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越双手扶在秋千两边的绳子上,脚微微一蹬,整个身子就往上荡去。

荡到最高点的时候,她打了个哈欠,模糊间,隐约瞟见两个人在旁边花圃的小路上。

其中一人坐着轮椅,后面跟着的中年女人手里拿着拐杖。

是白承云和照顾他的保姆。

他们离得不远,不消细听,白承云那不耐的发问就传了过来:“找到了?”

“还没有——哎呀!”

保姆的一声惊呼让盛越跳下了秋千,她走到了墙角处,往外一瞥——

白承云夺过了保姆手里的拐杖,恶狠狠地往刚修好的花那边砸去,一众开得正艳的花被打断了茎叶,无力掉落。

他这突然的举动惊得保姆捂住了嘴。

扔掉拐杖后,白承云喘了口粗气,左手死死掐在轮椅边上,眼底瞪得通红:“接着去找!”

保姆被吓得不轻,她来白家的时间不长,照顾的这位小少爷平时虽然性格阴沉了点儿,也不爱说话,跟个冰块儿似的,但鲜少发这么大的脾气。

但白朔的吩咐在前,让她每天带着白承云在外面拄着拐杖走上几十分钟,刚才为了找白承云的东西,已经花了不少时间。

由此,保姆磕磕绊绊地提醒:“白……白先生说,让……让我看着你锻炼……”越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低,面前人的脸色也愈发难看。

白承云推了她一把:“滚!”

保姆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这下她总算知道,为什么白家给的工资这么高,也没几个人愿意来了。等这个月干完,她说什么也得辞了这份工作。

她稳住身子,再不多话,微躬着身子往另一边绕去,不一会儿,就没了人影。

而白承云还在原地,头低着,白净的脸晕出浅红,紧抿着的唇反倒泛着白。

另一边看着他的盛越则缩回了脑袋。

这态度……这暴脾气……

这货已经是真正的反派了吧?脑袋上刻的“要你死”三个大字隔这么远也看得清清楚楚啊!

所以她所谓的“反派改良”计划还有必要进行吗?

盛越默默为承受暴击的保姆掬了把同情泪。

要是她没记错,保姆要找的,是白承云的妈妈留给他的长命锁。

在外面肯定找不到,因为那块锁现在正在周念那儿。

周念善妒,眼里根本容不下丁点儿白承云妈妈留下来的东西。

从她嫁进白家的那天算起,她已经“无意间”摔坏了一个花瓶,折断了一把扇子,压碎了一块镜子——这些都是白承云妈妈留下的东西。

而长命锁,则是她眼里的最后一根刺。按原剧情,她应该在盛越来白家之前就悄悄拿走了锁。

不得不说,比起白承云和他妈妈,白朔更爱周念。

原书里,周念把长命锁摔坏了,扔进了垃圾桶。发现了的白承云当然气极,可冲上头的怒火却被白朔轻飘飘一句“坏了的东西就算了”给强压了回去。

因此,长命锁也是白承云黑化的导/火/索之一。

盛越正回忆着周念把长命锁放哪儿了,忽然听见保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一路从房子里响到了花圃,并随着的还有她的尖锐嗓子。

“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了?这么简单?

盛越怔住。

这保姆是哪里蹦出来的找茬小能手?

她一手扶着墙,眯着眼睛向那边望去,只能看见保姆手里闪着银光。

不远处,保姆躬下了身子,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白承云,嘴里好像还低语着什么。

她的声音太小,盛越只能在她情绪激动时忽然拔高的调子里,捕捉到“穷酸”、“无赖”几个词。

她想凑得更近些,却看见坐在轮椅上的少年忽然抬起了头,阴沉沉的目光投向了房子里面。

那之后,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眼神一移,倏地盯准了藏在墙边的盛越。

……

敢不敢把目光里的凶狠收敛一点!

还有……

盛越身子一僵。

为什么会产生自己是“凶手”且被当场抓包的错觉?

下一瞬,保姆也看了过来,看见她时,先是一愣,然后表情里就带上了毫不掩饰的轻蔑。

盛越站在那儿,只看见白承云动了动嘴,不久,保姆就大跨着步子向她这边走来。

还没走近,保姆就叫出了声儿:“那丫头,小少爷让你过去。”

盛越:“阿姨,有什么事吗?”

“可别叫阿姨,给老祖宗听见了,非得爬出来割了我这听了脏话的耳朵——”

保姆在她面前站定了身子,讥讽道,不过一语未毕,就被盛越截了过去:“那……姐姐?”

虽然有睁眼说瞎话的嫌疑,但她坚信“女性永远年轻”是人际来往的绝对真理,总不可能这样也要被老祖宗割耳朵?

保姆的脸一抽,刚想好的恶毒谩骂被活生生噎在了喉咙里,好半晌,才酝酿出嘲讽,还有不加掩饰的鄙夷:“还装模作样?小少爷的长命锁,是你偷去的吧。”语气肯定。

她昨晚上就听送周念去盛家的司机说过了,这个叫“盛越”的家里十分穷酸,放在别人身上,穷也要发愤图强,可这丫头却不是什么好东西。

按司机说的,盛越知道周念嫁给了有钱人家后,忙抛弃了自己的爸爸、哥哥,厚着脸皮进了白家。

现在一看,果然是个泼皮无赖,什么东西都敢偷。

还害得她平白无故遭了一顿骂,差点帮她背了黑锅。

盛越愣住。

原来她嘲讽的点在这儿啊……

不对!

她什么时候变成小偷了?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见她不应声,保姆眼底厌嫌更甚“还装傻?小少爷的锁就是在你房间里找到的。”

“真当自己是白家小姐了,什么东西都敢动?”保姆冷笑着,反问了一句,“不是你偷走的,难不成它自个儿长了腿跑进你房间的不成?”

盛越:“等会儿,你让我理理——”她倒更相信是锁自己长腿了。

“赵姨。”

盛越的背后忽然响起人声,打断了她,她转过去一看,白承云已经拄着拐杖走到了她后面,却没看盛越。

“小少爷。”保姆忙走过去,想要扶着他,却被他拂开了手。

“原来周念带回来的是这么个玩意儿。”白承云这才看了眼盛越,冷着脸,眸中尽是鄙夷,“你俩倒是一模一样。”

“赵姨,报警。”不等盛越应答,他又说道,“就说……”

他特意放缓了调子,边用眼神刮着盛越的皮肉,边慢吞吞吐出了下面的话:“就说,有人偷了东西。”

保姆闻言,立马要拿口袋里的手机,刚抬腕子,她的手就被盛越按下。

“怎么,还以为是在学校,由着你随便动手恶心别人?”白承云玩味地看着她的举动,眼底带着恶意,“盛越,你最好弄清楚,现在谁是寄人篱下的一条狗。”

盛越:……

她好想打人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