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越被迎头浇了一桶冰水。

她的双手被反绑在椅子上,又是刚醒,这桶水算是丁点儿没躲过,还有些碎冰渣子在脑袋上乱躺,就是不肯滑下去,后劲十足。

水太冷了,刺得她冻了好一阵,才迟迟想起来自己已经来到了最后一个世界。

这次的世界是现代都市玄幻背景,主要角色往上数三代没一个不会法术的。

盛越刚听说这本都市玄幻小说里有什么妖族、妖管局之类的设定时还激动得不行,以为自己艰苦奋斗那么久了,终于也能小手一挥就上天了。

结果嘴角还没勾起来,系统便面无表情地来了句:“你只是个人。”

……

她竟然只是个人?!

而且是个人也就算了,原主还是个“穿书女”,穿成了某位魔术师身边的女助手,自此顶着“穿书”的身份活跃在小说里。

加上她来到这里时还顺带了攻略任务,攻略对象就是那个魔术师,她便顺其自然地把自己放上了天选之女的位置。

直到原主眼睁睁看着魔术师头上的好感度条硬生生往负值那边狂奔,自己的手又已经挨到了盒饭边时,她才清醒过来,自己唯一出彩的人设就是“穿书”,攻略的对象也不是啥男主,而是更愿意把钱当情人的反派。

而隔壁跟男主相爱相杀的真女主,不仅穿书,还重生,不仅重生,还是占了一半妖族血脉的捉妖师,人设极其复杂,多想一次就能让原主多喷一口血的那种。

能有多骄傲,不堪一击好不好。

至于那个所谓的魔术师反派,其实是个打着变魔术的幌子偷偷用法术哄骗观众的狐妖,数钱是乐趣,卖“队友”是日常。

最关键的一点是,早在小说开头,他就知道自己是被攻略的对象了,且对这个老是在身边晃悠的女助手十分不满。

狐狸……

那个披着魔术师壳子的狐狸精反派叫啥来着?

正当她模糊想了一半,身边就有沙哑的嗓音响起:“哥,浇不醒啊,大冬天的浇冰水,这女的是不是死了?”

盛越的眉心突突直跳。

话别说太满啊大哥,咱这鼻子还在出气儿呢。

不过虽然没死,但也快了。

剧本这玩意儿太绝了,不是把她往死里整就是送她上半死不活的路。

另一个声音有些尖锐的人把话接了过去:“哥,咱这样能行吗?把东西弄没的是那个姓池的,我听他们说这女的只是个助手,姓池的能回来找她?”

姓池的。

盛越垂着脑袋把这个姓琢磨了一遍。

啊,想起来了。

那个魔术师就叫池望,她现在之所以被绑在这儿,也跟他有关。

在几个小时前的一场魔术表演里,池望认出了观众里自己的死对头——也是某家娱乐公司的老板,然后“不小心”变走了他的钻戒。

钻戒是老板女朋友给他送的,那老板当时挤出了笑,咬着牙跟观众们一齐拍手夸赞他魔术变得好。

然后刚一下场,便让人把他们绑了。

但因为池望是妖,又有意摆脱原主,松了绳留下她一个人就跑了。

他走的时候也说过会回来找原主,不过……

如果他头顶上的好感度条不是黑色的,还能勉强让人信一信。

见“哥”不理他,刚才发问的把话头转向了另一个人,又重复了一遍:“我觉着不靠谱,钉子,你怎么想?”

被称作“钉子”的思考了一会儿,得出结论:“悬。”

盛越为自己掬了把泪。

是挺悬的。

按原剧情,原主被浇了桶冰水后就醒了,然后在“严刑拷打”下,哆哆嗦嗦把池望的住址信息卖个精光,最后被忙着追人的保镖们扔在了这间废弃工厂里,差不多待了一天一夜,才找着机会逃出去。

等逃到池望家附近的时候,她已经晕得弄不清楚哪只手在左哪只手在右,随即被池望借题发挥,以“这人咳嗽老不好,多半是废了”的理由给辞了。

虽然本着脸厚则无敌的原则,原主之后又跑了回来,但也过了好几天的苦日子。

又过了两三分钟,被之前那两个称作“哥”的男人终于开口:“再提一桶水。”

那两个人忙应了:“好!哥,我们马上来。”

还哥,闭嘴吧您!

盛越忍不住虚睁开一只眼,想看清一直往她脑袋上浇水的究竟是谁。

幸好有头发挡着,加上这间废弃工厂里的光线不大好,没人注意到她悄悄睁了眼睛。

刚才那两个人已经提着桶跑了,现在她眼前站着的只有一个人。

那人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模样,个子很高,现在是冬天,但他好像不怎么冷,敞着衣服,倚靠在冰冷的墙上。

他嘴里含了根烟,但没点,歪歪斜斜叼在嘴角,时不时咬一下,烟尾便跟着翘起。

还有头发,乱发随意在脑后拢了个小揪,借着从窗口淡淡打下的月光,盛越瞧见这人耳朵上扣了好几个耳钉,银闪闪的,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

不等她看得更清楚,刚才那两个人便提着水桶晃晃荡荡地来了:“哥——闻哥——水来了,刚打的冰块儿,热乎——呃——新鲜着呢。”

“嗯。”咬着烟的男人明显脾气有些不好,见他们俩一起攥着水桶提手,先是不耐烦地踢了一脚那两人中的一人,脚尖挨着裤子的闷响在安静的工厂里格外明显,“傻叉,浇桶水也要两个人浇?手长一块儿还是脚长一块儿?”

“是,是,那……”那两人看着彼此,不知道该谁先松手,“你来?还是我来?”

盛越的指尖掐在手心里,稍微咬着点儿唇,竭力憋住,不让自己笑出声。

“你妈的吃饭呢,还讲个你先我先!”男人见状,眉头拧得更紧,暴躁地把两人中比较高的那个扯开了,对着矮些的说,“钉子去!大楼在旁边看着。”

钉子忙应道:“我去,我去。”

盛越倏地收住笑,同时下意识地颤了颤身子。

能不能钉子别来,大楼也别来。

把浇水的人安排好之后,那男人就挪步往外面走去:“你们俩在这儿守着,把人弄醒了再接着问。”

“好嘞,哥!”钉子笑嘻嘻地应了,然后提桶、走过去、浇水,动作一气呵成。

!!!

盛越强忍住蹦起来给他两桶的冲动,咬着腮帮子不出气。

要是这会儿醒了,她受的罪得更多。

盛越继续强势装晕,身子冻得有些抑制不住颤抖了也不肯睁眼,憋着劲儿忍下呼吸的愈发紊乱。

就算是冰水,也没办法浇醒一个装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