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秦闻常来福利院,但程时跟他的关系并不十分亲近。

因此,在无意中瞥见秦闻和盛越的亲密举动时,一开始他不打算把自己搅进去。

直到目睹了秦闻被盛越摔在了地上,他才挪回一点转了方向的步子。

不插手别人的私事是一回事,而在大马路上的无视摔人表演就是另一回事了。

但真正让他起了过去把秦闻带走念头的,是站在旁边的白承云。

他是在转身的时候,无意间瞟见那个人的。

该怎么说呢。

程时摁灭了锁屏,在黑夜里低头思索着。

他俩离得不近,但足以看清那个人的表情了。

就像是一条隐匿在暗处的毒蛇,在角落里盯准了秦闻,只待慢慢绞杀他。

起初程时以为是错觉,但从院长那里得知了秦闻入狱的消息后,他心底的狐疑更甚。

具体情况还不了解,只听说是因为一些照片,秦闻先被医院辞退,再才坐了牢。

照片……

程时眯了眯眼睛。

那天,他亲眼看见白承云拿出手机,对准了盛越和秦闻。现在再想起,百分之八十是在照照片。

程时还听说,那之后不久,他们两人在白家起了争执,秦闻因此被送进了医院。

而现在,电视上播放着白朔因故意杀人、家暴等罪行锒铛入狱,其妻子周念在医院接受治疗的新闻,白承云却从始至终没有出现在大众眼前。

目前还不确定这些事是不是跟白承云有关系,但让跟他走得比较近的盛越提防一点,总没坏处。

但他不知道,是否还要继续提醒下去。

毕竟,被一条毒蛇盯上,是件很麻烦的事。

程时又在原地静立了许久,直到身后有人叫他。

“哥,你干嘛呢,外面多冷啊,还不快进来!”

他转过去,一眼就看见了黑夜里冲他招手的程西——他妹妹,下学期就要升高中了。

“嗯。”程时淡淡回应了一声,望着她。

小丫头个子长得快,在同龄人里算高的,也算瘦的,看起来弱不禁风,但性格活泼,很爱运动,今年春季运动会参加了田径比赛,还在整个初中部拿了奖。

程西叮嘱道:“你把手电筒点开!天黑往外跑多不安全呐。”

“嗯。”程时闻言,垂下眸去。

在点开手电筒前,他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打开了通话记录,把盛越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

第二天中午,盛越缩在沙发上打瞌睡,刚往梦里坠了点儿,手机铃声就闹醒了她。

她打了个深深的哈欠,然后使劲把手边的手机往下按了点,企图把这吵闹的铃声也摁回去。

昨天晚上,她失眠了。

程时的那句话着实把盛越折磨了个透彻,像钩子一样,死死钩着她的心。

她有想过这话的意思,结合前面那句,最有可能的就是秦闻坐牢跟白承云有关。

但让她小心做什么?

难不成她会是秦闻未来的狱友?

好些问题反反复复盘旋在盛越的心底,就连和白承云说话,都怎么动嘴怎么不自在,甚至已经恍惚看见明晃晃挂在他脸上的“我把秦闻送进了大牢”几个大字了。

好不容易提着颗心回自己的房间了,程时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一晚,整整一晚……

“小心白承云”这句话就跟设了单曲循环似的在她脑子里打转转。

其后果是第二天一大早,刚睁开还没合拢多久的眼皮,她就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喊了句“小心白承云”。

铿锵有力,节奏轻快。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喊早起锻炼口号呢。

盛越又闭上眼睛,在沙发上愣了一会儿,然后慢吞吞地拿出手机,动作懒散缓慢得和树懒有的一拼。

她微微睁开一只眼,愣怔片刻,才把上面的“盛方然”三个大字和记忆里的某张脸对应起来。

哦,原来是她那位小小欠揍的哥哥啊。

盛越一下子来了精神。

最好有正经事,不然有你受的!

“喂?”

“盛越。”盛方然说话仍是中气十足,“你志愿想好了吗?”

她眨了眨眼:“志愿?什么志愿?”

“不是吧……”盛方然毫不掩饰语气里的鄙夷和打趣,“姐,咱毕业可还没半个月呢,你已经准备放飞自我了?连志愿都没考虑过,现在在哪座矿山高就啊?”

