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同曦以讹传讹传来的,原话是用来吐槽,“程牧风脑袋里是不是有坑蓄了水,顶着慕鱼那么乖乖巧巧温温和和的小姑娘不要,选那玉箫门两面三刀油腔滑调的母夜叉?要是我我会选慕鱼,性格好是一方面,那长得玲玲珑珑柔柔软软的我也喜欢。”

最后七转八转,就变成了“小鱼,二祭师说他喜欢你的脸”这种奇怪表达。

卫南映生怕闻云兮误会,连忙跳脚,说慕鱼污蔑他清白,又说大姑娘家说这种话不害臊。

慕鱼被这么一训,顿时觉得这句话确实不该拿到台面上说,因为看那唯恐引火上身的态度也知道,二祭师不想跟她有任何关系。

虽然司祀阁里,她真的比较喜欢卫南映,偶尔有那么一点不靠谱,但给人特别安全踏实的感觉。

当然,大祭师给人的感觉更好。

卫南映要被气噎了,“不是这样的。”

几番解释,大家也都知道这是个乌龙,不过倒是让闻云兮眉心一动。

闻云兮道,“或许,这是个契机。”

在慕鱼十分不解且有些疑惑的目光中,闻云兮问,“程牧风在无归桥晃很久了。”

自慕鱼在归来且去阁过上正常生活,那位抛弃青梅竹马还要拉踩一脚的少年人不知道发了什么狂,一天天的玉箫门不回,非搁在司祀阁外碍眼。

其实也不算碍眼,因为慕鱼平日少出门,司祀阁其他人忙着功课学习,没多余的时间关注这位回头的浪子,但一直让他这么等也不是回事,晃过来晃过去的这不就晃出了麻烦。

“结束一段烂桃花,最好的方法就是再栽棵桃树。”闻云兮沉顿一刻又说,“如果程牧风知道你有了更好的伴侣,应该也会收手到此为止。”

不是说大祭师不动风月多年么,这么绝妙的好主意又是怎么想出来的?不仅绝妙,还透露着看透一切的阴损。

卫南映反倒是顾虑最多的那一个,仍有些不放心,“小鱼你真能彻底放下他?”

“能。”

其实回忆起来,慕鱼仍想不通这些年为何那般死心塌地,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那些破碎的细节,都怄得心肝肺一起疼,疼自己跌宕起伏的坎坷和过于委曲求全的体贴,最不值一提,且一文不值。

另一端又听卫南映道,“他在那了。”

几人直接过了无极脉其他旁门,停于归来且去阁前方,果真,程牧风早打听到司祀阁的三人今日返程,等在归来且去阁之前,目光落在慕鱼身上。

四人同乘飞轿之中,封一铭捏起一小块帘布往外看,沉声道,“这几日不是功课正紧吗,程牧风如此正大光明缺课不怕功课过不去?”

这下是闻云兮回的话,目光飘过封一铭,语气也同目光一般飘,“程牧风水木双灵根且天资过人,有旷课请假,但所授之业从未耽误。”

轻飘飘一番话让封小公子噤声,自己天资不聪颖也旷课,而且就没不耽误过功课。

果真是都从古青雀司出来的,闻云兮暗讽的语气和表情,简直和他那个不苟言笑的兄长一模一样,真不愧是同门。

刚这样琢磨着,透过帘布一角,封一铭看到无归桥边一抹玄色衣角,当场一喜,说曹操曹操到。封若惊得了闻云兮的消息,也担心自家小弟的安危,便抽了个空赶过来接人。

玄色长衣旁还站着位绯衣女子,笑起来淡淡的,就像是二月天里欲出不出的嫩色柳芽,浅淡得仔细看却辨认不出。

“嗯,我嫂嫂竟然也来了。”

封一铭嫂子,封若惊的妻子,名作江揽月,人如其名,仿若一潭静水,温柔打眼。慕鱼少见封小少爷如此欢呼雀跃的时候,也不免好奇地多看几眼。那位姐姐漂亮得紧,与易楚阁阁主站在一起也委实般配。

江揽月向来不爱出门,但无极脉大多人知晓夫妻俩伉俪情深感情深厚,封一铭也羡慕得红眼,压低了声音对慕鱼道,“我哥和我嫂子在一起很不容易,他们俩关系打眼里好。”

看两人的模样也知道封一铭所说非假,便又听他道,“以后我娶妻,也要娶我嫂子那种的,我也要对她一人好,好到我看着都像泡到蜜糖罐子里。”平日里忙里偷着闲将澜山桃花乡逛遍的封小少爷忘了自己不是个痴情种,说起大话来一套一套的。

闻云兮:呵,就你?

卫南映:“好,就你!”

