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盛知远送去江言那儿后,盛越就回了家找控制器。

但床头柜里都翻遍了,她也没看见控制器的影子。

盛越关紧了抽屉,想着自己是不是随手丢在哪儿了。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她拿起一看,一个陌生号码。

盛越:“你好?”

对面传来一声叹息:“主人要走了吗?”

“你,”盛越听出了那熟悉的声音,但他不应该还处于关机状态吗,“你怎么……”

“看来姓江的没有把话说清楚,那个按钮,只能让我陷入短暂的睡眠状态,时间是——”盛知远一声闷笑,“一个小时。主人以后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好了。”

盛越愕然,继而问道:“江言呢?”

“又在担心不相干的人啊……”盛知远的语气里染进了一丝抱怨,“如果我做错了一些事,主人是不是就可以留下来了?”

盛越攥紧了手机:“什么意思?”

“如果‘盛知远’不再是‘状态良好’,主人就不能离开了吧?”

“状态良好”四个字割开了盛越的冷静,她倏地看向书桌,那上面空无一物。

盛越:“你拿走了我的笔记?”

“主人不应该把所有东西都写下来,幸好是我看见,要是让别人发现了……”

“你在哪儿,江言呢?”

“江言?马上就没办法妨碍我们了。”对方一阵轻笑。

“盛越,”他止住笑,“你还是把我当成机器么?当成一个江言就能处理的,那些冰冷的、任人摆布的机器?”

盛越的心如同被烧着的荒草一般,被火舌舔舐的草尖子扎得她发慌。

她竭力把随时会冲昏头脑的慌张压下,同时快速搜寻起控制器:“你还在江言家?”

“是,我在这儿等你。”

盛越一顿,就在盛知远说话的时候,她在床头柜下面摸到了控制器。

“你对江言做了什么?”

“一个小小的测试而已。”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你不能——”

一语未毕,就被他挂了电话。

盛越没有放回手机,她眼前的屏幕骤然亮起,又熄灭。

*

正是凌晨,昏沉随时都会压下一般,拢着每一个角落。

盛越站在江言家门外,轻轻一推——门没锁。

一进去,她就看见了坐在窗台边的盛知远,他搭下了一条腿,正悠闲地晃着,而另一条还没修好的腿只能耷拉在那儿。

“真的来了?”盛知远的手里把玩着另外的芯片,等看见盛越了,才停住手下的动作,含笑看着她,“我以为主人会抛下江言不管。”

寒风从窗口灌进,吹得他头发凌乱,苍白的脸上点着血迹。

驼色双排扣大衣,从袖口伸出来的瘦削手指轻轻按在窗台边,指尖也滴着鲜血,打在瓷砖上,格外刺眼。

血……

盛越怔然,视线往下移去,江言就躺在盛知远的脚边,蜷缩着身子,脖子那一块儿正不断往外渗出血。

她忙跑上前去,蹲下一看——江言的脖子后面不知道被插进了什么,一片血淋淋,看不太清。

但人还活着,应该只是暂时昏迷。

盛越拿出手机,拨了急救号码。

在她打电话的时候,盛知远一直默不作声,脸上始终挂着笑,等她说完了江言家的地址,他才跳下来。

一条腿瘸着,盛知远只能依靠着另一条腿支撑着身子,他躬了下来,用那染着血的指尖挑起了盛越的下巴:“明明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为什么这么关心他呢?”

盛越拍开他的手,想要处理一下江言的伤口:“你对他做了什么?”但没等她起身,就被盛知远拉住手臂,死死箍在胳膊上的力度牵制着她。

跟之前僵硬的、奇怪的笑容不同,盛知远那好看的脸上尽是温和。那条受伤的腿在地上拖着,碰出略有些刺耳的声音。

他露出一点难过的神情:“因为主人总想着离开,所以我总是很担心。”

“我做了个小实验。”盛知远敛住难过,挂起一丝讥讽,他拿起手里的控制芯片,“是不是只要把这个塞进主人的身体里了,你就能乖乖听话了?”

“你疯了?”盛越看着那枚染着血的芯片,声音里颤进了愤怒,“你对……对江言……”

他绝对是疯了,把芯片这样强硬地塞进人的身体里怎么可能会起作用。

而且,难道他不应该是最清楚被控制的痛苦的人吗?

“江言?一个失败的实验品而已。”盛知远对江言嗤之以鼻,“等主人跟我在一起了,再解决他也不迟。”

“松手!”盛越一挣,箍着的手半点没松,她想提腿踹开面前的人,却被轻松挡住。

另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按在了她的后脖颈上:“我要——”

他垂下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并加重了手下的力度。

盛越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刺进了她的脖子。

“我要主人,只能看见,我一个人。”

深井冰!

要把眼珠抠下来给你吗?想看多久看多久。

这样想着,盛越的视线一瞬间变得恍惚,眼珠不受控制地左右晃动,面前的一切都有了重影。

她的喉咙里呛出古怪的声音,手脚也乱颤着。

疼痛间,一个冰冷的怀抱紧紧拥住了她,耳边还有那满足的叹息。

她的思维变得迟钝起来,唯有身子还在无意识地想要挣脱抱着她的那人,挣扎间,一个黑色的东西从口袋里掉出。

控制器落地的脆响让盛越有了瞬间的清醒,她用力往右一挣,身子向旁边倒去的时候,那刺入脖子后面的疼痛感愈发强烈。

窗外的天边,有一丝光隐隐刺破了黑暗,劈开了这一片昏沉,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身后有点点血撒在了地上。

还有盛知远那怪异的惊叫:“别——”

已经晚了。

盛越摔倒在地,握住了那只控制器。

血顺着她的脖子倒流而下,模糊了双眼,盛知远扑向她身后,想要扶起她,但盛越的手已然按在了重置键上。

按下去的时候,拥在她身后的人身子一僵,顿时失了力气,瘫软下来,嘴里还余留着最后一句喃喃:“盛——”

盛越剧烈地喘息着,她像虾子一样蜷缩着,想捂住脖子上的伤,却没了多余的力气。

在陷入昏迷前,一道冰冷的机器声在她脑中响起:“第一世界任务结束,开启下一世界。”

这就结束了?

真是好样的,为你鼓鼓掌唱唱歌贴贴小红花!

盛越忍不住吐槽。

第一个任务就这么“顺利”,误打误撞完成也就算了,还在最后随附一顿扎脖子“奖励”。

脑子一沉,盛越彻底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