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逸明先去寝殿换了身月白色常服,正要往殿外走去时,心中原本暂时消失的声音,忽地又出现了。
【我对你这个身体没兴趣,对你的江山更没兴趣。】
【那你想要什么?】
自从前些日子出现后,这个声音便一直在他心中试图蛊惑他,但凡他定力不够,稍稍因着对方的话而有了些动摇时,对方就会趁机占据他的身体。
戚逸明原以为,对方是什么精怪,占了他的身体,是为了以此做什么事。可当他发现,自己每每失去意识的时间并不长,且醒来后没有出现任何不对的情况,他便又有些迷惑了。
对方似乎也不是什么精怪。
精怪怎么会只寄生在他的心中,而从未有任何实体,除了出言蛊惑他几句,便也不能作旁的事了。
这样的东西,更似他幼时听人说过话本子中的心魔。
心魔无形无影,唯独寄生在人心中,日日在不经意的时候,出言蛊惑宿主,若是将宿主蛊惑得彻底失了生存之心,便会将其吞噬,接着取而代之,占据宿主的身体。
戚逸明心志坚定,无论对方如何蛊惑,便是他一时动摇,也能极快恢复过来。
他以为对方是为了夺了他的身体,进而掌控整个大衍,可方才对方说的话,却是摆明了告诉他,先前的想法都不过是他自认为的罢了。
【我想要的……】
那个声音说了几个字,却没继续说下去,最终彻底没了声音。
戚逸明站着等了半晌,也未听见对方再次开口,便也压下一切情绪,举步往殿外走去。
他到了安阳殿时,尚食局早已将一应午膳尽数呈上。
戚弦衣坐在宴几旁,跟前是色香味俱全,做工精致的各色膳食。
最外圈的是开胃碟子,往内里看去便是一些佳肴,最中间的放着一道秘色瓷盛着的荔枝肉爉肉羹。
那爉肉羹看起十分清甜,在这暑热的天气中,便是尚未吃到,心中也添了几分清凉之感。
戚弦衣跟前是一套景泰蓝餐具并象牙箸。
她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宴几桌面上,有些无趣地轻敲着,显然因着等待而显得有些无聊。
“殿下。”身后候着的宫人见状,便上前道,“若是您等不及,不若先用膳。”
这些宫人内侍都是平日跟着戚逸明的,心中自然知道陛下有多看重长公主,因而眼下才敢说出这样的话。
要不然,陛下尚未来,旁的人怎能先行用膳?
“无碍。”戚弦衣摆摆手,“待陛下来了再说。”
那宫人因着怕她因此饿了,怕被陛下迁怒,正要再劝时,却忽地听见殿外处传来动静,接着便见候在殿门处的人跪了一地。
“陛下大安。”
原来是后来的戚逸明赶到了。
这边殿内的宫人也跟着一并跪下,戚弦衣却站起身。
“陛下来了。”她道,“这些菜刚上不久,我瞧着甚是有胃口,不知陛下觉着如何?”
听她这么说,戚逸明缓声道:“皇姐喜欢便好。”
尚食局今日做的这些膳食,全是他仔细吩咐了,叫照着先前长公主喜欢的口味去做的。
两人说着,便在宴几旁坐下。
“你们都退下。”戚逸明略一挥手,将殿内候着的一应内侍宫人全都遣散。
那些人都知道,陛下同长公主独处时,从不需要旁人伺候,因而见状便轻着步子退出了殿内。
待殿内未余下他二人时,戚逸明方拿起自己跟前的象牙箸,接着替戚弦衣夹了她喜欢的一道菜放在碟中。
“皇姐来的时候尚早,眼下应是饿了,不若试试这道菜,前几日尚食局才来回话说这是他们新研制出来的,在先前的基础上加以改进,口味比之前更甚了些。”
“多谢陛下。”戚弦衣道了声谢,也不说推辞,举箸便夹起尝了口,接着方道,“果真比先时的口感好了不少,陛下此处尚食局的手艺又精进了。”
同六尚局不同,整个殿中省仅属于皇帝一人,因而此处的尚食局也唯独替陛下做膳食。
戚逸明听对方这样说,先笑了声,接着道:“皇姐若觉得喜欢,这主膳便送你了,届时你离宫前,将人带走便是。”
“又送我?”戚弦衣听了好笑,“我那府上,都快装不下了。”
戚逸明登基这五年来,原主每每进宫,但凡说一句觉着对什么满意,无论是吃的用的,抑或是觉着哪个宫人内侍看着顺眼,只要是她夸了一句的,戚逸明便会直接让她带走。
吃的便叫人多做些,用的便叫人包好,若是人便更简单了,直接叫掖庭局那边将宫人内侍的名录调出,接着直接叫人同原主回去。
“皇姐觉着这主膳做的膳食合心便是那人的造化,若是皇姐觉着现在的府邸小了,自己再重新在皇城附近选一处满意的地方便是,横竖不过一处宅邸罢了。”
戚逸明说着,似是想起什么,接着道,“况,皇姐既说府上装不下人了,怎的前些日子还留了那来路不明的男人在府上,想来不过是不想要朕送与你的罢了。”
他这话说的不带什么情绪,但在戚弦衣听来,却愈发好笑。
“方才就知道陛下叫我来是为了说这事了。你既这样不喜岑温言,那你倒是说说,该如何做?”她说我看着对方,眼见对方要开口,便先一步道,“先说了,这人我留着有用,暂时不能放出府去。”
“……”
戚逸明原本第一反应就是想叫她将人放出去,可还未说出,对方便直接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皇姐既不打算放他出府,又何必问朕的意见。”
他原就是不想让那人留在皇姐身边罢了。
“难不成先时那些传言是真的,皇姐想要聘他做驸马?”
