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蓬犹豫不决。
一边是有食物的温暖屋子,一边是萧条阴冷的马路……
呜,面子值几个钱，能吃么。
他老脸通红地跟在紫微身后,再三请求道：“二哥,你可不能告诉别人俺是天蓬。”
他不愿暴露身份紫微也没有细究，点点头，带他穿过店里三三两两的顾客往楼上走。
小白见紫微哥带了个陌生人回来,拉着圆圆窃窃私语：“这人看着有点面熟诶，但是为什么我不记得在哪见过？”
圆圆耷拉着眼皮,一指摆在柜台上的天蓬真君小神像道：“你说的是他吧？”
小白看看神像，又回忆了一下刚刚上楼的邋遢男人的模样,非常肯定地摇头，“怎么可能，那人一点都不像天蓬真君，天蓬真君这么酷的！”
圆圆：……
他为什么会对小白的智商抱有期望？
乍一进有空调的地方,暖风抚过脸庞，天蓬感动的几乎再次落泪。
“吃吧。”紫微给他热了盘中午剩的炸鸡，“你待会吃完先去洗澡？我到隔壁商场给你买几件衣服,热水器会用吗？”
天蓬狼吞虎咽的间隙猛点头，吞下一口鸡肉，真诚地赞美道：“二哥,你真好！”
紫微一路上听他称呼自己二哥早就奇怪了，笑问：“真君为何叫我二哥？”
拜山头也应该喊大哥啊。
天蓬差点没给食物噎住，一想到“紫微下凡的原因”,直觉自己若是说了真话肯定要被他撵出去，临时编了个蹩脚的借口，含糊道：“这不是你们人间有黑社会么，俺怕乱叫把警察招来。”
这个破理由紫微差点就信了，无语道：“真君还是唤我名字吧，我叫紫微。”
叫二哥总像是在开黄腔。
天蓬艰难地点点头，打定主意听听其他人怎么喊。他哪敢直呼帝星名讳，万一给长生大帝听见还不劈道雷砸死他啊，他现在可没有神躯，经不起劈的。
“浴室就在右手边，要是你洗完我还没回来，就先穿我的浴袍吧，浅蓝色那件，困了可以去我房间睡会，就这间。”紫微叮嘱完就下楼了。
得亏天蓬是在这时候来，他零花钱够多有资本发善心，早来几天只能将他赶到仓库去跟鬼工住的。
且说天蓬心满意足地啃完了炸鸡，打着饱嗝去洗澡，一打开浴室门就跟坐在马桶上的徐道长打了个照面。
徐道长惊恐无比地扯过毛巾盖住腿：“你是谁！！”
流氓！变态！不要脸！偷窥老人家上厕所！
天蓬：……
天蓬一眼就认出了他是紫微观的徐道长，比他还慌，拉着破衣服遮住脸，“俺俺俺是紫微捡回来的流浪汉！”
徐道长觉得这声音和自称都好耳熟哦，思忖着道：“……天蓬真君？”
天蓬心跳加速。
“俺不是！你认错仙了！俺……俺叫卞……”天蓬一顿，不行，不能说本名，别人不知道他的信徒还不知道他本名卞庄么，脑中火光一闪，扭曲着脸道：“俺叫朱悟能！”
徐道长嘴角直抽。
朱悟能……你咋不直接说你叫八戒呢？
这长相，这声音，虽然没有甲胄坐骑，但分明就是他们家天蓬真君吧！
不过天蓬真君脾气那么坏，平生最讨厌别人把他跟八戒联系起来，断然不会说自己叫朱悟能的，大约只是个长得像的凡人，名字也是巧合了。
徐道长点头，“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天蓬什么时候给信徒这么支使过？一瞪眼，虎着脸道：“俺要洗澡，要出去也是你出去！”
这一身油污脏乱，他是一刻都忍不了了。
徐道长气的冲这个脑子有病的流浪汉咆哮：“你不出去贫道怎么擦屁股！”
天蓬：……
天蓬退出了浴室，默默抹了把脸。
算了算了，就当给信徒卖个面子好了，总归这么多年徐道长供奉他也算勤勤恳恳。
好一会徐道长才走出浴室。
天蓬脑筋还算活泛，一想自己现在寄人篱下还不能暴露身份，放下点高傲同这老道建立个友好关系日后也好相处，硬邦邦道：“这位道长，你有痔疮吧？俺有个办……”
“你才有痔疮！你全家都有痔疮！”徐道长被戳到痛处，破口大骂，头也不回地下楼了。
他决定见到店长一定要说服他把这个流浪汉打发的远远的，什么人啊，看见就烦！
天蓬也好气。
这信徒怎么回事，以前不还在四圣殿拜神保佑痔疮快点好么，这就翻脸不认了？呵，撒谎精！
他气鼓鼓地关门洗澡，让热水冲掉自己所有的不平。
啊，何以解忧，唯有洗澡。凡人别的不咋滴，这方面的能力连神仙都感叹。
