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两天没有见到肖似,莫循以为她不会再出现了。

可是第三日,晨光熹微之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他惊醒。

肖似穿了件卡通睡衣出现在门口。这么早,毫无困顿,她睁着一双眼又圆又清醒。

“谁允许你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是叫你滚远一点吗?”

莫循方准备关门,肖似一只脚卡在门沿。

“你不会赶我走,否则我不在的两天你早就将我东西扔出去了。”

她逼近他,眼睛亮晶晶的:“莫循,下个月我们直接结婚吧,不订婚。”

一改初衷,她竟然说出这种骇人听闻的话。

莫循以为她脑子烧得不清,手一推。

“你疯了。”薄唇轻启,彻底将门关了个结实。

肖似拍门:“我说认真的,订婚多麻烦,结婚不好嘛,不仅省时间还省流程。”

“如果你发疯的话右手直转去医院,我没心情跟你斡旋。”

听闻,莫循复开门指向电梯。

肖似掰门,直冲他家里。

“我知道你跟我结婚不是出于真心,我也不是,既然我们都一样,那就没有什么亏欠。你是个生意人,这笔买卖不吃亏,大家以后不用再面对长辈们的指手画脚,不是很好嘛。”

她坐上他的沙发,顺手拽了个抱枕放向双膝。

“你认真的?”莫循上上下下扫视一遍,再次确定她没有发烧。

肖似莞尔:“当然,我没有骗你,如果你也能接受的话。”

莫循抱臂,有些提防:“你想好了,如果和我结婚,没有回头路。我不会离婚,我的配偶栏上只有一位妻子,以后墓志铭上也只会出现一个人的名字,这个人将会永远停留在我的生命里。”

“所以你现在就开始准备结婚致辞了吗?”

肖似诧异,似乎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很不真实。

“我答应,你没有欺骗我的话,我同样说到做到。”眼睛突然释放光彩,变得坚定无疑。

他蓦然松口,提出一个要求:“那好,我们先去拍结婚照,我不希望到时全场没有一张我们的合照。”

“等等——”

肖似叫停:“我想说没有订婚仪式不代表不需要求婚,你看不如先准备求婚戒指吧,让我满足一下虚荣心?”

“你的意思是还要我做单膝下跪那种愚蠢的事情?”他沉声。

肖似呵呵一笑:“那倒也不用,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放在心上。”

“卡里的钱应该够你买个戒指。”

他说着从皮夹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扔给她。

“咳咳,不用了吧,我刚刚开玩笑的。”她噎了一下。

“我没有开玩笑。”莫循大手一挥,揪住她的衣襟将她轰出家门。

*

解决完这个难题,肖似准备跟苏毓问商量辞职的事,不料对方非但没给她机会还直接拿出两份劳动合同书。

“试用期缩短,签下这份合同你就正式是我的人了。”

苏毓问展颜,无比真诚,搞得肖似十分心虚。

“毓问,我……”

“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我苏毓问向来欺人不自欺,你是我的人,我当然不会让你受一丁点委屈。”

“不是,我的意思是合同可不可以缓缓,我想说……”

“难道你是觉得工资待遇有什么问题?没关系,可以改的,我马上拿出去让他们重做。”

“毓问,或许我冲动了,我不该这么快答应你。”肖似难为情地说。

苏毓问疑惑:“什么意思,你是改变主意了吗?还是又要离开临江?”

“没有,就是我自己的问题比较多,我在想办法一点点敲定。”

“解决问题归解决问题,饭还是要吃的。听我的,留下来好好工作,以后的问题以后再想。”

她将文件重新递到肖似面前。

肖似摸了摸封面,妥协:“好吧,我签。”

掀开笔盖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苏毓问一刹捂住纸张上半边。

“不看看嘛,这么信任我?”她问肖似。

“不信你我还能相信谁。”

肖似笑着回话,笔尖一挥在两份末尾都签上字。

“你说的,那你可别后悔。”

苏毓问神秘一笑,将合上的页面重新摊开。

“百慕科技”四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肖似跳脚:“怎么回事啊?毓问你又套路我!”