闻大祭师是反讽,讽刺封一铭年纪没多大,地下宫里桃花债一堆,桃莺柳燕般的红颜知己可围赌场两圈。卫二祭师是陈述,他听了封一铭冠冕堂皇的话,立马挑中了给慕鱼拉郎配的人选。

封一铭与慕鱼年纪相仿,模样不差于程牧风,天资虽差但家里老底丰厚,还有个修真界闻名的铸剑师兄长,个人也算小有名气,用来挡前面做盾牌再合适不过。

“怎么样,可行吧?”

卫南映把自己的想法那么一说,便看到慕鱼抗拒不那么乐意的态度,又听闻云兮淡淡一句,“不可行。”

卫二祭师有些纳闷,开口问闻云兮,这不是你提的么,你说忘记旧的最好方式就是开始新的,这一招确实是解决程牧风最有效且最快的方法。

大祭师的本意是慕鱼真真正正开始一段新生活,有更珍视且更值得珍视的人选随之与共,或许能打消不轨之人的不轨念想。他连个目光也不往外抛,仿佛看了程牧风一眼便是脏了眼神,“再者,你认为程牧风配得上慕鱼这般费尽心思去对待?”

慕鱼其实也与闻云兮想到了一处,无论对方答不答应,她确实已经与程牧风一刀两断,且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回心转意,没必要为不必上心的事翻出那么多花样。

而且,若不能因此挟恩图报逼她帮写功课,封一铭还肯帮她这个忙么?

卫南映干惯了损事,年纪一把却仍旧童心未泯,不理会慕鱼的提议,兴致勃勃地同封一铭商量。

“你看小鱼和你嫂子脾气一样好,还漂亮还懂事乖巧,就算是做假戏你小子也不亏……”这等洗脑的话真还让封一铭短暂思考一番。嗯,挺有道理的。

闻云兮冷漠地看着不干人事的卫南映。

慕鱼要急哭了,“……二祭师,二祭师?!”

慕鱼虽不乐意,但也知道卫南映是一番好心,一脸愁苦,想不出什么借口去拒绝,但向来不看人脸色闻云兮就从不考虑那么多,向慕鱼使了个眼色,“走。”

慕鱼如释重负,二话不说跟在闻云兮后面,一溜烟飞快,生怕被一时兴起的想看戏卫南映逮起来演戏。

尚沉在自己一番大智慧的卫二祭师跟在后面追,“哎怎么还走了?小鱼,买货都得试试水你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封小公子不好?”

慕鱼脚步如飞,几乎蹿在闻云兮前面,速度之快,比闻云兮拔剑的速度还要快……

我再也不说二祭师人好了大祭师救我!

飞轿尚未停稳,晃晃悠悠倒在无归桥上空,闻云兮烦不过,挡住欢呼雀跃的老顽童卫南映,慕鱼一脚踩空,直直坠下去之前扒住轿辇伸出来的踩脚木台处,吊成长长一条。

“……”

捞住涕泗横流的慕鱼,闻云兮冷脸望向卫南映,“禁闭待得还不够?”

差一点又闹出人命的卫南映再不敢胡闹,“……”

飞轿稳稳停落,方才吊在半空吓得心脏骤停的慕鱼始终两股战战,紧张得双手紧抓闻大祭师的衣袖也忘了放。

卫南映一脸心虚地跟在后面,看着面前并行的二人,停了脚步。

越看越不对劲,越看心里越打鼓。

慕鱼抽抽噎噎不理人,闻云兮脸色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都走得风一样潇洒,那拢起的衣袖下两个人仿似连着手,本不明白为何会拒绝的二人齐齐站在眼前,现在,少一根筋的卫二祭师好像,明白那么一点了。

慕鱼会拒绝,是不是心里有别人?

闻云兮会拒绝,是因为不舍得让慕鱼顶着那一张脸与别人耳鬓厮磨。

卫南映恍然大悟,啧,怪他,考虑不周,拉错了一对。

慕鱼方从半空惊魂中回过神,其实掰着指头算,自入司祀阁以来,最危险的几次经历都是出自司祀阁内部,比如现在。

闻云兮看她拽着自己雪白衣袖的黏糊糊的手,满眼“你再不放我的袖子你的手马上就得断”的不耐烦。

虽然闻云兮看上去凶,但是头脑是清醒的,所以在随时有可能拉她去表演假成亲的卫南映与虽然时有恐吓但也就训训不会真揍人的闻云兮之间,慕鱼果断选择巴结后者。

本欲直接避开这些闲杂事的闻云兮也想一手拂开慕鱼,但一低头便看到小姑娘想发设发止住哭,小心翼翼地站在一边的乖巧模样,想了想,最终还是放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