天蓬洗的皮肤都发皱了才依依不舍地关掉水。紫微果然还没回来，他便在架子上找到那件蓝色的浴袍先穿上。
紫微身量算高，比之天蓬却差了些，又瘦，那浴衣裹在他身上就跟小马甲似的。好在屋子里也不冷，天蓬舒服地打了个哈欠，颇有些想念他的云床，他流浪这么久还没有好好睡过一觉，心道听说凡人的席梦思也差不多的，便要去紫微房里睡会。
一开门又碰见个人。
这张脸，冷淡中不失高贵，漠然中不失威严，疏离中不失愤怒……
咦，长生大帝缘何愤怒？唔，反正肯定不是针对他。
天蓬双手指着自己，语无伦次道：“雷祖，是俺，俺终于见到您了！”
他乡遇故知算什么，人间遇上司才叫大喜，雷祖在此一定有办法帮他重返神位的！
长生却冰冷道：“脱下来。”
天蓬：？
长生一字一顿：“把浴袍脱下来。”
天蓬：！！！
天蓬娇羞地捂住胸口，惶恐道：“雷祖您要对俺做什么！帝星很快就回来了！就算……俺也是不会当小三的！”
正好紫微带着衣服回来，看这情形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们怎么了？”
天蓬见救星来了，飞快地躲到他身后，五大三粗的汉子瞬间变身小媳妇，缩头缩脑哇哇大叫道：“二哥救俺，他要对俺用强，他想那个俺！”
紫微：！！！
紫微目瞪口呆地看向长生：“你好这口？”
长生不是想娶媳妇的么，怎么忽然就要搞基了？品位还这么独特。
长生：……
长生百口莫辩，恨不得直接砸下道雷把天蓬劈死算了。
五分钟后，换好衣服的天蓬和长生各占一角坐在沙发上，天蓬怕他怕的厉害，高壮的身躯蜷着都缩水了一圈。
紫微道：“你们俩有事好好说，我先去店里帮忙了。”
又特别叮嘱了一声长生：“人家以前好歹也是神仙，你真要喜欢也不能强迫呀，温柔点哦。”
长生脸黑的都要滴水了，又想劈雷。
等紫微走了，他才冷声开口：“你为何在此？”
还神力尽失。
天蓬战战兢兢地将跟紫微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不过他对着长生比在紫微面前要谨慎许多，没敢说自己是睡觉的时候被扔下来的。这两位上司他跟随了这么多年多少有些了解，帝星和气的很可以说实话，雷祖么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长生蹙眉。
道门虽没落，但如天蓬一般尽忠职守又有声望和供奉的仙人不应当被剥夺神位。而且尽管天蓬一向不愿跟《西游记》扯到一起，但那部巨著毫无疑问让他在民间多了许多信仰。
相信即是信奉。
“可知还有哪些仙人来了凡间？”
天蓬仔细想了想，“葛洪也在铜城，俺从新疆过来时碰见了殷元帅，听他说北斗七星也下来了，好像落在北极。其他的俺也不清楚了。”
长生豁然站起。
葛洪暂且不说，他是地仙，这么多年沉迷炼丹就没有履行过职责，可勿论殷郊还是北斗七星，都和天蓬一般不该被罚下界。
“殷郊何在？”
“哦，俺在河东省碰到他的，他在一家养猪场养猪呢，每个月工资足足两千，可滋润了！”
长生：…………
堂堂雷部三十六将在养猪场养猪叫滋润？
事情比他预料的要糟糕很多。
天蓬吃饱喝足还有新衣服穿，比起先前饥寒交迫不知好到哪里去了，尚有心思请示老领导：“雷祖，咱要去北极捞北斗七星么？您现在还能用神力不？”
天蓬将心比心，他在亚热带都受不住寒，北斗七星别被冻成了冰疙瘩哦，让帝星晓得还不得难过死，那可都是他亲弟弟。
长生微微颔首。
他化身下凡，本体坐镇神霄宫中闭关，是时候回去一趟了。
长生淡淡道：“你在此照看紫微。同他说我……只说我回家了便是。”
天蓬傻乎乎地点头。
等长生走了，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雷祖还没跟他解释为什么让他脱衣服呢！
唉，到底是不是看上他了嘛，呜。
作者有话要说：然后长生从北极捞出六坨冰疙瘩。（误
你们都不爱给我留评论了，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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