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里吐槽一句后,考虑到那不高的好感度,盛越尽量走旁敲侧击的路子:“要不再仔细想想。今天才发生了那样的事,如果再遇上什么麻烦怎么办?”

“要你来提醒我会遇上麻烦?”池望站起了身,不耐地看着她,“你才是最大的麻烦。”

盛越这才明白,面对跟她关系不好甚至恶劣的人,就算她说“一加一等于一”,对方也能满眼不屑挑刺道:“在我这儿一加一等于三,傻缺。”

就算她说“太阳是从东边升起的。”他依旧会杠精本精:“你凭什么让太阳从东边出来!”

盛越:“……”

是啊,她凭什么。

反正无论她说什么在对方心里自己都是个害人的傻逼。

唉……

“那你得记住——”盛越不打算再劝,只多加了一句,以提醒他别忘了她现在没表现出任何出卖他的意思,“今天我可劝你了啊,是你自己不愿听。”

说完,她就默默躬身,拿起吹风机,抢在对方再出言相讽前,摁下了最大档。

*

一直到表演那天,盛越还处在紧绷状态,只能缩在余佟给她和池望准备好的休息室里焦躁地转来转去。

她本来想在生日会开始前,提前把妖管局成员给找出来,再见机行事。

为了这个,临走前她还翻了好几遍剧本,想找到对他们的描述,但翻来覆去,她也只能找到五个字——“一群黑衣人”。

【一群黑衣人把目光集中在了那个站在小型舞台的俊美男人身上,他的魔术十分巧妙,引来了无数人的喝彩,却让他们的面色愈发古怪。】

【池望忽地觉查到直直刺来的打量,那目光太过直接露骨,间杂着迫人的审视。他不由得攥紧了拳,定了定神后,才迎着视线回望过去,但只看见一群黑衣人。】

……

盛越推开一条门缝,悄悄往外望去,等看清外面的状况了又飞速关上了门。

果然是一群黑衣人。

外面大厅一两百号人,光穿黑礼服的就占了差不多十之三四。

这得是四五群黑衣人了吧,都够开个黑衣人培训班了。

人生好绝望。

但凡书里能加句“五彩斑斓的黑”她都不至于为难成这样。

“你在做什么。”身后正在小憩的池望被从门缝压进来的音乐声吵醒,他眯了眯眼,盯着抓着门把手的盛越,因着刚睡醒,嗓子里还磨着喑哑。

盛越回头,正对上了他的不悦目光。

今天的池望难得穿了礼服,现在脱了外套,衬衫勾勒出了宽肩窄腰的身形。

“我在找五彩斑斓的——不是,我看看外面有多少人。”盛越松开门把手,又问,“你真的要表演吗?万一上次那群人又——”

“你只是助手,不用你来教我要做什么。”池望皱着眉打断了她。

他从她身上简直找不到丁点儿能看得顺眼的地方,近段日子更是这样。

那天在他家住了一晚后,盛越就发了高烧,连着在他家赖了三天。

“可是……”

“如果怕麻烦,你可以现在就走。”池望站起身,穿好外套,慢条斯理地扣着纽扣,“如果还要死皮赖脸地跟着我,那就闭嘴。”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盛越抿了抿唇,然后抬起双手比划着。

刚舒展不久的眉头再度拧起,池望不耐问道:“你做什么?”

“其实不说话,那打手语也不是不行,我略懂一二——”眼见着他的脸色沉了下来,盛越放弃了挣扎,“好吧,我闭嘴。”

随即又挣扎一句:“但你一定要记住,我提醒过你了。”

算了,说了也不听,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池望为余佟成人礼准备的魔术表演在晚上八点开始,正是宾客最多的时候。

表演刚开始时,客人大多只是看在余家的面子上鼓个掌,但越到后面,越不能从他身上移开眼。

一场表演下来,池望赢得了满堂喝彩,倒是把盛越折腾得够呛。

不是帮他推箱子,就是帮他绕着全场找愿意互动的客人,还得注意弄道具,说起来也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助手一位,但其实……

她有个屁用!

一只狐狸变魔术难道还要靠道具靠助手吗?

