤来。
天知道他们哪根筋搭错了哦陪着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搞这种莫名其妙的团建。
周诗洁嘴唇翕动,攥着大衣疯狂跟自己小助理吐槽:“他们都疯了吧!”
小助理第一次认同老板的想法,点点头继续切菜。
食物的香味很快飘了一屋子。
红薯烤的又香又甜,紫微掏出两个最大的,和长生、风清分而食之,看在小白的面子上,给林子深也留了一小截。
张导假装凑过来喝汤,压低了声音问:“大师,您这是在布局诱小鬼自己出来?”
紫微眨了眨眼:“啊?”
顿了一会才明白张导的意思,往他手上塞了半个红薯,安慰道:“放心,我们是专业的。”
张导望着手里的红薯惆怅无比,心说专业什么的还真没看出来。
风清打了个饱嗝,讷讷道:“要是有酒就好了。”
好不容易师父不在可以偷偷喝两口。
然后他就看见自家店长从背包里掏出了两瓶白酒。
风清:……
所以店长的背包果然是异次元口袋吧!
剧组条件艰苦,大家多久都没闻过酒味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举起杯子就喝。
别说,这种蹲在地上喝酒吃东西的场面虽然来得莫名其妙,还挺畅快。
一群人甚至围着汤锅唱起了歌。
唱着唱着就歪七扭八地倒下了。
风清原本醉眼朦胧,看了看周围陡然打了个激灵,目瞪口呆道:“店长,你在酒里下药了?”
紫微嗤笑,“下什么药,我是那种人么。”八十度的蒸馏白酒,还扔了长生的昏睡符符灰,犯得着下药么。
风清心说我看你就是,没敢说出来。
清醒的人不剩几个,除了长生、风清外,只剩林子深。
这是紫微和长生商量好的办法。帕婴不知所踪,但有些事人越多越不容易做,不论是找佛牌还是其他,倒不如全弄倒了方便。
紫微推推怀里的刘大壮:“干活啦。”
刘大壮慢腾腾地从背包里爬出来,吃了几口红薯皮,嘶嘶两声就窜向周诗洁。
周诗洁歪倒在桌边,雪白的脖颈间露着条红绳,红绳结实的很,刘大壮扯了半天都没扯下来。
紫微想搭把手,被长生拦住了,“她眼神不好,碰了会传染。”
紫微:……
刘大壮:?
所以我被传染没事咯?
刘大壮悲从中来,愤而发力,可算是把红绳咬断了叼到紫微跟前。
红绳下方坠着一枚小巧的佛牌,约莫半指长,罩在透明罩里的小像通体黝黑,双眼猩红。
紫微没接,风清接了过来,放在手里翻看了两遍,抽着气道:“这就是帕婴?是她请的么?”
紫微不答,一言难尽地看着他道:“风清,你别拿手碰。”
风清:“啊?我没感觉到有阴物在里面啊?”
紫微:“……你知道这玩意是拿什么供奉的么?”
风清:?
紫微捂脸:“一般人会用血供奉,女人通常都用那个血,就一个月来一次的那个,抹在上面喂的。”
风清:!!!
风清chua的就扔了佛牌,到处找水洗手。
林子深皱眉,问出了风清的疑问:“所以是周诗洁?”
“不是。”紫微道,“这佛牌应该是她捡来的。”
周诗洁演技很差,整个剧组都知道,从她先前的行为来看,她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且她身上并无阴气,供奉帕婴的另有其人。
那人既然将帕婴丢弃到了土地庙,正神压着邪神,帕婴根本不可能跑出来。除非有人捡到了佛牌将他带出来。
问题是,佛牌既然在这里,帕婴又去了哪?
长生:“一问便知。”
他站起身,径直走到门边,朗声道:“福德正神既然来此,何不现身一见?”
话音方落,门外落叶无风自动,渐渐汇聚成出个低矮的身影。
那是个老者,长须白发在月光下泛出微微光芒,眉心却笼罩着一股黑气盘桓不散。
外头断壁残垣间依稀响起村鬼们的呜咽声。
风清大惊失色,吓得一个趔趄,拉着紫微和林子深就往后退。
“你们小心,这土地走入邪道了!”
土地是地仙,通常由一地有莫大功德的阴魂担任,统归阴司管辖。但这土地身染邪气,不是杀了人就是吞了鬼,反正是造了大孽才有的景象。
难怪那些村鬼不敢让有修为的生人看见他!
风清话一出口便跑出来个村鬼,正是那中年女鬼,她怀里还抱着儿子,抖抖索索地呵骂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村长一心为村里考量,他是迫不得已!”
长生近乎无情道:“他迫不得已,被他杀的便活该?”
中年女鬼噎了噎,无措地看向土地。
土地轻轻摇头,示意女鬼退下,俯身作了个揖:“见过二位大人。老朽虽有苦衷,但大人说的没错,旁人总归无辜。”
紫微对这土地有什么曲折经历一点都不好奇,他接的是张导的单子又不是土地的,有没有行差走偏跟他无关,自有阴司处理。便扯了扯长生,直入正题地问:“土地公好呀,你知道帕婴去哪了么?”
土地公叹了口气,“老朽来此便为告知此事。他已经离开村子寻母亲去了。”
紫微眼角一抽。
风清愣了愣,心直口快道:“敢情供奉小鬼的人不在这?卧槽!店长!该不会是你爱豆吧?那个黄蕊蕊?”
紫微:“……闭嘴。”
我心里清楚的很,你能不要说出来么?
作者有话要说:紫微:我好不容易粉个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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