他既然能查到岑温言先时那些日子一直不想留在公主府,便能知道府上的那些传言。
思及此,他修长的指尖握起,接着道:“这样的人做皇姐的驸马,朕不同意。”
“你倒是想得远。”见他这样说,戚弦衣笑了声,“我不过留个人在府上,你怎的想到要聘驸马上了?”
“若非如此,皇姐为何要答应让他留下?”
明明一开始时已经要将人放出府了的。
戚弦衣轻舒口气,接着道:“我不过因着先前那贴身小厮离开了三年,才临时起了心思。况,当时那样情况,我问了好几回,他都不愿离开,倒不若将他留下,日子久了,他多吃些苦头,便也就自己知难而退了。”
这原是戚弦衣留下岑温言其中一个想法,眼下因着戚逸明一再追问才说出来罢了。
她留下岑温言,并非戚逸明想的那样,因着心中还有这人,想要聘他做驸马。
只是旁的话便也不能说太多了。
戚逸明听得她这话后,原本有些幽暗的眼神忽地一亮。
“皇姐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戚弦衣略一点头,“此事我并无必要同你说谎。”
“那……”戚逸明沉吟半晌,将自己心中一直想着的事情说了出来,“皇姐既并非心悦于他,那可有想过自己婚事?”
戚弦衣闻言指尖一顿。
“陛下怎的提起这事?”
在戚弦衣的记忆中,原主从未想过婚事,而她来这个世界这些日子,也未曾想过这个事情。
实在因为原剧情中,原主是和岑温言在一起的,眼下既然整个剧情都因为穿越女而从一开始便产生了变化,她便更不可能同原剧情一样,再和岑温言在一起了。
更何况,岑温言眼下只怕也……
思及此,她看向戚逸明:“以往从未听陛下说起这事,眼下提起,难道心中有了人选?”
戚逸明原本只是这样一问,未料到对方一点也不反对,反而还有些兴趣,面上不由染上几分愣愕,半晌后方道:“朕……”他才说了一个字,便顿住了,双眉也皱起。
戚弦衣见状身子不由地往前倾了些,正要开口询问时,却见对方再次开口。
“此事在朕心中盘桓了许久,皇姐是朕一母同胞的姐姐,朕自然会替皇姐多上些心,只是先前担心皇姐不愿,才一直未提起,眼下……”他说着声音缓了些,似是不知要怎样开口,半刻后方道,“眼下也不怕皇姐笑话朕,朕原是想替皇姐寻一佳婿,只是在听得皇姐似是对那来路不明的男人有了些心思后,便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有些话皇姐便是听了要恼朕,朕也要说。”
戚弦衣来了些兴趣:“是怎样的话,陛下说便是。”
这大衍的皇帝是戚逸明,又不是她,她便是恼了又能如何?
戚逸明此时却又不那样急着开口了,而是替对方又夹了菜口,方收回手,看着对方缓缓道:“皇姐是朕的皇姐,大衍唯一的长公主,自幼金尊玉贵地长大,皇姐的驸马必定要是整个大衍最优秀的男子,而皇姐府上那人,只是个平民便罢了,若是品行尚好,出身差些也不是什么问题,只是他总归是来路不明,莫说皇姐了,便是朕……”他说着顿了顿,似在想要不要说出来,只是最终,他还是决定将这些事挑明,横竖他先前该说的都说了,“便是朕,叫了人暗自去查,这么些日子了,对方的身份却始终并未查出,这样的人,叫朕怎能安心让他留在皇姐身边?”
他说完后,心中便有些忐忑,似乎担心对方同他计较最后那句话,可对方却似乎并未在这方面上心,听完后只是略一挑眉,接着道:“既如此,陛下觉着谁合适做驸马,你决定便是。”
对方的话叫戚逸明一愣。
“皇姐?”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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