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裴怀问出“你要躲去哪儿”这个具有致命性打击的问题时,盛越脑子的转速达到了穿书以来的峰值。

很快,她就得出了一个结论:很好,来了来了,又来了!反派的变脸永远比服装换季大促销还来得准时。

你妈的为什么!

明明几分钟之前还是个善良内敛爱害羞的小天使不是吗?

怎么突然说黑就黑了?

关键还不是这会儿黑的,而是一黑到底现在还装腔作势瞒着她。

盛越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试图无视面前人眼神中的威胁意味。

试想一下——

当一个脑子里只剩下“谈恋爱”三个大字的深井冰坐在你面前,语气温柔,面带笑意,神情揉着些面对心上人的羞怯,看似一切正常,甚至还有点小可爱。

只不过这人随时都有可能从衣服兜里“哗——”拿出一把刀,然后依旧带着那轻轻笑容,举着刀告诉你“如果要跑的话,就只能想办法让你跑不了了哦”。

先不说这五毛钱的天还聊不聊得下去,她名字里也不带哪不带吒的,能长出几个新脑袋当磨刀石啊。

在脑袋里快速过完这一切的盛越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顺便吐槽了一下裴怀的反派生涯。

唉。

但凡这哥的小脑瓜里能腾出十分之一的空位置为反派转正事业奋斗一下,也不至于落个书里面那么悲惨的结局。

回过神来后,她镇定无比地推开了裴怀的手。

盛越:“我没躲。”语气铿锵有力,甚有“刚才谁躲了谁是狗”的气势。

只可惜裴怀似乎并不怎么接受,他眯着眸子,看爱人一般怜惜的目光移到了她手臂上,颇有些委屈:“可我明明看见了……”

盛越摇头:“你看错了。”

裴怀幽幽的眼神一转,盯着她那双背在身后、紧攥着沙发靠背的手:“那你的手是怎么回事?沙发都快抠破了……”

“你眼——”刚蹦出两个字儿,盛越就闭上了嘴,把正要出口的肺腑之言生生吞进了肚子里。

诸如“你老花眼你眼瞎你不讲道理你无理取闹”这样的话……

当然只是在心里说说而已啦。

她抓起了搭在身后靠背上的毛巾,把没说完的话接了下去——

“你眼——睛上都流汗了。”她干笑两声,攥着毛巾往前一送,佯作嗔怪,“我是拿毛巾,看看这汗流的,别把衣服再弄湿了。”

说着,她还捏着毛巾胡乱在裴怀脑袋上乱蹭了几把,顺便把他往后推了推。

裴怀被她的突然举动弄得一懵,一时连表情都凝住了,他顺着盛越话里的意思,愣愣地摸了摸搓红了的额头,声音小到近乎自言自语:“可我没流汗啊……”

在这一瞬间,盛越觉得自己成功在她和眼前这位深某冰之间建起了一堵厚厚墙壁。

“不过……”裴怀只发怔了一小会儿,便又露出内敛的笑,然后抬手攥住了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腕子,“既然没有躲……那我们就来聊聊其他的事,好么?”

那……那可能不大好。

盛越憋了口气,一挣手,没甩开。

“盛越,告诉我——”他轻轻摩挲着指腹下细嫩的皮肤,笑容无害,“他碰了你吗?”

察觉到他提及裴若和时语气里的厌恶后,盛越再次把手往后一缩,这下总算是抽了回来,她微微蹙起了眉,问道:“你讨厌裴若和?你们不是一个人么。”

倒是奇怪,一个身体里的两个人格对彼此都厌烦。

“嗯,是一个人。”裴怀的脸因为发烧而晕着两团红,他跌坐了在沙发上。

裴怀倚躺着,半垂下眼皮,慢条斯理地抬起修长的手指,拇指摁在纽扣上,食指轻轻一拨,衬衫最上面的一颗纽扣就散开了:“可是一想到他跟你待了这么久……心里还是不舒服怎么办?”

……

把刚才的几分钟换成秒数再忽略单位,倒的确挺久的。

而且咱还一直跟空气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接触呢,怎么不见你消灭空气呢?

还有……

快把你扣子扣回去!

盛越颇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手局促地抓起空调遥控器,暗戳戳把温度调低了两度。

她的眼睛又往还下着暴雨的窗外瞟了几眼,想着要不要拉开窗帘推开窗户让冷雨拍拍他的脸。

裴怀迟缓地抬起眼皮儿,像是没听见突兀地空调提示音一样,一时间只觉得头晕得不行。

他来不及想清楚要说什么,一串句子就跑出了嘴,每次开口都吐出滚烫的热气:“我不喜欢他,一直都讨厌,你别……别跟他说话了——”

盛越/裴怀:“只有我们两个不好吗,只跟我待在一起不好吗?”

两句相同的话几乎同时脱口。

在裴怀些许错愕的视线下,“深藏功与名”的盛越无奈扶额。

果然皮子底下装的是同一个人,连话都是同一个厂家生产的,她都快会背了。

所以哪位英雄好汉能出来教教她怎么把黑不溜秋的角色染白一点么,指个方向也行啊。

盛越见他脸越来越红,眼睛眨得也不太利索了,这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她再不多言,把手背按在了他额上。

手背上一片滚烫。

她抿了抿唇,眉心蹙起。

难怪脸这么红,行为举止还这么怪异,这温度着实有些骇人。

但盛越方才还绷紧了的心弦却不由得松了一点。

身子虚成这样,连走路都不大稳了,至少不会太危险。

裴怀微眯起眼睛,像猫儿一般蹭了蹭贴在他额上的手背,脸上还带着被热气熏过的、没有丁点儿局促感的笑容。

他的动作引得盛越收回了手,额上没了那冰冰凉凉的触感,裴怀这才缓缓睁开眼睛,视线自然地锁住了面前的人。

他还处在头晕脑胀的状态,根本没考虑过自己正在做什么,而是依据本能行动。

盯了盛越半晌后,裴怀突然凑近了些,嘴边的笑意加深,一句话不经大脑就蹦了出来:“盛越,我能抱你么?”

“别乱动,你发烧了,抱着这个——”盛越无奈地把他按回了沙发上,塞给他一个抱枕,然后摸出手机,“你先躺一会儿,我叫个车,马上送你去医院。”

“我没烧。”裴怀扔开抱枕,忽然向上挣了一下,但腿一软,便又跌了回去。他微扶着脑袋,小声道,“盛越……我好像有些头晕。”

嚯,这能不晕么,脸红得都快跟太阳肩并肩了。

盛越按下号码,闲暇间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你发烧了。”

裴怀摆了摆昏沉沉的头,蜷缩着身子往她那边拱去,脸红扑扑的,一个劲儿地笑:“那我……那我能亲你吗?”

那我能不能揍你啊?

盛越抓起被他扔出去的抱枕,往上一挡,枕面正好怼上他正脸,同时也堵住了他那张叽叽咕咕、嘟嘟囔囔的嘴。

亲枕头吧,亲个够,亲成啥样儿都行。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世界应该快结束了,下个世界大概是最后一个,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