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自己和白承云在白家打架,还被他爸抓了个现行,饶是素来以温文尔雅示人的秦闻,也颇觉不好意思。

他的脸上烧出一层薄红,加上那不断渗血的伤口,整张脸看起来惨不忍睹。

他推开了还欲落下一拳的白承云,站起身,整理好了衣服,强掩住尴尬,才说道:“白先生,承云他……有些冲动,都是我的不对,您先听我说。”

倒是先把自己摘了个七七八八。

“周念。”白朔面色冷漠,也没听他解释的打算,“送秦医生去医院。”

周念也被这场面吓得不轻,听他叫到了自己的名字,才忙应道:“好,好。秦医生,您跟我来,我们去医院看看。”

“不,谢谢您的好意。”秦闻抬起一只手,以示拒绝,“承云对我有了误会,如果现在不说清,不知他还要记恨我多久。”

脸上的伤太重了,以致于他每说几个字,就要顿下拧着眉休息片刻。

“误会?”白承云也站了起来,拄着拐杖,把眼镜扔了回去,冷笑一声,“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秦闻:“承云,小越是你的妹妹,你心疼她是理所应当的事。这事怪我,只跟白先生提了一句,却没有跟你说清楚。”

白承云眯起眸子,冷冷盯着他,也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平静下来,伏起的青筋鼓出更深的怒意。

听到他提到了白朔,白承云那泛着阴抑的视线才转到了他爸那里。

“这样看,秦医生是认真的了?”白朔看向了盛越,“他之前跟我提过,想在你高中毕业以后,就定下婚事。”

盛越:?

一直还游离在外的盛越忽然被拉进讨论中心,她瞟了眼被揍得脸上青紫红揉成一片的秦闻,又看了看正竭力压下暴怒的白朔,半晌,回道:“白叔叔,秦医生跟我有点误会,您……”

“那承云又怎么解释。”白朔打断她,冷言道,“攀上一个秦闻,还想缠住承云?”

“白叔叔,您——”

这算得上是盛越第一次跟白朔说话,往常他只把她当空气,连递个眼神都吝啬。

但现在,他不仅跟她说起话来,还忽然出手,把她一下揪出了厨房,就像是之前对待白承云那样。

也是亲身体会了,盛越才感受到白承云有多难受。

后衣领被一把勒住,喉咙里像是爬进钳人的蚂蚁,一阵呛痛。

白承云想拦住白朔,却被他爸抢来拐杖。一个不稳,他狠狠摔在了地上。

“我听周念说,你家里不算富裕,以为你是个可怜的,才答应把你接回家里。”白朔把她推到了柜子上,花瓶、果盘顿时碎了一片,激起的巨大声响格外刺耳,“却没想到,小小年纪就四处拈花惹草——”

“你知道白家容不下什么人?”白朔一步上前,拉拽着盛越的头发,强迫她看着自己,“就是像你这样恬不知耻的下贱胚子。”

盛越的头皮被扯得生疼,眼眶盈着泪水。

她反应过来白朔这是把对白承云和秦闻的怒气一并撒在了自己头上。

白朔吐出一顿气话,随即举起手里的拐杖,往她身上打去。

盛越被锢着,挣脱不得,眼看着那根拐杖就要落在自己身上,忽然有人挡在了她面前,护住了她——

白承云替她挨下了那一棍。

他的身子剧烈地一抖,不断喘着气,但双手还是微环着她。

“你,你……”盛越没想到白承云会突然冲出来,一时之间只失措地看着他,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白朔大怒:“滚开!”

“她不是我的妹妹么。”白承云的身体刚好不久,说起话来断断续续,有气无力,“哥哥保护妹妹,有什么错?”

最后一个字落下后,他喘了喘,转过去,正对着白朔:“至于秦闻说的话,盛越解释了,只是误会。既然是误会,我想,也就没有再提的必要了。”

“你!”白朔的双眼里瞪出血红,他紧攥着拐杖,“滚开!”

但白承云丝毫不退让,往日里摇摆的身子此刻站得笔直,护着盛越。

“白先生——”秦闻见他真要动手,忙劝道,“您消消气,这些事以后再说。”

“秦医生说得是,十几岁的孩子懂些什么。”周念也连忙上前,“别气了,还是先带秦医生去医院要紧。”

“秦医生,让你看笑话了。”秦闻怒极,深呼吸了好几次,剧烈起伏的胸脯才勉强平稳,他一把扔了拐杖,大步向门外走去,“让司机去把车开出来。”

“好,好。”周念安抚性地拍了拍盛越的手臂,才跟上白朔。

秦闻本想跟盛越说两句话,但白承云站在她后面,像是护食的野兽一般死盯着他。无奈,只能看她一眼,也出了门。

等白朔一行人出了大门,白承云才晃了晃身子,紧绷的背也瞬间佝偻下来。

他轻轻扶住盛越的肩,舒展开眉头:“你没事吧?”

“没,没事。”声音颤抖出了喉咙,盛越才意识到背上一层冷汗,“你呢,你还好吧?”

她着忙去推开他的袖子——刚才白朔的一棍就落在了他的胳膊上。

“不用担心我。”白承云反捉住她的手,眉眼低沉,后一句话似是喃喃自语一般,“放心吧,要不了多久,他就伤害不到你了。”

盛越的注意力全在他的胳膊上,哪里有工夫细想他的话,只是眼眶热得不行:“你冲上来干嘛,身体本来就不好。我又不怕他打的,他怎么下得去手?”

话说得语无伦次,心也跳得厉害。

“你让我看看——”

盛越又一次拍开他的手,终于撩起了一点袖口,但仅这么一点,她就瞧见了一大片青紫,还有红色的细小血点密密麻麻布在上面。

盛越手一抖,眼泪差点就这么砸了出来,她眨眨眼,把鼻子上的那股酸涩憋了回去。

“走,我们去医院。”说着,她一边扶住他,一边去拿地上的拐杖。

保姆这时走了过来:“小越小姐,先生说了……”她为难地看着他们二人,“这几天,你和小少爷都不能出去。”

“他到底想做什么!”恼怒和无奈交织着缠绕在心头,“不知道自己下手多重吗?”

“这……先生的意思就是这样,你还是好好听话,别惹了先生生气。”

盛越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的眉头却没有半分舒缓,连声音都还带着几丝颤抖:“上楼去,我给你擦药。”

白承云微垂着头,打量着她的脸,从蹙着的眉心,到沁着细密汗珠的额角,再到苍白的`柔软的唇。

这些都在吸引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