苏毓问望她,理直气壮:“我都说了,签字之前要好好看看的,是你自己没有看。”

“可是你也不能骗我啊,枉我这么信任你。”

这种情况绝对构成诈骗,但谁叫对方是苏毓问呢。肖似无奈加窝火。

苏毓问拨了拨耳后的发,风情万种:“我司队伍壮大,办公室已经容不下那么多人,所以我决定另租到海河大厦。鉴于那里离你住处比较远,为了你考虑呢,我认为百慕科技是个不错的去处。正好他们那里也缺人,我就顺势将你的简历推过去啦。”

言辞凿凿,不容置辩,弄得肖似哭笑不得。

“那我可以当做没有签过,反正只有我们两个人,其他人不会晓得。”

“当然不是,从你刚才进来我就已经跟那边HR在通话。喏,她都听到了,是你自愿签的。”

她将话筒递到肖似面前,对方友好地跟她们打了声招呼。

肖似顿感身心重创。

“没有别的方法了吗?”她问。

“其实你不想去没有人会逼你,但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件事,也是你目前最担心的问题。”苏毓问放下话筒,顿了顿:“你不想和慕闻詹抬头不见低头见,如果我说,你们今后再也见不到了呢?”

肖似怔愣:“你说什么,什么叫做再也见不到?”

苏毓问耸肩:“你不知道吗?百慕在德国新成立了一个办事处,慕闻詹马上要调过去任职。那边市场一旦开拓,他再也不会回国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一番话听下来,肖似感觉眼前发黑,天旋地转。

一辈子,那该有多漫长!

“不会的,怎么可能。”不禁喃喃自语起来。

苏毓问凝视她,逐字逐句地打破念想。

“不骗你,肖似,是真的。”

她将电脑屏幕转向她,百慕刚刚发布的调令,中英结合,下面一排排密密麻麻的英文字体中间,慕闻詹的名字被着重加粗。

肖似身形不稳,趔趄一下。

“这下你相信了吧。”苏毓问面色沉重。

“让我想想。”

没有继续下面的对话,肖似扶着门框跌跌撞撞走了出去。

*

晚上莫循约饭,美其名曰培养感情。

因为白天的事,肖似心乱如麻。碍于对方对其祖母病情格外上心,看在祖母的情面子上,勉强答应了。

他选的地方自然高大上,是一家以音乐为主题的西式餐厅,招牌菜包括外形独特的奶油卷心菜、香煎鲑鱼排以及海蜇鲜饺,配的酒饮也是窖藏苏格兰威士忌。

价值不菲的一顿饭,她却没有什么胃口。

“莫循,其他话我不多说,感谢你为我奶奶介绍一位主治医生,大伯说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奶奶现在已经在疗养了。”

这事肖似也是下午才刚刚知道。

祖母患有心脏病,前后辗转过不少医院也做过手术,但效果一直不是很好。这回莫循介绍了一位海外归来、经验丰富的大夫,让老人家减轻不少痛苦。

前半程她心不在焉,回到这个话题脸色才好转,莫循看在眼里。

他不想这么快戳穿,心里泛出的冷意却一茬接一茬。

他举起一杯酒对肖似说:“往后我们结婚,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必见外。”

难得没有与她拌嘴,肖似有些意外。

她微微抿了口玻璃杯里的棕黄色液体,烟熏、干冽的感觉从喉咙扩散到胸口。

“其实我一直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会结婚,又为什么选我?”

这个问题她猜测良久,也困扰良久。

即使是相恋的女友离世,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也不该放弃人生?

因此,她终于忍不住质问。

听到这个问题,莫循右手回拢,轻轻顿向桌沿,然后,眸光缩聚将肖似纳入眼底。

“这不该是你关心的事情。”他说。

“哎呀,你别这么紧张,我就是随口一问,总不至于是因为年纪到了就结婚吧,那样也太草率了。”

“那你呢,突然跑过来说跟我结婚,为什么?之前不是信誓旦旦地要跟我撇清关系,我以为,你的意志力比我想象中要坚定。”

他不开口则已,一开口直击要害。

肖似垂下眼睑,盯住面前餐盘不动。

“你就当我抽风好了,我这个人哪有什么意志力。像你这么帅气多金的霸道总裁,我巴结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傻到将你推开呢。”她违心地答道。

“是嘛,可你之前不是这样表现的。”

莫循轻笑,笑容里没有任何温度。就像他这个人,永远冷冰冰的,令人无法接近。

“是不是还有甜品,该上甜品了吧。”

佯装避开他的视线往后一望,这一望不得了。

慕闻詹以及…楚颜……

两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坐在拐角,烛光下一桌美味佳肴,气氛非常。

肖似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