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雅的品味需要经过时间洗涤,耐过寂寞才能培养出来。
关于“品味”,肖似自认为以前还算有的,经过今晚,她才发觉,她的那些简直跟品味沾不上边。
整场音乐会由百人组成的交响乐团,规模震撼、气?势轩昂,她徜徉在其中,虽然说不上有多懂,但好歹音乐无国界,也能听得人如痴如醉。
坐在中央的女性大提琴手,来自亚洲的一名顶级大师,不论是演奏技巧还是仪态举止无可挑剔。
肖似间隙瞄了眼莫循,对方投入专注,最起码表情看起来比她陶醉不少。
“慕闻詹,楚颜……”
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工夫看到另外两人,跟之前的情形一样。
“怎么了?”莫循见她不对劲,出声。
肖似别头:“没什么?,继续听吧。”
他们携手出现在这种场合,一想想自己之前没送出去的票,肖似顿然心里不是滋味。
“可是你的表情不是这么?告诉我的,快说,怎么回?事??”
威胁的意味,他撇头向后排望去。
肖似止住他:“别回头。”音量大上不少。
“这是音乐会,别打扰到其他人。”迅速压低声音。
接下来再没有前面的兴致,肖似如坐针毡,时不时想回头。
对方也注意到她,楚颜顺势比了个手势。
“我们快走吧。”
出去的时候,催促莫循。
莫循顿足,忍不住蔑视:“既然见到就去打个招呼,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不行,我不能去,你明知道这种情况我害怕。”肖似快速往外?走。
“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缩起头来比谁都像胆小鬼。”
他说着说着抬脚过去,肖似怕了他了。
“嗨,慕总、楚警官!真巧啊,又碰到你们了。”笑容浮夸,心里酸不溜秋。
慕闻詹觑了觑眼,神色淡漠。
“有点巧,莫总。”单单点出莫循的名字,他选择性无视。
肖似脚尖点地,耷着脑袋一瞬间如鲠在喉。
楚颜倒是很热情,上前拉住肖似:“是很巧,我才准备带慕大哥去后台呢。正好,你们没有过来,我们一起去吧。”
“去后台?能去后台吗?”兴许是气氛缓?,肖似不可思议地睁眼。
楚颜神神秘秘地:“去了你就知道啦!”
丢下两位男士,她率先拉起肖似。
长廊一排是休息间和化妆间,穿过人群之后,有位助理给她们开了门。
“Surprise!”
楚颜扑过去,致以那位在卸妆的女士一个温暖的怀抱。
肖似一头雾水:“你们是?”
楚颜挽住女士的胳膊,有点骄傲:“这位赵恩如女士呢,是我妈妈。妈妈,这是肖似,我的朋友。”
想不到今晚鼎鼎有名的乐团首席大提琴手是楚颜母亲,肖似呆若木鸡。
“阿姨您好,能见到您太开心了!”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总之,她跟赵恩如握手的时候手心全是汗。
赵恩如打趣:“小肖,我见到你也很高兴。你不用这种紧张,我不会吃人。”
“不是,阿姨我,就是太激动了!”手心里的汗一汩接一汩,肖似高兴地几乎要蹦起。
“妈妈,慕大哥就不用介绍了吧。这位呢,是肖似的朋友,易趣网老板——莫循莫总。”
两位男士没落下太多,没过一会儿就过来会合。
莫循同赵恩如示好:“赵女士您好,我是肖似的未婚夫。今天能看到您的演出,十分荣幸。”
“未婚夫”三个字极具冲击力,不仅赵恩如听蒙了,肖似更是如此。
她瞥了眼慕闻詹,发现对方面无表情。
“是嘛,那太好了,恭喜你们!”赵恩如不明就以,顺话回?。
“妈妈,你累了,你先休息,我们走了。”
趁此,楚颜赶紧将他们几人带出。
出门后,莫循接到一通紧急电话,跟工作有关。
楚颜拍拍胸脯表示:“莫总,你放心,我们会将肖似送回?去。”
“你们?”莫循一挑眉,失笑。
慕闻詹说:“搭趟顺风车,我没有那么小气。莫总不放心,带她走。”
“行,那我们告辞。”莫循顺势。
“要不你自己走吧,我跟楚警官还有点话要说。”肖似不想这么?轻易地走,有点纠结。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你好自为之吧。”
都是场面人,他无法再说那些难堪的话。于是,自嘲一句,先走了。
“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我也有事?,要不你们一起?”
