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所知晓的线索里,明昭帝并未娶太子妃。
想到此处,她不禁愣住。平白多出一件大事来,就定然是有人捣鬼。可那个白莲花不是嫁人了?怎么着?这都还能多出只蝴蝶来?
孟秋莫名有些纠结。若是那位汪小娘子对这桩婚事欣然接受,燕承南也无有拒绝的意思,她还得棒打鸳鸯不成?
她又开始头疼。
等到皇帝离开东宫,她仍是蹙着眉尖,想着自个儿该当如何是好。
“怎的?”燕承南看到她这般神情,难免说上几句,“又并非是你被指婚,作甚要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殿下,您……”她语带试探,颇有些小心翼翼,却又郑重认真的问燕承南,“您觉得汪小娘子怎么样?合您心意吗?”
燕承南料不到她会这么问。
他定定的看着孟秋,也不知为何,此前还不怎样的心情便骤然愉悦起来,是让他自个儿都不清楚的缘由的明朗。
“合又如何?”见她眉尖蹙的愈紧,燕承南话音一转,“不合又如何?与你有什么相干的。”
孟秋发觉自个儿被耍了,“……您昨天还说她艳俗来着。”
“记这么紧?”他轻笑一声,复又去问孟秋,“婚事已定,你还想怎样?”
“我哪里能怎样,当然是看您的心意啊。”孟秋有些莫名,继而思索少顷后,想起系统那状似卡机的两声提醒,心里隐隐觉得不对,便又笑盈盈凑过去,“不如……去见汪小娘子的时候,您再带着我,我帮你瞧瞧到底合不合适?”
实则燕承南本就无有去见她的念头,可听孟秋这么一说,忽而便改了想法,“你既不会武、也不善文,本宫带着你作甚?不带。”
“那我上回还救了您呢!不然您现在后院里就得多个人了!”孟秋与他争辩,“虽然我不会那些,但我可以应不备之需啊。”
燕承南着实没忍住笑。
见他笑得眉眼都弯起来,孟秋顿时大感郁闷,“……”
“你果真要去?”他好容易敛下唇角弧度,眼底却仍是漾着笑意,而今看向孟秋时,好似满目都盛满了明月星辰,“本宫问你几句话,若你如实答了,本宫便答允你。”
孟秋不解其意,“啊?”
而他便耐心等着孟秋答应。又在预料中的,不过未至一盏茶的工夫,她便不情不愿的应声,“……那您问吧,要是答不出来的,我可就不答了啊。”
他颔首。
继而,循序渐进的问道,“你家中真是郎中。”
“是呀。”因寄体家中的确是,孟秋应得无愧。
“你本名是甚?”
“当初进宫时太小,忘了。”这也是真的。
“生辰几何?”
孟秋仔细翻着寄体的记忆,“……忘了。”
“何方人士?”
“嗯……吴郡?”孟秋不太确认。
“儿时学过泅水?”
她略有些心虚,“对对对!”
“昨日跳湖时,不怕么?”燕承南问她,“你六岁入宫,这许多年都无有下过水罢?怎么敢跳下去的?”
“……我怕您沉下去。”孟秋想,别说这个,就是刀山火海她都得闯啊。
燕承南也不问了,便凝目看着她。好半晌,他垂眸遮住眼底情绪,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护主有功。本宫允你讨个赏,或是与本宫一并见客,你选哪个?”
孟秋当即问,“能都要吗?”
“不行。”他屈指轻敲孟秋额头,说她,“不许贪得无厌。”
虽燕承南力度轻,可孟秋还是忍不住吐槽,“您把我当小孩儿了???”
他催促道,“快答。”
“……跟您出门。”孟秋被迫屈服。
继而,燕承南似是得到了称心如意的回话,便又抬手,轻轻揉了揉自个儿敲的地方,见她愕然,便忍不住笑,“作甚这般看着本宫?”
“我真是……”她想了少顷,“受宠若惊。”
并非是孟秋乱说,如今的燕承南相较于她前些时日见到的太子殿下,远要鲜活的多。眉眼间并非再是那般沉郁与冷凝,更添了欢愉、又或羞恼,不论是甚,总比那样一成不变的要好得多。合该是这个年纪少年郎的模样。
前朝、后宫,皆是磋磨人的去处,偏生他两个都沾上了。
孟秋看着眉眼含笑的少年郎,不禁无奈,“……罢了,被欺负就被欺负吧。”
…………
又是好几日的艳阳天。
汪小娘子往东宫寄来邀贴,相约燕承南前往茶楼厢房,说是愿与他琴瑟相和。
燕承南也依言带上了孟秋。
她原本只想去凑个热闹,瞧瞧这位汪小娘子究竟是什么人,是否有问题就好,未曾想燕承南给她备下衣裳、簪钗,更特意唤来宫婢为她绾发,硬生生将她这般乡野丫头折腾成了名门贵女。
“不对啊?”孟秋不明所以,“按理说,应该是您盛装打扮,怎么是我?”