“弟弟,天阔任鸟飞没听说过么?”盛越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然后抓抓头发,“如果分够的话……华大吧。”

她记得原小说里白承云读的学校跟华大在一个城市,自己算是摸不着那所学校的边,所以打算报读分稍低但也不错的华大。

两人就着高考又聊了一会儿才挂了电话。

和盛方然这么一聊,盛越的瞌睡消了不少。她刚想站起来倒杯水喝,一转身,就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白承云吓了一跳。

她拍了拍胸口,缓了口气才道:“你不是,你不是在看书么?”同时歉意地把手机别到了身后,“我吵到你啦?”

白承云没有回应,而是眯了眯眼睛,将视线从手机移到了她脸上:“你要考华大?”

所谓炮灰就是这样,连打电话都会被戏份重了不少的反派给抓住。

盛越迟疑着应了声:“嗯。”

“我记得——”白承云的目光在她脸上轻轻打转,不放过任何一丝的神情变化,“之前我们讨论过这件事,我帮你填志愿。”

盛越感受到了那话里再明显不过的冷淡意味,她哽了哽喉咙:“哦,啊,那个啊……”

她的确跟白承云说过,但没想到他真放心上了。

不过细想,白承云这么上心也实属正常,毕竟这大半年以来,除了说话难听点,他一直挺关心自己的。

昨天还帮自己吹了头发。

等等,吹头发?

昨晚就察觉到的古怪感再次萦绕在心头,而眼下,盛越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也恍惚抓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究竟在哪儿。

“你不会……”她犹豫着该不该开口。

“什么?”白承云的语气平淡到几乎察觉不出疑问的意味。

“你不会——”盛越把话含在嘴里酝酿了好几遍,才干瘪瘪地送出来,“你不会……喜欢我吧?”

这话一落下来,整个房间就陷入了可怕的安静中,白承云只是看着她,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一时间,连心跳声都清晰地跳在耳旁。

靠靠!

太尴尬了。

盛越清楚感觉到灼烧从耳根开始,一直蔓延到颊上。

大概过了半分多钟,她才微仰着红得不行的脸,结结巴巴回道:“我,我开,开玩笑呢。”

表面强作镇定,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狂撞柱子了。

为什么这里没有一条缝可以让她钻进去?

白承云这才往前挪了一步。

“是。”不等盛越回神,他继续说道,“你说的没错。”

盛越:?

他又凑近了些,轻轻躬下了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她的平齐。

白承云:“我是喜欢你。”

盛越睁大了眼。

她以为自己会慌得不行,但等白承云真说出来了,她的脑子里却只滚动播放着一句话——

要死要死要死!

她身上难道带着什么吸引邪恶势力的磁铁吗?

这什么反派改造系统其实是婚姻介绍所吧!

一只土拨鼠住进了盛越的心底,现在正在抱头尖叫。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现在的反派已经走起从其他世界抓女朋友的路子了?!

而且,如果他喜欢自己是真的,言下之意不就是,只有跟白承云结婚了,她才算是完成任务?

谁来救救她。

记得上一个说喜欢她的人,表达喜欢的方式是往她脖子上来了一下,那血,流得可快了。

而这个人貌似也安全不到哪里去。

无数条弹幕从脑中刷过后,盛越扯了扯嘴角,下意识地冒出一句自言自语:“你该不会……也有乱戳人脖子的坏习惯吧?”

“坏习惯”还是往轻了说的。

她对白承云的确有一定的好感,但那也建立在没有接到程时那通电话的基础之上!

一个让别人打电话过来专门提醒自己要多加小心的男的,已经足以把这点好感全打碎了。

白承云离得近,起初没听清她这句嘟囔,细细琢磨了好半晌,才把这句话理明白,并且给出了致命性的一击——

“小越,告诉我……”

他瞧出了这人的慌乱和讶异,眉头微蹙,但语气却是难得的平静。

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捏在那软而发烫的耳垂上,摩挲着。同时,唇齿间碾出喃喃——

“‘也’……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的修改只是把章节名改了下,不影响阅读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