楚颜想给他们留足时间,准备开溜。
慕闻詹叫住她:“我记得你一个月才休一次假,这个点,应该没有案子要办吧。”对她了如指掌,瞬间戳穿谎言。
楚颜哂笑:“呵呵,我的意思是我有点私事?,私事?的意思你懂吧。”
“私事?不就是今晚约我来听音乐会?你说介绍你母亲给我,嗯,我见到了。”
对话愈加亲密熟络,肖似听得不是滋味。
果然,她才是最不应该留下的那个人。
她努力压住泪水,对楚颜说:“我还是打个车吧,就不打扰你们了。”
转身,眼泪有些止不住。
没有比她更不识趣的人吧。
“慕大哥。”楚颜唤了慕闻詹的名字,试图激起对方的情绪,可他并无所动。
“她要回?去就让她回?去,外?面人很多,不会有危险。”
“慕闻詹!”
肖似即将发作的时候,猛地收住情绪。
“慕总,我的意思是,你看时间都这么?晚了,你们要是饿的话可以去吃顿夜宵。我知道有家店就在大学城附近,特别好吃。”
“是嘛,那我要去,现在刚刚好,我们可以一起!”
楚颜非常给面子地捧她的场,肖似这才不至于那么难堪。
他们一行三人去了那家面馆。
“来,我们家招牌三鲜面,你们尝尝!”
这间店不大,一会儿工夫进来许多人,几乎都是附近的大学生。
虾仁、蟹棒、贝肉,再烫上两瓣脆爽挺括的小白菜,肖似的这碗海三鲜,用料十足。她看了一眼慕闻詹,对方跟她点得一样,唯有楚颜喜欢吃地三鲜。
“肖似,别放那么多辣椒,对肠胃不好。”
不过他们两人有个共同点就是不吃辣,是以,楚颜看到她拼命往碗里搁辣油,提醒道。
肖似嘟嘴:“不吃辣的面条是没有灵魂的,你们不懂。”
慕闻詹淡淡:“一会儿饮食不规律,一会儿胡吃海喝,你的低血糖怕是被逼出来的。好话不听,偏要自己任性。”
“是,慕总说得对,我这个人不识抬举,好话赖话分不清,好人坏人更分不清。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怎么过日子是我自己的事?。”
他现在有意无意地拿话刺儿她,说实话,她已经习惯了。可她就是忍不住跟他顶嘴,似乎,只有这时候他才会注意到她。
楚颜见二人陷入僵局,忙不迭缓?气?氛:“你们两个别说了,趁热吃,面坨就不好吃了。”率先吸溜一口,很合她的口味。
肖似跟着也动了筷子。
“颜颜啊,你走了没,没走的话跟妈妈一起。”
适才,赵恩如打电话给楚颜,楚颜终于有了借口逃走。
“嗯嗯,妈妈你在附近真是太好了,我这就你一起回去。”
她麻溜儿地离桌,不待他们反应。
肖似在她走后有一段时间沉默。
“我也吃好了,咱们走吧。”
她记得以前跟慕闻詹在一起时一点儿也不尴尬,为什么?现在会这么?尴尬,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话题。
大概是他厌倦她了吧。
最先开口的是慕闻詹。
“我听说你昨天应聘陷入一场骗局。最近手头很紧吗?”
他果然知道了,虽然不清楚他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
肖似羞愧:“没有那么缺钱,就是太闲了,怕自己无聊,所以去找了份兼职。”
出了店没有立马上车,两人沿着人行道走了走。徘徊在他身后,她脚步很慢。
月华倾泄,路灯照在头顶。
慕闻詹下颚线完美,勾出一道弧度,落在一行行路人中间,格外出众。
他顿下步伐,像是在故意等她。
“我以为是百慕给你的待遇不满意才出去找兼职,想来你超出我想象,没有那么差劲。”
“原来你之前是这样看我的,我在你心里观感这么?不好。”
被人当头棒喝,还是慕闻詹,肖似顿感自尊心受挫。
“是啊,我就是这样差劲。自私、怯懦、任性,从前是这样,今后也是如此。让你失望我感到抱歉,因为我无论怎么努力都追不上你的脚步,我没有资格站在你身边。”
昨晚疾风骤雨,今天天气?放晴,从早上开始她本来心情很愉悦,甚至被莫循诓骗,她气气?也就过去了。可唯独面对他,她有满腹委屈。从他?楚颜出现开始,今晚的一切一切都不美好。
尽管她在努力克制哭泣的声音,慕闻詹还是听到了。声音不大,足以在他心上泛起涟漪。
他微微抬手,一声话语打断接下来的动作。
有个男人忽然走到肖似面前,惊喜过望:“肖似,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肖似擦了把眼泪,盯着他瞅了半晌。
“郭师兄,是你!”
男人扶扶镜框,笑了笑:“对,是我,郭云齐,你大学轮滑社的师兄。”