他慢条斯理道,“免得领出去丢脸。”
孟秋更是满头雾水,“???”
可终究还是听从于他的。眉画青黛、唇添胭脂,鬓边簪着金步摇,罗裙绣履、腰佩美玉。
她看着铜镜里的身影,心里略觉怪异,正要去问燕承南,哪知刚转身,便见他一错不错的看着自个儿,“殿下?”
“嗯。”燕承南走上前来,为她理了理发髻边上坠着的流苏。
霎时,她便蓦然想通了,顿时恍然大悟。
“……您这摆明了去让我去抢风头的啊。”孟秋轻蹙眉尖,颇有些遗憾的叹气,“只可惜我这容貌实在比不过人家,不然估计您应该……”
“比得过。”燕承南说。
被打断话音的孟秋一愣,歪头看他,“……?”
燕承南被她毫不避讳的目光惹得耳畔泛起薄红,连忙侧开脸以作遮掩,“你再啰嗦下去,若是迟了,本宫定要拿你问罪。”
“都行,都好,听您的。”孟秋表示认怂。
两人前后出门,她便察觉众多视线落在她身上,上下打量,意味不明。更有窃窃私语者,不胜其数。
她隐约听见“通房”、“殿下”、“攀龙附凤”等词儿。不禁汗颜。
这些人都不清楚,燕承南曾亲口说过,绝不会看上她!就在不久前说的!于是她笃定,燕承南不过是拿她做个幌子,好推掉婚事罢了。
孟秋思及自个儿如此占便宜,顿时觉得……各有所需、各有所得,甚好!
…………
抵达茶楼时,时辰刚好不早不晚,而汪小娘子早已来了。
燕承南刚领着她踏进厢房,孟秋便听系统“叮——”得一声响,颇为愕然。
【系统已检索到bug】
汪小娘子此刻也是哑口失言。
怎么回事?她犹记得上辈子燕承南这时乃是孤身一人,莫说纳妾,便是妻也无有娶成。那她眼前的这个女子是谁?瞧着打扮也似是官家女子,为何她竟是没有见过?
从哪儿冒出来的狐媚子!
“……果然。”孟秋忍不住嘀咕,“就说是有人故意闹事……”
因着并未听清,燕承南只得侧首问她,“什么?”
“没事没事……”她当即轻推着燕承南走过去,“我的殿下啊,您没看见那汪小娘子那双美目都定在我身上了吗?真心渗人啊……”
的确渗人。
汪小娘子眼里淬着毒似的,阴冷且晦涩,视线落在孟秋身上时宛若是吐着信子的虺蛇,让她顿觉脊背都凉丝丝的。
重生者……
孟秋思及上回那位誉王,顿觉闹心。若是再来一遭,她又得乱扯一通,怕是承受不来。
“殿下。”汪小娘子起身相迎,风姿娉婷的朝他施礼,面上含着笑,宛若春日里的桃花灼灼,那眉眼更似能传情似的,笑吟吟的看着燕承南。她一把好嗓音,既娇又软,说起话来着实撩人,哪怕让孟秋听着,都觉得浑身骨骸酥了大半,“不曾想您还领着个小娘子来了,不知这位是……?”
她话音未尽,看向孟秋,目中几分疑惑几分温软,瞧着就是个良善人。
燕承南说,“宫中侍婢。”
汪小娘子笑意一僵。
不论旁的,她而今名义上就是燕承南的太子妃。可他却带着个贱婢前来,还打扮成这般模样,此等用意,不言而喻。她朝着身后的婢女使了个眼色。
“既是宫婢,在主子面前怎不做声?”那婢女当即上前,“宫中的侍婢本该更懂礼数才是,你既是侍候太子殿下的,见着我家小娘子,为何不行礼?”
不待她答话,便听见燕承南道,“本宫允她的,如何?”
孟秋自觉退后一步,等着他控场。
那面,汪小娘子连忙接过话,试图将此事揭过去,“殿下莫恼,是我这婢子不懂礼数……”
“前几日本宫落水时,你在湖边罢。”他指着那婢女问,“便在东南方柳树下,对否?为你主子前来探听消息的?”
“!!!”孟秋愕然看去。
“什、什么……此事我怎的不知情?”汪小娘子霎时变了脸色,又连忙掩饰,转而看向那婢女,斥责道,“素知!你好大的胆子!见着殿下落水怎么不晓得喊人?吓傻了不成!”
听着她三言两语将话圆了回来,孟秋不禁啧啧有声,“……真有口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