所以把脑袋倒过来想也知道池望让她绕着到处跑完全是为了折腾她。

“赖皮也要有个限度。”回休息室了,池望还不忘表达一下自己对她的不满,“既然要厚着脸皮做助手,那就别想着吃闲饭。”

以前她还能跟着他的节奏跑下来,但今天盛越的表现却极为生疏,跟她刚开始助手工作的时候一模一样。

池望散开一颗扣子,神情间带着鄙夷,越往下说那份冷漠就越明显:“这次拿到工资后,你就可以走了。”

要是再和这个女人待在一起,他怕他会忍不住割开她的喉咙。与其那样,他倒宁愿被妖管局的人抓去。

“走?可是——”

话没说完,就有人从外面踢开了门。

门大力撞到墙上,弹了好几下,盛越的心也跟着猛地一颤,酝酿好的发问就这么噎住。

随即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他先是肆意扫了眼房间里面,最后把视线慢悠悠停驻在盛越的脸上,捕捉到她神情间的慌乱后,他嘴角的笑便加深了一点:“一群废物,又抓住你们了。”

盛越心一抖。

是上次那个人。

“上次忘了自我介绍,闻长怀。”那人指了指自己,然后对盛越说,“老子就知道你没晕,只有那两个蠢货……嘁!”

盛越僵着身子没有作声。

那个时候他可不像看出来她没晕的样子。

闻长怀还是乱扎着一个小揪,不过今天换了身黑西装,扣子一颗都没扣,露出散乱的衬衫,看起来很是随意。

他颧骨那块儿还不伦不类地贴了块创可贴,骷髅图案,听着挺可怖的,但往脸上一贴,却带上了莫名的喜感,基本和贴小黄人没什么大的区别。

“狐狸精?”他挑了挑眉,又看向池望,他耳朵两边的几颗耳钉换成了黑色小环,随着动作轻轻摇晃,“操!难怪一股子骚气。”

池望微拧起眉,语气冰冷:“你是谁?”

“刚不是说了吗,闻长怀啊。”他不急不躁地取出一个像枪一样的东西,在手里转着圈,神情有些不耐,“等了你几天了,别拖拖拉拉的,要么乖乖的跟我去局里,要么让老子崩两枪拖着你走。”

盛越讶然。

他是妖管局的人?可他不是那个娱乐公司老板的手下吗?

池望倒是没有丝毫吃惊,连他手里的麻醉/枪也不在意,只说:“刚才我看见你了。”顿了顿,又道,“还有其他人。”

刚刚在表演时把眼神刺向他的,可不止这一个人。

“哦,那群傻逼。”闻长怀挑起一边眉,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麻醉/枪,“我把他们引开了,在这儿只会碍我事。”

他抬起手臂,冲着池望假意开了一枪,然后微微歪着脑袋,递去视线:“想好了吗?挨一枪还是跟着走?”

“等等——”见池望毫不让步,盛越搁在了两人中间,问闻长怀,“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池望他……池望他……”

“他是个狐狸精,至于你——”闻长怀看向她,吊儿郎当地开口,“只是个被狐狸精迷了眼的白痴。”

盛越:“……”

他那只眼睛看出她被迷惑了,迷惑她怎么翻白眼吗?

但眼下的情形比误会她中妖术更为麻烦。

如果真是只用她在旁边叫一句“你们不要再打了啦”的那种状况倒也还好,关键是这两人随时都有可能动真格。

“让开。”闻长怀的修长手指套进扳机护圈里,压动枪管转了两转,“不然连你一块儿解决了。”

“你别过来。”盛越双手拦住他,开口道,“池望,你先走。”

之前生气归生气,但她的脑子还没昏到停止思考的地步。

如果池望现在被抓住,之后只会更麻烦,不光是她会领便当,他的一众同族最后也会因为这件事丧命于妖管局。

再不多想,她又往前一步,添了句:“你快走,我会暂且帮你挡一会儿。”

她记得,妖管局的成员不能随意伤害人类。

池望则一动不动。

说实话,不用盛越自己站出来,他也根本就没有带她一起离开的打算。

现在的她只是一个累赘。

他的视线移到闻长怀手里的麻醉/枪上,眼底情绪不明。

而且,或许可以借这个机会让她消失。

不过……

他盯着那有些瘦削的背影,心底有丝疑惑漾开。

她听到自己是妖怪,一点也不惊讶么?

“看来真是被狐狸精迷了眼了。”听到盛越的话,闻长怀弯着手臂,拿麻醉/枪在脖子上敲了两下,佯作为难地自言自语道,“麻烦,弄了你还得写不少垃圾报告。”

池望再没待下去的打算,转身就直直往墙壁那边走去。

在他的脚贴近的一瞬间,那面墙仿佛水面一般,轻轻松松就破开了。

“操,又要跑!”见他半只脚已经踏了出去,闻长怀只觉气极,抬起手就压下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