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枚麻醉针并没有顺利打进池望的身上。

“你蹦出来干什么!”闻长怀满面怒气地瞪着挡下那枚麻醉针的盛越,“你他妈有病啊!真被那臭狐狸整糊涂了?”

听见了他气急败坏的怒喝,池望步子一顿。

他的一半身体已经穿过了墙,但并不妨碍他看清盛越的举动。

挨了那一针后,她顿时脚步不稳,摇晃着身子要向地面倒去。

她真的挡了?

池望眯了眯眼睛,不多时,又直接移回了视线,一只脚踏在半空,另一只也紧随而上。片刻后,他便消失在了房间当中。

不论她想做什么,都跟他没有关系。

有一瞬间,盛越觉得自己又灌了一口酒,但跟喝了酒的那种眩晕感不大一样。

麻,哪里都麻。

尤其是肩膀上正中麻醉针的那一块儿,疼痛和麻意缠绕着从那一点开始蔓延开来。

紧接着就是感觉的丧失。

左腿没知觉了,右腿也没了支撑身子的力气,没过多久,连整个身子都像凭空消失一般,任凭她往下跌去。

而就算趴在了地上,盛越也还没忘记及时抓住闻长怀的腿,像铁箍一般紧紧箍着他。

“你松手!”闻长怀想踹她一脚,但刚抬起脚,她的后背就撞在了尖锐的铁盒边上,再一看,她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无奈之下,他只能踩回去,由着她死抱着自己的腿。

抬头一望对面的墙壁,早就没了人影了,他焦急开口:“松开!人都跑了!”

操,池望这东西太不是玩意儿了,让一个女人替他卖命。

盛越中了麻醉针,但耳朵还没聋,闻长怀的大声斥责也听得清楚。

她试图张开嘴巴说话,这会儿却连舌头都有些控制不住了,脑袋也逐渐转不动。

比喝麻药还难受,麻药至多味道不好,顶在嗓子眼儿里有些奇怪,但总归不会像现在这样,有种整个人都在消失的奇异感,甚至意识也在渐渐远去。

而且,她也想松开手,闻长怀的脚已经好几次踩到她胳膊上了,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连点痛觉都没有。

可眼下,她连胳膊在哪儿都感觉不到,更别提松手了。

麻麻她想回家QAQ

*

盛越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依旧躺在休息室里,不过从地下挪到了床上,墙上的挂钟也从九移向了三。

是凌晨三点还是下午三点?

视线再想下移,她看见了床边坐着的正在刷手机的阿姨。

就着恍惚的打量,还有床头柜上昏暗的橘黄灯光,盛越认出了那人,她是余家的保姆,下午还在厨房里见过。

“醒了?”注意到她的目光后,保姆忙收了手机,站起了身,朝她这边走来,“闻先生说您摔了一跤,您别担心,先生请医生来看过了,说是没有大问题,休息一段时间就行了。”

盛越扯开有些干涩的嗓子,问道:“闻先生?”

“是,闻长怀闻先生。”保姆贴心地递过来一杯水,等她喝了才继续说道,“听他们说,他在替郑老板做事,郑老板是余小姐的舅舅,今天特意安排闻先生过来看着点,免得生日会出现什么意外。”

“闻长怀人呢?”在保姆的搀扶下,她费力地坐了起来,身上还留着点余麻,刺得她有些重心不稳,“还有,现在几点了?”但还好,至少现在她知道腿在哪儿手在哪儿了。

“现在已经三点了,您睡了差不多五六个小时。至于闻先生,大概已经睡了。”

盛越偏头,透过窗户往外一看,外面果然笼罩在一片昏暗中,唯有远处天边酝着一片黯淡的白。

“这么晚了……”她低头沉思片刻,而后问道,“您一直在这儿守着?”

“不打紧,左右睡不着,而且也是医生的意思。”保姆说,“对了,余小姐说,她很喜欢今天的表演。”

“谢谢,我会告诉池望的。”一想起池望,盛越就有些头疼。平复片刻后,她掀开被子,说,“我该回家了,下次再来谢谢余小姐。”

“您要不明天早上再走,这么晚了……”

“不用了。”盛越扯开笑,觉得脸还有些僵硬酸涩,“我还有其他事要处理一下。”

从余家别墅出来,凉风便成卷儿打在身上,盛越望了眼暗沉沉的天空,加快了脚步。

刚走没多远,她忽地听见了低低的抽泣声。

循着声音移过视线,她远远看见,别墅附近的某个垃圾桶旁边蹲着一个蜷缩成一团的人,背影萧条,几乎能跟池望共用一个背景音乐。

她险些吓了一跳,半夜两三点,谁不回家蹲在垃圾桶旁边哭,还哭得这么委屈?

等紧提着的心稍微缓下来了,盛越脚步一转,提着一颗心往那边踱去步子。

走到那人身边了,她微躬下身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您还好吗。”也是在轻拍肩膀的时候,借着一边的路灯,她注意到了男人头上顶着的一个小揪,顿时心觉不妙,但下半句话已经出口了,“需不需要——我靠——”

就当她的手轻拍下去时,蹲着的那人微微颤抖了一下,而后缓缓抬起了头。

甫一看清那张“泪眼婆娑”的脸,盛越便往后退了两三步,顿时收敛住了所有的同情和慰问:“大哥你谁啊?”

那个在凉风里不断甩动的小揪揪,耳朵上摇摇晃晃的黑色耳环,还有颧骨那块儿骷髅图案的创可贴……

虽然脸上又多了些伤,但也不难看出,这位就是刚跟她见过面还给了她一枪的闻某怀。

瞳孔地震!

这位一口一个“老子”,一句一个“操”的男人竟然大半夜躲在垃圾桶旁边哭?!

再震!

这时,闻长怀也看见了她,他起先还发了会儿怔,而后倏地慌忙起身,同样往后退去。

一半脸隐匿在了昏暗中,唯有留着湿意的下颌还露在路灯下面。

他咬着牙,仍操着恶狠狠的语气:“你妈的什么都没看见!”

“是。”盛越现在只想自戳双目,以免对方先出手,“我没看见。”

“你什么都没看见!”闻长怀狠狠擦了下眼睛,又重复了一遍,不过言语间带进了威胁,还特地呲了呲牙,“敢到处乱说,我剁了你!”

盛越举三指:“您放心,我眼瞎。”

闻长怀紧攥着拳头,两颊闷着红,脸上还余留着刚才的暴躁气,光看表情要么是去打架的,要么是刚揍完一拨人余气未消。

只不过,他还没把愤怒完全表现出来,狼牙齿也才露了一半,就轻轻打了个哭嗝。

一条狼顿时缩成了白毛兔子。

一时间,他抿紧了唇,表情更加扭曲。

“噗——”

“还敢笑?!”

“没。”盛越捂着嘴,把笑意生生憋了回去,“我深呼吸呢,就是声儿有点大,您别介意。”

闻长怀面露凶光地看着她,半晌,才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字:“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